正文
卻說6淑怡一路回了6家，才下了馬車，冬青就急急忙忙跑過來道：“太太說讓您來了就去她那兒一趟，她找您有事。”
6淑怡皺了皺眉，攏緊了大氅往香榭院去，路上又問冬青道：“你知道太太找我是什么事情嗎？”
“奴婢不知道，不過吳老太太那邊派了人過來，像是有急事。”
外祖母派人來了？
難道是她舅舅吳成又闖出什么大禍了？
6淑怡心里著急，急忙往香榭院跑去。
等到了香榭院她才弄明白，原來吳氏急著找她是因為鄭員外家的鄭六小姐一大早的沒了……
吳氏臉色很難看，眼睛紅紅的，一看就知道她已經哭了好幾次了。
“你說說，好端端的一個丫頭，這怎么說沒了就沒了……”吳氏的聲音悲悲戚戚透著惋惜，感慨道：“先前你外祖母還一門心思想著促成你舅舅和這丫頭的親事呢，現在人沒了，我這心里頭真不好受……”
吳氏本就是玲瓏剔透的一顆心，這樣的事情她聽說了就會覺得格外的難過。
6淑怡早就知道鄭六小姐不是個長壽的，前世她也是得了急病不治而死的。
所以她才力勸楊氏，沒有讓她同鄭家議親。要是議了親事，現在遭到非議的人就是她舅舅了。
“是挺可惜的……”6淑怡挨著吳氏坐著，溫聲安慰道：“可是人命不由我們做主，咱們能怎么辦？”
吳氏提著帕子又抹了抹眼淚，點頭道：“你說的對，不過這孩子總歸同你舅舅有些緣分，先前雖然沒能議親。兩家卻都有意。她沒了，我也應該去鄭家看看……”
鄭家也是長樂鎮上的大戶，閨女沒了，鎮上的各家太太夫人必定都會去看看，安慰安慰鄭夫人。
不過鄭六小姐尚未定親出嫁，她死了也不會擱太久，更不會入祖墳。鄭家只會在外頭點一處穴單獨葬了。
6淑怡心里頭也有些難過。
年輕輕的死了。還要孤零零的葬了，實在是可憐。
“是該去看看……”6淑怡嘆了一口氣：“我陪著您去吧！”
吳氏點了點頭的：“你去拜拜也好，她才比你大幾歲而已。”吳氏說著又流了一會眼淚。
6淑怡心情沉沉的。
第二日一早。她陪著吳氏去了一趟鄭家。
鄭六小姐因為是沒有出嫁沒有下定的女兒，因此鄭家也沒有大操大辦，只簡單的布置了靈堂。
靈堂上掛滿了白色帳子，顯得寂寥而沉重。
一條年輕而鮮活的生命。一夜之間就沒有了，可見生命無常。
6淑怡陪著吳氏去上了香。又陪著吳氏去看鄭夫人。
鄭夫人四十出頭的人，因為鄭六小姐的死一下子就老了十幾歲的樣子，鬢邊華像是染了銀霜一樣，一雙眼睛腫的只剩下一條紅紅的細縫。
吳氏安慰她的時候。她流著眼淚緊握著吳氏的手道：“我辛辛苦苦養了這么大的閨女，一夜間就沒有了，你說。叫我以后怎么過？活不了了……活不了了……”
6淑怡鼻子酸酸的。
前世她經歷過喪母之痛，但是那時候她沒心沒肺。壓根體會不到那種永遠陰陽相隔的難過和傷痛。
“……我不是一個好母親，她活著的時候我總是管她管的太嚴厲，她想玩的，想做的，我都沒有在意過……我現在真的很后悔。那一日她說她想踢毽子，可我說天太冷了，硬是沒讓她踢，我……我要是讓她踢了多好啊……”
鄭夫人哭的撕心裂肺，眼睛里滿是后悔和不舍。
6淑怡抽出帕子揉了揉眼睛。
活著的時候有些事情我們都不肯在意，可是直到失去的時候，你才會現有些事情真的是不會再有了。
回去的路上她默默的躺在了吳氏的懷里，馬車晃晃悠悠的顛簸著，她手里緊緊握著吳氏大氅上的絳帶，十分的依戀。
吳氏摸著她柔軟的頭，軟聲道：“以后你想玩就玩，我不管著你了。”她無比感慨道：“你看看今天鄭夫人哭成了什么樣子，后悔管鄭六小姐管的太嚴厲，孩子想玩都沒有讓她多玩玩……當時我就在想，你和靜兒是不是也在怪我管你們管的緊，怪我沒讓你們好好玩耍，哎……人一沒了，那些個以前覺得微不足道的事情，陡然間就覺得重要了。”
吳氏的感慨正好也是6淑怡的感慨。
活著的時候才是最應該珍惜的時候。
她安慰吳氏道：“您是慈母，這輩子我能當您的女兒，我很高興。”
吳氏面上多了一絲溫柔的笑容，捏了捏她的臉頰：“不知不覺你都這么大了，哎……我真是不舍得你長大，不舍得你出嫁。”
辛辛苦苦養大的閨女，眼看著就要議親，就要出嫁，就要當別人家的兒媳婦了。
吳氏心中各種感慨，除了不舍還是不舍。
“那我就不嫁人了，一輩子陪著您”6淑怡笑著逗吳氏。
