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自她進來就用一雙美目直直地盯著她看，那樣子就像是在端詳一件商品似的。
這讓聶書瑤心底發毛，急忙說道：“抱歉，走錯了。”說著她便躬身后退。
“稍等！”宋老夫人道。
聶書瑤停下想找楞子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哪里還有楞子的身影。再看向婦人，一身打扮內斂中透著奢華，頭上戴得不多，可每件都是精品，每一件都足以跟紫玉蝴蝶簪相比。
這一看卻讓她臉面不由自主地不大好看了，雖然她盡量讓自己平靜，可內心卻是怒不可揭。她發現這婦人跟宋云飛有幾分像，而且還看到了婦人大袖內用的是格子布襯里。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看聶書瑤轉身了，宋老夫人笑道：“坐！”
聶書瑤也就笑著坐了。
唯有扮成侍女樣子的冬菱有些意外，就這么站在聶書瑤身邊，有事也好提醒她一下。可看聶書瑤的樣子似乎已經知道宋老夫人的身份了。當年她見過宋老夫人，那時她還是候夫人，這些年過去了，沒想到她保養得那么好。
聶書瑤接過李嬤嬤遞過來的茶，問道：“不知夫人叫住小女子有何事嗎？”。
宋老夫人再次一笑，她不喜歡別人叫她老夫人。那樣生生地老了一大截，她再過兩年才四十呢。
她和藹地笑道：“就是看姑娘比較投緣，剛好我也在等客人。若是不介意的話陪我聊聊可好？”。
聶書瑤也陪著笑，她很想說介意的，可這話怎么也說不出口，而且她覺得有些話還是當面講清得好。
“您是宋老夫人吧？”
宋老夫人微微一愣，點頭道：“姑娘好眼力，怎么知道是我的？”
聶書瑤指了指她的袖口道：“這格子布是我們素織坊的壓軸，在京城從未出售過。”
宋老夫人再次愣神。想到這布是一年前自己壽辰時云飛送的，沒想到自那時起兒子就把這姑娘放在心上了，心中再次有了些許醋意。
聶書瑤點出了她的身份后。再道：“不知老夫人叫住小女子是何用意呢？您的兒媳那天來我家里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小女子出身市井真的沒有那種打算，還請老夫人三思。宋兄長得一表人才，家世又顯赫，不愁找不到如意媳婦的。”
前半句宋老夫人不大懂。后半句卻是說到了她的心坎上。說道：“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
“如此是再好不過了。”聶書瑤此時才露出了幾分屬于自己的笑意，但心中還是有著幾分寒意，在他們這些勛貴的眼里，市井民女也就只能做個通房，當個妾吧！
宋老夫人聽到這里，似乎覺得她們的話沒說到一塊去，便解釋道：“這個考慮不周說的是我大兒媳婦。她呀。就是那么小家子氣，姑娘別介意。”
聶書瑤卻是真的不舒服了。被人家說成那樣還不介意，那怎樣才算介意？
她決定直說了，咳嗽一聲道：“說實話，小女子很介意。雖然我長于市井，但母親也曾認真教導過書瑤，人要自愛。哪怕是平民百姓也是有尊嚴的。”
宋老夫人更覺得詫異，問道：“我那兒媳到底說了什么？”
聶書瑤皺眉道：“難道您兒媳不是受您的意來對我說這話的嗎？我看您還是回去問您兒媳吧，這話我一個姑娘家真的說不出口。如此，書瑤告辭了。”
說著她便直接起身，又道：“書瑤從未肖想與自己身份不符之事，何況我對宋兄沒有半點別的情意，他只是我跟我家兄弟的好友而已。更何況，書瑤正在孝期，諸如此類事不方便提及。告辭！”
她行了一禮后，直接離開。
聶書瑤一出門，楞子便出現了，看著她嘿嘿直笑，“剛才是我帶錯路了，在這邊。”
“哼！”聶書瑤給了他一個明知故問的表情，直接去了三樓的丹青會，理也沒理楞子。
楞子急了，上前道：“姑娘，盧子墨真的已經在那里等了。”
聶書瑤道：“我今天沒心情見他，你去告訴他，想知道綠萍的最后消息，就去落葉巷找我。”
“這……。”
留下楞子不知所措地站在樓梯上，他似乎把事情搞砸了，這可怎么向自家少爺交待呢？
聶書瑤走后，宋老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盧氏到底跟她說了什么？”
李嬤嬤輕聲道：“不管說了什么，她都是代表您去的呀。”
“哼！”這正是宋老夫人生氣的樣子，“她還挺會借勢的，真是丟盡了我們候府的臉面。對一個市井女子都如此小氣，這樣的媳婦怎能撐得起候府來！”
李嬤嬤便不再接話了，這話也不能接。
