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氣撲面的感覺越來越重,直到景添靠近了城門,這種感覺幾乎達到了,仿佛被氣勢臨身。
樵夫和城門的兩名守衛說了一下景添的事情,兩名守衛同樣沒有露出任何戒備或者敵意,笑著向景添歡迎了幾句,而后便抱著好奇的神色,目視著景添隨樵夫進入了城門。
進了城,景添的視線仍舊頻頻回顧,因為城門守衛的武器很特殊,工藝居然和他在‘尋秦記’中得到的名劍相同,材料雖然有所變化,但也沒差多少,由此一來,威力也幾不弱于歐冶名劍了。
少頃,景添終于有心思打量城內環境,這才恍然發現,城內根本沒有什么華麗的建筑,幾乎都是實用的泥土屋樓。整條街上不見有商鋪擺攤,不聞叫賣攬客,路旁住宅之內,百姓各有工作,不見任何慵懶之人。
放眼望去,整條街上連一名孩童都沒有,這是最令景添感到不解的地方。
樵夫帶路期間,發現了景添臉上的疑惑表情,不禁輕聲笑問:“怎么?后生可是有何不解?”
“前輩,為何不見童子?”景添順勢問道。
“原來是這事。”樵夫抖動雙肩,串了串背后的干柴,而后抬手向右前方指了一下,解釋道:“城內除去新嬰,其他小兒,都集中在‘武場’那邊訓練。”
“訓練?”景添忍住了沒用神識去探查,嘴上問道:“所有孩童都要訓練嗎?不分男女?”
“這是當然。”樵夫頷首道:“在此世上,我人族于天地和萬物爭鋒,每一名族人,都會從識事之時便開始鍛煉,直至成年,無人會生倦怠。”
景添聞言,面色更加好奇了,不過好奇的是、這個世界的人類是如何從小開始鍛煉的。
“后生還有其他疑惑?”樵夫見狀問道:“盡可問來便是。”
“仍好奇我人族的鍛煉方式。”景添沒有隱瞞,緩緩點頭說道:“另外,敢問前輩,為何不曾見到商人買賣?”
“商人買賣?好像在哪里聽過……”樵夫略微沉思,片刻放棄,向景添問道:“后生,何謂商人買賣?”
“通過交易不同物資,讓百姓互通有無之士。”景添簡單地解釋。
“哦,你指的是互市。”樵夫明白了過來,再次笑而抬手,仍舊向右前方指了一下說道:“在‘武場’不遠便是城內互市所在,族人都在那里互換盈缺。”
“原來如此。”景添恍然道:“也可就近看護孩童,不叫飛禽襲擊是嗎?”
“哈哈哈哈,后生,這你可就猜錯啦。”樵夫聞言大笑了起來,引得街旁的房屋內,探出了許多視線。
“牧。”一名壯漢從街旁的一座房屋內走出,向樵夫招呼:“打柴回來了?這后生是誰?氣血不顯,可是別城的煉氣士?”
“維,這后生是我在城外遇見的天外來客。”樵夫笑著回應,而后抬手拍了拍景添肩膀,臉龐向那名面色意外的壯漢揚了一下,對景添介紹到:“后生,這是維,氏祁,是我們城內頂尖的獵人。”
“祁維前輩。”景添友好地向壯漢頷首致意。
“居然是天外來客,稀奇至極。”壯漢點著頭,打量景添過后笑道:“后生,和牧一樣,叫我維就是了。”
景添微笑回應。
“咦?”這時,壯漢看到了樵夫背后的兩半鳥尸,不由訝然道:“牧,你居然打到了一只‘啄顱鳥’?”
“哈哈不錯。”樵夫笑著回應:“這畜生欺負后生的氣血微弱,居然膽敢偷襲,倒叫我撿了便宜。可惜,我沒有你那般的技藝,浪費了這畜生的渾身血液。”
“哈哈,莫要貪心,權當打打牙祭好了。”壯漢笑著回應。
“不與你多說,我還要帶著后生去族老那里。”樵夫一邊說,一邊卸下干柴,甩手扔給了壯漢道:“你去我屋,這畜生便交你料理。”
“好。”壯漢輕松抬手,將一捆干柴輕飄飄接下。
“后生,繼續跟我來吧。”樵夫向景添招呼一聲,邁步帶路。
景添向周圍的房屋內掃了一眼,心中忍不住有些嘀咕,這里的人也太沒有好奇心了些,居然只是遠觀偷看一二便罷,而沒有出來圍觀他這個天外來客……
已經大致適應了樵夫的性格,因此景添不懂就問,走了一段之后開口道:“前輩,方才為何無人視我詫異?”
