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憐音心下又急又惱火,起身離開椅子路過云冉身邊,睥睨了她一眼:三兩句就被逼到了墻角,真是不堪所用的蠢貨。
“老爺,五姑娘和七姑娘說的確屬實情,”傅憐音懷抱著云筱,站在云天揚跟前臉不紅心不跳道,“但妾身和冉兒一樣,是誤聽,傳錯了話。”
“誤聽?”云天揚這次沒有給傅憐音狡辯的機會,滿腹狐疑道,“吃晚飯時,我也在場,七姑娘雖是念叨聲音并不小,三房上下聽得清清楚楚,并沒有與云嫣邀約一事,為什么獨有你誤聽?”
“老爺這么肯定大家都聽清楚了?”傅憐音依舊面不改色的輕聲反問。
期間云筱吵嚷過幾次,她都極其溫和耐心的哄著,不急不惱,賢妻良母的做派淋漓盡致。
云天揚的眉頭沒有舒展分毫,對于傅憐音的“賢惠”視而不見,對著一屋子丫鬟仆婦就道:
“你們聽清楚當時七姑娘說什么了嗎?”
“回老爺,我,我當時在收拾里屋……”丫鬟小玉小聲回應。
“我在打掃廚房……”仆婦阮媽低下頭去。
“我在外頭干活……”小廝眼睛在傅憐音和云天揚之間來回轉悠。
其余丫鬟和仆婦跟風一般要么說”沒聽清楚”,要么說一心在伺候小姐們吃飯,“沒留意。”
傅憐音的瓜子臉顯出得意,云冉慢慢恢復了慣常的色厲內荏。
云可馨冷冷掃視眼前這一幕:三房果真沆瀣一氣,唯傅憐音馬首是瞻!
“看來只有我一個人的耳朵有問題,”云天淡淡一笑的譏嘲道,“七姑娘有意誣陷她的娘親和五姐姐,是不是?”
“不,老爺,還有賤妾,”代姨娘宛如一陣及時雨般走出來道,“我當時站在七小姐身后,聽得很清楚,馨姐兒只是說筆墨紙硯沒有了,要到二房去問一下,但并沒有說和云嫣邀約。”
云可馨一愣:代姨娘怎么了?這么快就和傅憐音陰溝里翻船了?
傅憐音亦是滿臉的愕然,繼而出現冷笑和憤怒之情。
云可馨瞇眸:代春妮不是和傅憐音“翻船”,是借機討好云天揚!
希望三房老爺對她改觀——有了三房老爺的“另眼相看”和三太爺云瑾修這個后盾,還要看別人的臉色嗎?
代姨娘的那點“心思”,云天揚怎可能看不出來,他不點破但也沒理睬,只是朝她“贊許”的點點頭。
代春妮好比一個干癟的球忽然充了氣似的,姿態漲了不少,黑紅的臉笑成了一朵“花”,昂首挺胸起來。
傅憐音讓奶娘把云筱抱去,斜睨代春妮一眼,冷冷一笑,對著云天揚露出愧疚和懺悔:
“老爺,吃晚飯時大家在吃飯聊天,加上筱姐兒吵吵嚷嚷,聲音混雜,妾身的確聽錯了,還請老爺消消氣,”見云天揚臉上沒有松動的跡象,傅憐音又加了砝碼,“但不管怎樣,今夜四姑娘陷入險境皆是妾身過失造成的,難辭其咎,妾身愿意現在就去二房賠禮道歉。”
云可馨心下暗暗“嘆服”:傅憐音的這番反省和認錯還主動要求登門道歉的表態,足夠把代春妮的馬屁甩出三條街的。
想來這傅憐音已經學會“審時度勢”——不進則退,有“長進”了!而這些又是云天揚最希望看到的,看來今后與傅憐音交手得多加小心才是!
