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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表哥,你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管沅掩‘唇’而笑,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什么我寫的,你寫的還差不多!不過我真沒看出來這文章哪里就好賣了,你倒不如說是我大哥寫的,他和這水平還有幾分相像。”
“這話‘蒙’旁人也就罷了,騙不過我。”楊安冷冷斜她一眼,很是不屑,卻也稀奇。
不屑是因為管沅拿這樣粗制濫造的謊話就想‘蒙’‘混’過關,當他是三歲小孩嗎?
稀奇,則因為管沅這篇文章確有獨到之處。
管沅知道自己這個表哥有多么天才,但她仍舊不相信楊安完完全全肯定,這文章是她所寫。因此,她依舊不打算承認——這種對閨閣‘女’子名聲沒什么好處的事,少一個人知道更安全。況且她不認,楊安也不可能‘逼’供是吧?
“什么‘蒙’騙不‘蒙’騙,”管沅努嘴,“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我是能寫出這樣文章的人嗎?”
楊安不悅地瞪她一眼:“你是小瞧楊家,還是什么意思?別忘了你身上還流著廬陵楊氏的血,也別忘了你開‘蒙’以來學承于誰。‘圣人無‘惑’,可止則止,可進則進。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你以‘中庸’解《孟子》‘同道’,難道是你自己大徹大悟出來的?”
管沅無言以對。
的確,她師從母親,一字一句皆是廬陵楊氏傳承,盡管她刻意掩飾,卻還是被大表哥瞧出了端倪。
以‘中庸’解《孟子》‘同道’,是楊家家傳之學。在此之前,還不曾有人用過。
“既然你看出來了,我,”管沅有些懊惱地嘆息,“是,就是我寫的,那又怎么樣,你用得著急匆匆趕過來,是想教訓我不守本分,還是想說我寫的一竅不通?”
楊安冷哼一聲:“早承認不就沒事了!至于守不守本分,不是我關心在意的。寫的雖然不好,但也不是一竅不通。我來問你,是問你想干什么!”
“什么叫我想干什么?”說實話,管沅自小就不太跟得上楊安高跨度的跳躍‘性’思維。
楊安把文章往幾案上一扔:“當然是問你寫篇這樣的文章想做什么!你要影響科舉,還是說只想斂財?”
他神‘色’很嚴肅地盯著管沅,不容許她有絲毫躲閃含糊。
影響科舉?
管沅差點沒被手中的茶水嗆到:“就算我有這樣的能力,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影響,影響成什么樣子;更何況你不是說,這文章也寫得不好嗎?”
楊安冷哼一聲:“寫得好和賣得好是兩碼事!不過諒你也沒那個眼界心‘胸’做大事,八成是為了銀子!”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管沅一本正經地回應楊安的譏諷,“我又沒偷沒搶。”
“你不偷不搶,可你就沒想過誰會替你背這個黑鍋,”楊安咬牙切齒,“文章是你寫的,表弟自然會替你瞞著。但表弟不說,不代表別人不會猜測!”
管沅聽明白了楊安的言下之意,也行明白了其中關節:“楊家是我和哥哥的外家,你的意思是,旁人會認為這是你寫的?”
“算你不太笨,這是最可能的一個結果!”楊安不滿地瞅著這個多事惹麻煩的表妹。
“要不……”管沅仔細思索一番,“你就幫我把這個‘白鍋’背下來吧,反正我們不明說,外人也只是猜測不敢肯定,對你的名聲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欺世盜名?我還不屑為之,既然你覺得是‘白鍋’,你自己好好揣著,我沒興趣幫你背!”楊安不耐地瞪了管沅一眼,就要離去。
管沅連忙叫住他:“你該不會要去散播真相,為自己澄清吧?”那樣她可就被推到風口‘浪’尖,還不知要怎么收場呢!
楊安轉頭看了管沅半晌:“我又不是長舌‘婦’,別人不問我不會說;至于我幫你善后,你想的美!”