“俱都好奇不假。”樵夫一邊帶路一邊說道:“不過都知你現在要去族老那邊,至于種種疑惑,祖祠在傍晚之時、當會派人向城中百姓告解詳情。”
景添聞言,略微了然,看來,這個世界的人族社會結構,有些類似于近古的氏族部落那般,人人團結,沒有任何階級對立。
恐怕也只有此世這般的生存不易,才可以令這種特殊的社會結構,持續得這么長久。
“對了前輩。”景添重新提起之前的話題,詢問道:“前輩之前說我的猜測有誤,不知其詳?”
“哦。”樵夫想起了之前的話題,抬頭向遠方看了看,而后轉頭對景添說道:“這樣吧,我先帶你去‘互市’和‘武場’看看。”
“好,勞煩前輩。”景添欣然應下。
“呵呵呵呵……”樵夫停下腳步,轉頭看著景添一陣輕笑,而后抬手又拍了拍景添肩膀,提醒道:“后生當需記憶,你我同為人族,勿要這般地說談客套,除卻英雄族老,見面當直呼姓名,有難求助,見難援手。我人族只有團結友愛,方可立足于世。”
“受教。”景添認真地抱拳,心中對此世的人族頗生敬佩。
“以后叫我牧,蓋牧也行,想怎么稱呼就怎么稱呼。”樵夫好像有拍肩膀的癖好,說話間又用他那籃球員般的蒲扇大手,在景添肩膀上‘pia、pia’地拍了兩下。
景添心中苦笑,誰讓他一米九的身高,在兩米五左右的樵夫面前像個孩子呢。不過說起來,一路至此,景添發現這個世界的成年人族,好像身高就沒有低于兩米的,無論男女……
兩人再次起步,走過一個路口,向右轉彎,并在下一個路口處左轉,景添終于見到了一條人氣頗旺的街道。
街道前方,近百名的百姓行駐不一,或于街道兩邊盤坐擺攤,或挎籃背筐,瀏覽街攤上的物品。
不時有人交換所需,沒有討價還價,更無付錢的動作,幾乎交流兩句,便雙雙帶笑地做好了交換,根本不在乎交換的東西是否等值,全看需求。
景添一邊觀望,一邊跟著樵夫穿過了這條‘互市’街道,前行不久,隱約一片聲音稚嫩的呼喝聲傳來。
很快走出街道盡頭,前方一片空曠的操場出現,百多名年齡不一的小童和小孩兒,正專心致志地鍛煉著身體。
操場四周擺設著各種兵器,還有或大或小的石鎖、鐵鎖。那百多名孩童當中,稍大一些的都在呼喝中揮舞著兵刃。每一次揮舞,俱都動作緩慢而堅定,揮舞的尺度幾乎沒有差異,眼神認真,渾身氣血奔騰,心跳如鼓。
稍小一些的孩童,則聚在石鎖和鐵鎖周圍,仿佛雜技般將石鎖揮舞拋投,或單臂,或雙手,許多石鎖和鐵索不斷翻飛、落下。
還有二十來名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小孩兒,由一名十多歲的男孩兒領頭,正在廣場中央演練拳技套路。
每一次出拳,這些小孩兒的眼神都同樣十分認真,稚嫩的呼喝聲十分整齊。每次出拳踢腿之后,他們都會稍作停頓,體內氣血加速涌動片刻,這才在那名十多歲男孩兒的帶領下,繼續出拳踢腿。
景添和樵夫站在廣場邊緣,觀望了片刻之后,景添不禁納悶兒地環視廣場周邊,隨后不解地向身旁樵夫問道:“前、牧,為什么周圍不見有人看護?”