吳氏笑了起來，眼角有了淡淡的魚尾紋路：“傻丫頭，你不嫁人我不得愁死啊？一家有女百家求，姑娘大了，我們當娘的也不能留。”
“那……那要是遇不到喜歡的怎么辦？”6淑怡紅著臉小聲問了一句。
吳氏抿嘴笑了起來，同她意味深長的說道：“過日子可不是光靠喜歡能過一輩子的，我也年輕過，你說的我懂。但是你看看，咱們6家有幾個是因為喜歡才湊在一起過日子的？”
“小姑母……”6淑怡提起了6昭寧。
6昭寧當初出嫁壓根就沒有管對方的家底子如何，人家就是憑著一腔熱血直接嫁的。
雖然當時6老太太反對的死去活來的，但是現在看來，6昭寧的選擇并沒有錯。
她放棄了所謂門當戶對的公子哥兒，卻得了個真心真意待她的郎君。
再比比6淑娟嫁的錢文昌。
錢文昌就是個敗類。有錢有勢又能怎么樣？到處拈花惹草，手段又卑劣，這樣的男人就是堆個金山銀山送給她，她都不帶看一眼的。
6淑怡心里暗暗又把錢文昌鄙視了一番。
“你小姑母是6家最有出息的一個女孩子。”吳氏表示贊同，說道：“雖然當時她選杜寬的時候我們都不同意，不過現在看來，你小姑夫人挺好的。能平平常常過日子就行。”
6淑怡心里暗暗為吳氏的深明大義鼓掌。為有她這樣的母親而感到驕傲。
一晃又是兩日。
兩日間6淑怡每日只安心做繡活，閑下來的時候又去6二老爺的書房找了一本《蘭草紀要》在房里頭研究。
她還沒有研究出個所以然來，6淑青和6淑靜就跑過來找她。
6淑青顯得很興奮。興高采烈的說道：“何二太太請了個京里頭的畫師來給咱們畫像了……”
何二太太來了？
6淑怡皺了皺眉：“何二太太是什么時候來的？”
“她沒來，來的是何二公子和昭兒表姐。”6淑青笑著解釋道：“聽說那畫師是京都三師里頭的一師，善長人物畫作，何二太太請了他許久。他才答應要來畫像。”
京都三師她是知道的。
前世她還曾拜過其中的一個叫王修的畫師當老師，當然。她能見到王修還能拜他為師，都是白先生一手安排的。
今日來的畫師善人物，多半就是王修吧。
6淑怡有些小高興，前世王修教了她許多東西。對她的幫助也很大，沒想到今日他會作為畫師來6家作畫。
不得不說這是緣分。
不過何二太太請他來給6家的女孩子們畫像，這其中只怕有古怪。
說不定就和她的親事有關系。
6淑怡喝了一口熱茶。翹起小指頭不感興趣道：“看看畫我倒是覺得挺好，可要是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入畫。我可不干。”
“我也覺得挺累的。”6淑靜嘴里塞著一片栗子糕，口齒不清道：“大冷天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算了算了，我不去了……”不過她又不想放棄看王修作畫，只說道：“我也只看畫，不畫像。”
“你們怎么能這樣呢？”6淑青撅了撅嘴有些不高興：“人家可是京都有名的畫師，聽說以前還給如瑞公主畫過像呢，你們要是不去，難道就不會遺憾和后悔嗎？”
冬梅聽的也很心動，小聲的同6淑怡說道：“要不您也過去瞧瞧？京都來的畫師，肯定很了不起吧……”
墨菊笑著在她額頭上戳了一記：“你這丫頭，是你想去對不對？”
冬梅吐了吐舌頭，可憐巴巴的瞅著6淑怡：“去吧，京都的畫師肯定好……”
王修的畫技6淑怡是知道，他二十五歲那年就被請進宮里給如瑞公主畫像，如瑞公主更是賞了他一對夜明珠，贊他的人物畫“靈動無塵”，從此他在京都名聲大噪，身價倍增。
京都的大家小姐，那個不為有一副王修的畫像為榮？
6淑青想要畫像，也是人之常情。
她笑著同6淑青道：“我們陪著你去看看，不過，我可只是看看，你畫就成了。”
6淑青這才高興了些，應聲道：“這還差不多。”
6淑怡起身換好了衣裳，三個人有說有笑的往6老太太的福壽居去。
福壽居外頭的廡廊下早已站滿了各個房頭的丫鬟婆子，都在三三兩兩的嘀咕著什么，還有的干脆順著窗戶縫悄悄的往里頭瞧，一個個高興的像是喝了人參湯似的。
6淑怡咳嗽了一聲。
這些人急忙垂著腦袋問安。
6淑怡不答話，只吩咐墨菊道：“我看別的房頭的丫鬟嬤嬤都在外頭等著，你們也都留在這里吧，屋里頭地方小，肯定沒地方插腳了。”
王修可是難得一見的人物，他的到來，6家幾房的老爺太太必定都會來看一眼的。
