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淑怡松了一口長氣。()
其實鄭六小姐身子骨并沒有那么弱,只是鄭六小姐命中注定有一場奪人命的疾病。天意不可違,她只能撒謊說鄭六小姐身子骨弱,不適合做吳家的兒媳婦。
這親事,能拖一日就多拖一日。
日子在陸淑怡抄寫佛經,蒔花弄草中度過,一切都很平靜的樣子。
秋闈已過,轉眼到了張榜的日子。
陸家今年下場子的只有大房的陸文輝。
前世他考的并不好,所以陸淑怡對他并沒有期待。
至于何泰,何大太太那么用心,他若不中榜首,也實在對不起何大太太一番苦心栽培。
果然,張榜后陸文輝并且排上名次,連會試的資格都沒得上。而何泰則中了第三名,雖不是案首,卻又已經足以讓何家為之驕傲沸騰了。
何大太太再帶著何泰來陸家的時候,腰桿子比誰都挺的直。倒是何泰,臉上的笑容似乎少了些。
陸老太太特意的設宴款待,又賞了一堆筆墨紙硯。
陸淑怡冷眼瞧著,何泰似乎并不快樂……
他都高中了,為何反倒不快樂?
陸淑怡思忖著……
宴席過后,墨菊扶著陸淑怡到園子里透透氣,才到了一處假山,遠遠的她便瞧見何大太太和大太太說笑著朝這邊走了過來。
她不動聲色扭身轉到假山后頭,這里正好挨著一片桂子樹。
桂花兒黃燦燦的開滿了枝頭,鼻腔里都是好聞的香甜味道……
桂子樹下,何大太太笑的一臉春風得意,同大太太道:“也是泰兒這孩子爭氣。你不知道,他下場子這幾日我吃不下喝不下,日日沐浴在佛前祝禱,就盼著他能中。哎……當娘的一片苦心,他也算沒有辜負我。”
大太太心里一個疙瘩,她的兒子陸文輝這一次下場子連個名次都未曾得到,更別提來年的會試了……
雖然侄子高中是好事兒。可是到了她這里。總會觸動她的傷處。
她捏緊了手指,只能擠著笑容同何大太太說話:“誰說不是呢,泰兒這孩子是爭氣。也是你命好。”
“……說起來,你也該好好管管輝兒那孩子了。”何大太太眼角微挑,一副成功人士的態度自居,道:“實在不行就給他多換兩個好的西席。好老師才能教出好學生,你說是不是。再者。你也別當什么慈母,有道是慈母多敗兒,適時的讓他多吃吃苦頭也沒什么不好,可別把他養成了廢人……”
陸文輝是大太太的心病。張榜那一日她因為陸文輝沒中而暈死過去半日。
孩子不成器,她能怎么辦?
不過雖然她沒辦法管好自己的兒子,但是她也不希望聽別人說她的兒子是廢人。是敗家子。
尤其是此刻。
雖然何大太太的這些話并沒有錯,但是在她看來。何大太太總有些顯擺的意味在里頭。
自古姑嫂湊在一起就不會有安寧。
即便是安寧,那也不過是表面現象而已。
何大太太的話讓大太太覺得很不舒服,甚至于她覺得十分刺耳,所以她立刻岔開了話題,道:“泰兒高中,那他的婚事你可有打算?”
何泰的婚事?
躲在假山后頭的陸淑怡神經繃了繃。
雖然這一世她不想與何泰有任何的瓜葛,可是猛然聽到他的親事,有根神經還是會被牽一下。
何大太太抬步緩緩走著,聲音不疾不徐:“親事……我還沒有打算,畢竟男兒功名為先,再說也沒有尋到合適的姑娘。不過我倒是想給先給他尋個通房,或是先納一房妾室。”
陸淑怡抿了抿嘴,大族里頭男子不娶正妻先納妾的也不在少數。納的妾室說白了就是貼身伺候還能陪著睡覺的丫鬟。
前世的何泰她可沒聽說有什么妾室,不知道這一世會不會有。
何大太太的聲音漸行漸遠:“你要是有合適的就給我留心留心,孩子不需要多漂亮,只要乖巧懂事就行……”
“不知道何二公子會得個什么樣的妾室?”冬梅見何大太太走遠了,這才帶著一顆八卦心笑嘻嘻道:“聽何大太太的意思,不需要太好看。要是不好看,何二公子能喜歡嗎?”