沒多時，宋云飛從屋內的屏風后面走出來，他滿臉失望地看向宋老夫人，聶書瑤的話打擊到了他。
“娘，我的事大嫂管不著。她若是再管，別怪我不客氣了！”
宋老夫人沒想到宋云飛就躲在屋子里，皺眉道：“你怎么在這里？”
宋云飛苦笑道：“這是我安排的，我怎么不能在這里？我想知道大嫂到底跟書瑤說了什么？她以前叫我宋大哥，現在叫我宋兄，明顯地跟我疏遠了。”
宋老夫人捏了捏眉心，頭痛無比，“你就這么在意聶書瑤？她只是個市井女子，配你，身份還不夠。除非……。”
“除非什么？”宋云飛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遲遲沒有跟聶書瑤表白。
“除非為妾！”
宋云飛大叫道：“不可能！書瑤是誰？怎么可能給人為妾呢？我也不行！我……我非她不娶，你們看著辦吧。”
說著他便恢復了往日的吊兒郎當，不管不顧地出了門。
“唉！作孽，作孽呀。”宋老夫人捶著桌子道，也不知道說的是誰。
邊上的李嬤嬤溫聲勸道：“老夫人，別氣壞了身子。二少爺是個有成算的，想來這話是在氣頭上說的，過兩天就好了。”
宋老夫人嘆道：“不行！那女子還沒做什么呢，就把我兒子迷成這樣，那娶回家還了得？何況她的身份真配不上我兒子。”
她本來還對聶書瑤有所好感的，可這會是堅決不同意了。
聶書瑤來到丹青會，一個人也不認識，便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看著人來人往的大家閨秀們，饒有興趣地欣賞著。
邊上的冬菱小聲道：“小小姐，您別生氣。宋云飛配不上您！”
她說的是實話，就直呼了宋云飛的名字。
聶書瑤不以為然道：“這事到此為止，我還小呢。”
冬菱撇撇嘴角，她是知道聶書瑤生辰的，眼看著過了生辰就十六了呢，還小？不過，今天的事她一定得跟大小姐說。別看小小姐臉上是笑的，其實她明白，跟大小姐一樣，這是氣極了的表現。
冬菱沒有兒女，對世間男人皆死了心。跟聶書瑤相處的這幾個月，便真正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愛護。何況，她跟大小姐的后半生全靠小小姐了。
聶書瑤卻沒想那么多，但冬菱沒說錯，她的心情沒有想象中的好。本以為說清了這事也就解了，她也能回到以前跟宋云飛相處時的樣子。可是……不是這樣的，有些失落！
難道是因為武定候府的原因嗎？那是候門，而自己只是市井女子。雖然從未覺得市井女子有什么不好，再活一世已經是上天恩賜了。
她慢慢地撅起了嘴，抬頭看向對面隔著大鏤空屏風后面的男賓聚居地，還是沒有認識的人。驀然間感覺一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便用眼神尋找這道視線。
看到是宋云飛時，聶書瑤翻了翻白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別過頭去。
難得的是，桌子上有水果，雖然看上去不算新鮮，但也誘.惑著聶書瑤，就是沒看到有人取用。她不管別人怎么看，想吃就自己挑了幾個蘋果，分給跟著她的三人，就這么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慢慢地心情就順了，再抬頭看去，宋云飛也正在朝著她笑！
聶書瑤覺得她好像回不到過去跟宋云飛相處的樣子了，便握起小拳頭沖他揮了揮。
這下子宋云飛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大，他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這樣的書瑤真的很可愛。
沒多時，聶書瑤剛好吃完蘋果，想再找別的水果時，聽到人群中一陣歡呼。那些嬌滴滴的小姐們不斷地說著贊美之詞。
“湘郡主畫得茶花可真像，就像剛采下來的一樣。”
“是啊，是啊，這個季節要是有蝴蝶的話一定會爭先恐后地飛過去。”
“郡主這畫一定能拔得頭魁，一會可要臨摹一張，這繡在屏風上也是好的。”
聶書瑤為之哂然一笑，恭維話可真露骨。雖然這么想，可她沒打算開口。
但是有人開口了，聲音自樓下而來。
聶書瑤聽到這聲音，不由自主地皺眉，她今天出門一定沒看黃歷，龐玉娟怎么來了？她不是被龐永春勒令不悔改不得入京嗎？
難道她改了，這么快就忘記風月了？那怎么行！聶書瑤暗暗咬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