冬梅立刻一臉可憐的看向6淑怡。
6淑怡嘴角抽了抽。只得道：“好，你跟著我進去。”
冬梅立刻眉開眼笑，恨不得在6淑怡臉上吧唧一口。
6淑怡嫌棄的看了看她，小聲道：“里頭要是實在沒地兒插腳，你也得出來。”
冬梅點頭如搗蒜，屁顛屁顛道：“好好好，奴婢就看一眼。就一眼……”
6淑怡嘴角抽了抽。提著裙角往屋里去。
福壽居里頭黑壓壓的圍滿了人，大太太領著6文輝和6淑琪都在，6二老爺也過來了。
吳氏倒是沒有來。不過安姨娘和6淑芳都在場。
安姨娘打扮的很樸素，身形比前一段日子又清瘦了些，略顯得憔悴。不過6淑芳倒是打扮的十分光彩照人，一雙美目盈盈含情。時不時往何泰身上瞟。
6淑怡心里不由感嘆，6淑芳現在所做的。就是她前世所做的。果然是當局者迷，現在她作為一個旁觀者，心情真的大不相同。
三房的三太太和三老爺也都在，四房的四老爺和四太太。以及四房的幾個孩子都在。
上手里坐著6老太爺和6老太太，王修坐在6老太爺身邊的位置，王修的身后站著何泰和何昭兒。
6淑怡悄悄看了一眼王修。腦子里回憶著前世他的模樣兒。
他還是一副閑云野鶴的模樣兒，身上穿著石青色梅蘭竹菊棉袍子。腳上蹬著角靴，雖然三十好幾的人了，可一雙眼睛仍舊明亮的像是少年一般。
目光觸及到王修身后的何泰，何泰沖她輕輕一笑，算是見了禮。
不過何昭兒就不那么友善了，一對眉毛挑的高高的，一副倨傲模樣。
6淑怡只裝沒瞧見，帶著6淑靜和6淑青先同王修見了禮。
6老太太笑著同王修介紹道：“這是我三個孫女，一個十三，是二房的長女，一個十二，是三房的長女，一個才剛剛十歲，還不懂事呢！”
王修的目光從她們姊妹三個身上掃了一圈，最后停在了6淑怡的身上。
6淑怡身上穿著嫩紅色織金繡花草棉褙子，梳著雙螺髻，頭上也沒戴什么特別的飾物，只簪了鎏金銀蝴蝶的頭箍，耳朵上帶著米粒大小的丁香耳墜，肌膚白皙，一雙眼睛明亮的仿佛碧璽一般。
他細細的看了兩眼6淑怡，口中嘖嘖道：“這位小姐生的好樣貌，若是入畫，必定十分驚艷。”
看人是畫師的天性。
有些人天生就是為畫而生的，即便不入畫，也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此刻王修眼中的6淑怡，就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
前世王修也曾這樣夸過6淑怡，當時他還給6淑怡畫過三幅畫，一副是春日賞花圖，一副是夏倚窗看荷圖，還有一幅則是冬日踏雪尋梅圖。
那三幅畫白先生看了都十分的贊嘆，其中的一副他還收藏了起來。
6淑怡想到這些過往，不覺對王修又覺得親近了些，她笑著福了一福：“先生真是抬舉小女了。”
王修身后的何昭兒立刻沖6淑怡投來一道恨恨的目光，十分的不服氣。
“不，不，不，這絕對不是溢美之詞。”王修笑了笑，緩緩道：“說起來這么多年我畫了的人物像加起來少說也有數千張了吧，不過像6小姐這樣天生為畫而生的人卻極少。這么多年，除了6小姐之外，我只見過一人，那就是如瑞公主。當年如瑞公主的畫像之所以會名動京城，也是因為如瑞公主本身的魅力，并非只是因為我畫的好。”
王修的一番話讓6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6淑怡的身上，他們天天看，也不覺得6淑怡有什么特別的，就是漂亮些，個子比別的姑娘高些。
6淑芳和6淑琪都有些不服氣。
6淑怡就真的那么好嗎？
這王畫師不會是眼瞎了吧？都快把她捧到天上去了……
“王先生過獎了……”6老太太很高興，笑著同王修說道：“我這幾個孫女，就數三丫頭她模樣兒最好……”
6老太太的一句話，大太太和三太太的眼神登時有些不對。
大太太心道，她的6淑琪模樣兒那里比6淑怡差了？
她冷眼瞅著6淑怡。又看一看6淑琪，在兩者中間做著對比，最后得出來的結論是，6淑琪也是美人兒，只是王畫師沒有特別觀察而已。
同樣的，三太太也存了這樣的心理。
在她看來，她比吳氏長的好看。她的女兒6淑青自然也要比6淑怡長的好看。只是王畫師沒眼光罷了。