看著大表哥離去的背影,管沅輕呼一口氣:只要不是大表哥主動說就好,他平日里特立獨行,朋友也少,應該沒機會被人問到;就算問到了,大表哥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對大表哥也沒什么好處……
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京城里時新冒出來的尖兒,可是所有人都盯著看著呢!最好這時候能有其他新鮮事冒出來,轉移一下人們的視線。
晚間,定遠侯管路把一大家子都聚在上房用晚膳。
用膳的時候鴉雀無聲,這是規矩。但下了桌捧了茶,話題就舒展開來。
“洌哥兒,聽說你最近和謝大公子走的很近?”祖父管路笑容慈善地看著自己的嫡長孫。
管洌恭謹回話:“祖父,孫兒只是和謝大公子略有些往來罷了。”
“今日一大早,道賀的人都還沒來得及去謝府,謝大公子就找上‘門’來了,所為何事呀?”管路突然切入正題,也不再問那些浮于表面的套話。
管沅愣了一下,又打量了一番祖父的神情:笑容滿面,慈眉善目,可是細細看去,就能發現祖父眼角不容‘蒙’‘混’的‘精’明。
她當然知道謝丕和齊允鈞前來所為何事,哥哥在今日從謝府回來之后,就已經和她通氣了。只是現下祖父問起,不知哥哥會做何回答……
“祖父,事情是這樣的,”管洌也不是沒想到今日這一問,他早有準備,故而并不慌‘亂’,“之前齊大公子逛孫兒手下的鋪子,隨意買了一份時文贈給了謝大公子。如今謝大公子高中想要答謝,于是才有了此事。”
管路點著頭捋著胡須,意味深長道:“謝家父子鼎甲,果真是傳家有方。難得就難得在無論身處何位都不曾驕矜,不忘舊恩。”
管洌察言觀‘色’,明白了祖父要他好生結‘交’謝丕的意思。無論身處何位都不曾驕矜,不忘舊恩——錦上添‘花’算不得稀罕,能雪中送炭的才是真正可‘交’之人。
‘女’眷聽到話題不是他們能關心的,也‘插’不上嘴,則圍著二太夫人去了偏廳喝茶。
“三妹妹的傷怎樣了,”管洛故作關切地問,“我看都好幾日了,怎么還纏著紗布?”
方才管洛聽了祖父管路的話,只是一圈圈纏繞自己的手帕——她怎么就沒有這樣出息的好兄弟呢!
而二太夫人也隱隱察覺到,謝家這次承了管洌大人情,日后只怕好處多著呢。于是對楊氏和管沅的態度也熱絡起來:“沅丫頭還疼嗎?‘藥’用著不好咱們就換,身子要緊!”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傷,勞煩二太夫人關心了,‘藥’用的很好。大約是我自己身子弱,好的慢了一些。”管沅其實早就能拆紗布了,只是她自己不想拆——在二太夫人面前,扮弱比逞強來的有用。二太夫人怕的就是你踩到她頭上去了,旁的她都不關心。
管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對了長姐,上次你見到我,還說要小心‘花’粉沾到傷口呢,妹妹這也是聽了長姐的提醒,便一直不敢拆紗布。怎么長姐反倒忘了,莫非長姐那是誆我呢?”她語氣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叫人也分不清她到底什么態度。
管洛臉‘色’有些‘陰’晴不定:當日那句話,二太夫人等人都聽見了,此時這樣說,擺明要讓她難堪。
“倒不是我忘了,”管洛毫不猶豫地反擊,“只是我看三妹妹這幾日來來去去,為一個不相干的人奔走東西,所以還以為你傷好了才這么有‘精’神。這么盡心,長姐我可佩服得很!”
柳嫂的事管沅并沒有刻意隱瞞府里的人,她自然能打聽到,也自然會想方設法使絆子。
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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