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部尉姓孫，名昌平，是個年輕的官兒，他整了整頭上的烏紗道：“下官本想差忤作驗尸，可死者家屬不許。說是想早點讓自家老父入土為安，他也不想告紅娘子，這是他們的家務事。就……。”
聶書瑤替他說完，“就沒按正常程序走是吧？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案子，怎能如此草率？你焉知那劉老頭是自愿吊死的？知道這叫什么嗎？這叫草菅人命！”
“下官，下官……。”孫昌平一下子懵了，這么頂大帽子扣在他頭上，讓他全身冒冷汗。
還是他身邊上了年紀的師爺拉了他一把，沖著聶書瑤恭敬地說：“長公主殿下息怒，我家少爺剛剛上任不久，對于這一系列的刑獄程序還不大懂。這不，我家少爺就想著多升幾堂，著各方人證來詳細詢問詢問。既然長公主殿下駕臨，那么此案離大白于天下就不遠了。”
聶書瑤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那師爺，長著一張標準的師爺樣。小山羊胡，小眼睛，笑容雖然諂媚但眼神清亮，不像是個奸滑的。
她也就想有意培養一下孫昌平，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子弟。總之，多培養幾個有幾把刷子的官兒沒壞處。還能幫她分擔一下身上的重擔呢，何樂而不為？
思索至此，聶書瑤饒有興趣地問：“師爺是？”
師爺忙道：“小的姓孫，是陪我家少爺上任的師爺，衙門里的人都叫小老兒孫師爺。”
聶書瑤點頭道：“孫師爺說的有道理。這樣吧，帶相干人等即刻升堂，有本宮坐鎮無需憂心，我的忤作也來了。把尸體拉過來吧。
記住，凡是有兇殺，死人的案子，最終結論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未定案之前都要以他殺的態度來斷案。一定要驗尸，尸體是最好的證據，至于其他則需要一步步排查。升堂吧！”
“是。是！”在孫昌平的不安中。提前升了堂。
待相干人等一一走進大堂，聶書瑤看向一個紅衣女子，這女子雖然看上去狼狽不堪。但把脖頸抬著高高的，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站在聶書瑤身邊的沈心錄很不是滋味，嘴角微動卻也沒說什么。
當最后一個人進入大堂時，聶書瑤也沒看到尸體。起身道：“尸體呢？”
孫昌平拿著驚堂木的手就這么懸在半空，腦門上又冒了汗。硬是沒能落下。求助般地看向身邊的師爺。
孫師爺也是個機靈的，快速來到聶書瑤身邊，躬身小聲道：“已派人去義莊了，想必很快就能運到。”
聶書瑤也就沒再計較。點了點頭示意孫昌平可以落下驚堂木了。
孫昌平這才啪下驚堂木道：“開堂！”
一眾人按審案程序跪了，孫昌平又道：“因本案蹊蹺，備受長公主殿下關注。特來此審理，現在請長公主殿下問案！”
這話說出來。聶書瑤眉頭一皺，這人還真不會說話！不過問案要緊，直言道：“紅娘子的鄰居可在？”
幾個穿著普通的婦人慌忙回道：“在，在！”
聶書瑤冷下一張臉道：“本宮看過卷宗，你們說紅娘子說過只要劉老頭一死，她就嫁可以嫁給劉壞水，可有此事？”
那幾個婦人嚇得不行，這可是當朝公主！
最后一個膽大的略胖的婦人結結巴巴道：“小婦人記不大清了，好像是這樣的。”
一個人這么說，其他人也都附合著。
“到底是還是不是？”聶書瑤厲聲問道。
“不，不是！是，是小婦人聽錯了也有可能。請公主大人恕罪呀！”這胖婦人當堂就哭了起來，全身抖得不行。
其他婦人更是這么說。
“咳！”聶書瑤咳嗽一聲，孫昌平驚堂木一拍，“大堂之上不得喧嘩！”
此舉贏得了聶書瑤的贊許，她看向紅娘子道：“紅娘子，說說你當日是怎么說的？”
紅娘子先是給聶書瑤磕了一個頭道：“請公主為民女做主！民女說的是，你就算是死在我的門前我也不會嫁給劉壞水的。誰知這些人竟然將話傳成了那樣。”
聶書瑤又看向劉壞水，問道：“當日紅娘子說這話時，你可在劉老頭身邊。”
劉壞水不愧有壞水之名，長得猥瑣至極，個子又矮，像個地老鼠似的不像個好人樣。
“在在，小的在父親身邊。可是小的明明聽到的是只要老父親這么做了，紅娘子才有會嫁給小的呀。嗚嗚，我可憐的老爹！”說著他便放聲大哭起來。
聶書瑤又看了一眼孫昌平。
“啪！大堂上之上不得喧嘩。”
聶書瑤因此又是一笑，說道：“諸位再等等，等看過了尸體后就知道誰在說謊了。”
劉壞水馬上反對，可聶書瑤在此，這反對自然是無效的。被衙役捆起來塞了塊破布，大堂頓時安靜了。
沒多時，在大家的忐忑之下尸體從義莊取了回來。就這么堂而皇之的放在大堂上。好在天氣不熱，尸體沒有難聞的氣味。
荀澤讓衙役搬來兩張長桌并在一起，讓他們將尸體放在上面后，他這才含上了姜片戴上口罩及特制的薄皮手套。
聶書瑤走下坐椅道：“把你們衙門里的忤作叫來，孫大人也來看看吧，身為父母官，不可避免的會面對這類兇案。為官者雖可以不用精通忤作之職，但至少要了解。”
孫昌平極不情愿地走了下來，長公主都在尸體邊上看著了，他再怕也得看呀。
至于那些做證的婦人們早就嚇得魂不守舍了，誰不知道吊死鬼的可怕呀，沒見過還沒聽說過嗎？她們一個個閉緊眼睛看也不敢看。
倒是紅娘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桌上的尸體，臉面雖然慘白，但由此可知她的膽子也不小。
聶書瑤很欣慰，她已經能確定紅娘子無罪了，這種心理素質配得上沈心錄。而且本來她就沒罪，劉壞水之所以鬧到衙門里來又不告了，就想置紅娘子于輿論之中，因此來讓她屈服。
一切準備就緒，荀澤看了一下聶書瑤道：“開始吧。”
在大堂上驗尸自然不能動刀，是否是自愿吊死的，聶書瑤相信還是能從尸體的表像上判斷出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