“為什么要看護呢?”這次樵夫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笑呵呵地反問了一句。
“不怕有兇禽飛鳥偷襲嗎?”景添繼續問道。
“哈哈哈……”
樵夫笑聲一起,景添就知道又要來了。果然,樵夫在大笑中又抬起了手,‘pia、pia’兩聲之后,這才解釋道:“你未經修行,當不知氣血如山。”
樵夫抬手環指整個城鎮,又抬手指了指天空,笑道:“城內所有族人盡皆氣血雄厚,外溢氣息,猶如沖天山峰一般籠罩全城,不叫飛禽野怪膽敢靠近。”
景添順著樵夫的指點抬頭,忍不住放開了感知,瞬時,新的景象映入了他的眼中。
只見整個城市仿佛燃燒的火焰,道道血氣匯聚,如山峰般沖天而起。再細感知,景添發現了更多的東西。
那無形的沖天血氣當中,還包含著十分雄厚的意志。仿佛荒古吶喊,有萬眾一心的團結,還有不屈不撓的堅定。震撼人心,給人一種不可匹敵之感。
“在看什么?”樵夫開口將景添喚回了神,笑道:“你還未曾修煉,無法感知到血氣,將來你修煉入門,自然能夠知曉我人族之堅強。”
景添緩緩深吸口氣,再次向空中不斷散發著人族意志的‘血氣火山’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下之后繼續問道:“我初來時,曾見異獸蹤跡,幾乎同若記載當中的妖邪。僅具本能的兇禽不敢來擾,那么那些異獸呢?同樣不會覬覦城內嗎?”
樵夫這次沉默了,定定地望著場中的孩童們看了半晌,這才長嘆一聲說道:“異獸有靈,兇瑞皆俱。自古我人族戰斗天地,不知犧牲多少前人,才令天地各族將我人族銘記。”
面色變得傲然,樵夫語氣漸漸高昂:“異獸雖強,但若來犯,我人族必不叫其全身而退!長久以往,幾乎所有生‘靈’之異、獸族類,皆知我人族團結!”
長舒口氣,樵夫平息了一下激動的情緒,轉頭看著景添,緩聲說道:“生靈異獸后代、具有血脈傳承之記憶,因此,如今已經很少有生靈異獸前來覬覦我人族,即便或有意外,我人族煉氣士也可提前察覺。”
景添緩緩點頭,從樵夫的講述中,景添仿佛看到了自古人族的不屈。為保人族傳承,先輩們以弱小之身軀,團結一致,前仆后繼地與萬族爭鋒,最終為如今的后輩們,從天地各族手中奪來了繁衍生息之地……
這是一念傳奇,也是一書史詩,景添忍不住心生幻想,幻想古來人族圣賢的偉大奉獻……
景添回神時,身前已經多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稚嫩的樣貌看起來十三四歲,然而身高卻已經接近了一米八,看得景添下意地識抖了一下眼角。
“牧,這是……”景添開口問道。
“哈哈,這是我家娃子,他叫愈。”樵夫自豪大笑,‘pia、pia’拍著自家兒子的肩膀對景添介紹。
“蓋愈。”景添對著孩子招呼一聲。
那孩子一愣,樵夫則哈哈笑道:“后生你弄錯了。”
“哦?”景添不解。
然后樵夫這才解釋道:“娃子就叫愈,待他過了十六歲的成年禮,才會以將來的功績而得到姓氏。”
景添恍然,夏周及更早的古人,的確是沒有子承父姓的習慣。
小娃子虎頭虎腦,性格真摯而熱情,在經過樵夫的介紹之后,小娃子立即表現出了他這個年紀應有的好奇心,雙眼閃亮地對著景添這個天外來客問來問去。
景添微笑著回以解答,畢竟小娃子年齡不大,也問不到什么重點,所以景添基本不用隱瞞什么,便大大地滿足了小娃子的好奇心。
直到遠處傳來小伙伴的召喚,小娃子這才十分禮貌地向景添道別,跑回鍛煉隊伍中間,繼續開始拋耍石鎖,鍛煉氣血和身體的發力強度。
景添又在場邊看了片刻,這才隨著樵夫離去,這次直往族老所在的祖祠。
一路踏街前行,十多分鐘之后,前方出現了一座石質大屋,一些百姓正攜帶祭品,有序地進入石屋內部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