不出所料,聽了傅憐音的話,云天揚霽顏,淡笑道:“現在就隨我去,五姑娘,你先跟七妹妹認個錯,然后再隨爹娘去一趟二房。”
“爹爹,七妹妹打了我,您怎么還要我跟她道歉,”云冉像突然給挨了一棍似的氣的直跳腳,“這是什么道理?”
“七妹妹之前把什么都說的很清楚了,你險些陷她于不義,還弄得大房和二房差點因此產生芥蒂,現在爹娘還要——”
“那也是因為,因為……”云冉看向傅憐音“因為”了半天都沒敢往下說,最后低下頭小聲嘀咕道,“娘親吩咐的。”
云天揚聽到嘀咕,耐心道:“不管是不是誰吩咐的,你首先要確定一下,不能聽風就是雨的,如果你能細心一點,今夜府邸上下也不會鬧得人仰馬翻。”
垂下的頭發遮住了云冉扭曲的臉,衣襟也被拽的皺成一團,她慢慢走到云可馨跟前,眼睛盯著地面,負氣一般切齒道:
“七妹妹,對不起,你方才打的好,打的對……”
算我倒霉,我認栽!她在心里補了一句!
云可馨心下冷笑:我的五姐姐,別委屈了,今晚這炮灰,你是當定了!傅憐音的狗腿子是那么好混的嗎?
不過有人定然不會錯過后面的表演,說不定你還有墊背的,而且還心甘情愿!
三房的人稍梳洗一下,“浩浩蕩蕩”去了二房,此時云天佑和月紫蕓都沒歇下,還在照顧臥病在床的云恪。
“老爺,你說這可怎么辦才好,”月紫蕓坐在床沿,給云恪換下熱毛巾,蹙眉嘆氣道,“高燒不退,明天還怎么參加秋闈,錯過還得再等一年。”
“沒事,仆婦已在煎藥就快好了,”云天佑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盯著長子,輕聲道,“至于秋闈,肯定是去不了了,你看他這樣子,就是去考試,還能考出什么成績?明年就明年吧。”
“功虧一簣,”月紫蕓望著兒子蒼白的臉,心又一疼,“恪兒平時可是非常用功的……也罷,不提了。”
云嫣插話道:“都是五妹妹,沒事跟我說七妹妹在夜市等我一起去買筆墨紙硯,我去了卻沒看見,以至于惹出這樣的事來。”
月紫蕓冷笑著喃喃自語:“我真是糊涂了,竟沒看出某些人的心懷不軌,誰能想到竟連孩子都利用上了……”月氏眼中的霧氣頃刻間凝結成冰,她將手下的床單猛得一拽。
“夫人,你別想多了,”云天佑把手搭上月紫蕓的肩頭,勸慰道,“你些話在二房隨口說說也就算了,切不可到外頭去念叨,否則——”
“侯爺,”月紫蕓忍不住了,她撇開云天揚的手,站了起來,“為什么時至今日你還這么固執的相信三房,您難道就不能從一次又一次的事件中瞧出點什么嗎?一味的幫他們說話,我,我真是……”
月氏氣結得歪過頭去,不再搭理云天佑。
“我不是瞧不出什么,而是沒有證據,空口無憑,所以——”
“證據?空口無憑?”月紫蕓猛得抬頭,睜圓一雙杏眼,好似聽到什么笑話一樣,連連詰問,“我身懷云祁那一年發生的事算不算有證據?當時還是當著云家上下的面,可侯爺后來有采取過什么應對措施了嗎?”
“代姨娘畢竟是三房的人,而且——”
“還有三叔公撐腰,”云天佑還沒把話說完,月氏就攔腰截斷,犀利道,“所以我們就該任人欺凌,忍氣吞聲?!”
“月氏,你太不知禮,”云天佑有點慍怒了,“有你這么對夫君說話的嗎?還有,我說過多次,一些不該說的話給我咽回肚子里……”
月紫蕓氣白一張臉,坐回床沿邊,一聲不吭。
半晌,一個丫鬟掀簾而入,道:“侯爺,二夫人,三老爺和三夫人,還有五姑娘和七姑娘到二房來了,現在在正廳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