“別胡說。”墨菊笑著瞪了她一眼,“聽到耳朵里的就在耳朵里放著,可別從嘴巴里說出去。”
“我知道,我知道。”冬梅撇了撇嘴,目光落在了陸淑怡的身上。
而此刻的陸淑怡的目光卻被旁邊堆疊的另外一塊假山所吸引。
“三小姐,您……”冬梅正欲問,陸淑怡一指放在唇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一面使眼色,讓她們看那邊的假山。
幾人的目光齊齊轉向了假山,仔細一看,貼著假山的邊角,竟露出半個繡花鞋來。
很明顯,假山后頭藏了人。
至于藏的是誰,那繡花鞋已經給了陸淑怡答案。
今兒宴席上,只有陸淑芳穿著一雙蔥綠繡玉蘭花的緞子鞋。
墨菊眼尖,也認出了藏在假山后頭的人,她沖陸淑怡做口型,“怎么辦?”
陸淑怡不動聲色,轉過臉盈盈笑著道:“前幾日下了一場秋雨,這野花都開了,咱們采些回去養著吧。”
她聲音故意提高,讓陸淑芳聽的一清二楚。
墨菊心領神會,立刻道:“也好,回去了免得您總說屋里頭悶。”
幾個人一行說一行踏著小徑往另外一頭走去。
“呼……”躲在假山后頭的陸淑芳拍著胸口長長舒了一口氣,許是方才憋氣憋的久了,兩個臉頰仿佛涂了胭脂一般。
“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會被發現。”她又吐了兩口氣。
方才宴會上她一直偷偷關注著何泰和何大太太,等何大太太散席后。她就找了個借口甩開身邊的丫鬟悄悄的順著小路跟著何大太太一路到了這里,沒想到竟然遇上了陸淑怡,真是冤家。
她眼珠子一轉,朝著地上啐一口道:“走到那里都有陸淑怡那小賤人的鬼影子,也真是晦氣。”
不過方才何大太太的話讓她很憂心,何泰要納妾了。
她和何泰的事情雖然八字兒還沒有一撇,但是聽到這些話。她還是滿心的不高興。
雖然她的親娘就是別人的姨娘。但是一想到她未來的夫婿可能會有個和她爭**的姨娘,她就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左思右想,陸淑芳都覺得這事情不妙。最終還是決定早些回去和安姨娘說。
陸淑芳提著裙角飛快的跑開了。
那邊躲在樹下的陸淑怡看的嘴角噙著笑意。
陸淑芳這樣火急火燎的回去。很明顯,她是去同安姨娘商議對策了。
前世她可是何泰唯一的枕邊人,而這一世,她和何泰的事情八字兒還沒有一撇呢。沒一撇也就罷了。現在還要提前多個爭**的姨娘出來,她能不著急嗎?
不知道這件事安姨娘知道會怎么處理?
現在的安家并沒有十分出色的人。安之瑾的仕途原地不動,仍舊是七品提舉,安之明因為安之瑾的事情意志似乎也有些消沉,這次下場子竟然沒中……
娘家人不行。安姨娘也沒有靠山,她只能努力搭上何家這條大船了。
不知道安姨娘會怎么上何家的船呢?
陸淑怡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她笑著對墨菊道:“安姨娘那邊這幾天給我盯緊。大小事情都來回我。”
墨菊點頭應是。
秋色甚美,陸淑怡也不著急回去。干脆一路和墨菊冬梅她們采摘野花。
紅紅白白的小花轉眼就捧在她的懷里,看著滿眼的花色,她忽的想起了霍天佑送給她的那一枝紅梅。
那枝紅梅在她屋里養了十一日,殘敗的花瓣她做成了干花,裝成了荷包。
落下一只手捏在荷包上,這一眨眼,霍天佑已經出征大半年了。
在這大半年里,李平安總會隔一段時間送來一張信箋,可是信箋里卻總是只寫著一個“安”字。
她甚至以為那只是李平安的惡作劇,可是李平安說的誠惶誠恐,“真的是二公子從營地送來的信。”他道,“這信來的十分不易,您可要好好收好了。”
她不明白為何每次都只有一個“安”字?
他當真是惜字如金?還是說這另有深意?
或許,只是單純的想報個平安吧!
平安就好……
陸淑怡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花束放在鼻尖上嗅了嗅,甜膩的花香讓她心情豁然開朗,整個人都融了進去。
“三表妹興致可真好。”
何泰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
陸淑怡轉身一瞧,何泰一身錦衣已笑著立在了她的身后。
冬梅和墨菊屈膝向他見了禮。
“三表妹可真是會尋地方。”何泰笑容十分溫柔,臉上的棱角似乎都含了情意一般融入了這里,“這些花花草草雖及不上養在花盆里的金貴,卻也別有味道。”說著,他低下身子順手摘了一朵紫地丁遞在了陸淑怡的面前,“算它一朵可好?”
陸淑怡有些蒙了,何泰從未如此過。
這……
不對勁,實在不對勁。
墨菊和冬梅似乎也被眼前這一幕驚住了,兩人茫茫的咳嗽了一聲。
反常即為妖,陸淑怡立刻提高了警惕,輕輕一笑道:“我是要養在瓶中的,你這朵花徑太短了……”
很明顯她是拒絕要他的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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