三太太在心里頭不屑的嗤笑了一聲，再不去看6淑怡。
6淑怡一臉無奈，她什么都沒有說什么都沒有做。卻無端端成了眾矢之的……
王修完全不理會6家女人們那種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繼續同6老太太說著話：“模樣兒倒是其次，周身的氣質才是最重要的……”
“是先生您抬愛了……”6淑怡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下去，她笑著道：“小女早就聽聞先生人物畫名揚天下。可巧小女平日里也是極愛畫畫的，不知先生閑暇時候可否指點一二？”
6家最愛畫畫的其實并不是她。而是6淑靜。
6淑靜想插嘴可又不好意思插，只能干著急。
“哈哈哈……”王修瀟灑一笑，喝一口茶道：“好說好說，只是有一點。三小姐可一定要入我的畫才行……”
“您來不就是給我這些表姐們畫畫的嗎？”何昭兒殷勤的笑了笑，她目光一閃，正好落在了6淑怡的臉上：“三表姐肯定會入畫的。對吧……”
6淑怡瞥了何昭兒一眼，沒有說話。
王修也沒有再說別的。只對6老太太道：“這次王某是受了何二太太的托付才來給6家諸位小姐作畫的，還請老太太您安排安排。”
誰不想讓王修為其作畫？
別說是6家的這些姑娘們，就是6家的這些長輩們，那一個不想有王修的畫？
“您可真是客氣了，您能來我們6家作畫，是我們6家的榮幸。”說話的是6老太爺。
6老太爺穿了件家常的杭綢棉袍子，手里捏著一對文玩核桃來回的輕輕捏著，略一轉頭，他對6老太太道：“王畫師是貴客，你可要安排的好好的。”
6老太太點著頭，笑著同6二老爺道：“我省得。”
一番寒暄之后，王畫師最終定下來去梅園里給6家的諸位姑娘畫像。
6家幾房中唯獨6二老爺和6三老爺平日里喜歡書畫，6老太太便把招待王修的人物交給了他們二人。
6二老爺正好也有些書畫上的問題請教王修，這樣的安排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6老太爺同王修說了一陣子話，先行離開了。
“要是您時間多的話，我這個老婆子其實也想著……也想著要一副您畫的畫呢！”6老太太見6老太爺離開了，她才敢開口。她臉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么大的歲數了，畫畫像那都是愛美的小姑娘們干的事情，她一個老太太湊的哪門子的熱鬧。
不過王修答應的十分痛快：“行，只是若畫不好，您別怪我就行。”
“說的那的話，不會不會……”6老太太哈哈笑了起來。
6淑怡還是頭一次看到6老太太這么笑，她登時有種太陽打西邊出來的錯覺。
既然6老太太都開了口，三太太自然也少不了，立刻笑吟吟道：“那王畫師能不能給我也畫一副？”
王修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下來。
6淑怡倒是第一次見這樣的王修，前世她可記得王修沒有這么痛快。
前世凡是來求他作畫的人，他看著順眼了才會去，看不順眼直接就讓小童打了。
何二太太能請動他，看來他同何二太太的關系不簡單。
6淑怡心里頭想著，又悄悄看了看何泰。
何泰立刻捕捉到了她的目光，也沖她微微笑一笑。
何昭兒立刻鬣狗似的瞪了她一眼。
6淑怡沒有理會何昭兒，眼觀鼻鼻觀心的站著。
后來6老太太把王修安排在了嘉禾院里住著，又差了一波十分妥帖的丫鬟前去伺候著。
回攬月閣的路上冬梅一臉的與有榮焉，眉飛色舞的同墨菊講道：“你是沒聽見，那個王畫師對咱們三小姐的容貌贊不絕口，說她的容貌最適合入畫……哎哎呀，當時我瞧著大太太和三太太她們好像都不服氣似的，還有二小姐七小姐她們，也都不服氣，對了對了，還有何家表小姐，我看她嘴巴都氣歪了……”
“行了，就你長嘴了？”6淑怡瞪了冬梅一眼，冬梅吐了吐舌，住口不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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