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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上了車,博哥指路,一路說笑,不多時,便來到了水電工程十四局大樓下。
下了車,博哥望向大樓:“這比你們局要高吧?”
“嗯。”
“這兩天,除了打聽花邊新聞,正事兒我也干了。”博哥正色道,“在滇南干工程,除了政府,這兒最大。”
“咱們就聊電力工程。”
“水電算電力么?”
“算。”
“那還是這兒最大。”博哥不緊不慢說道,“你聽我解釋,首先滇南電力局權力沒你想象的那么大,這里的自治氛圍很濃,電力部對于滇南局的財政支出也很少,錢原來都花在北方重鎮,現在往東南轉移,始終對這地方不感興趣。時間久了,地方政府想發展經濟,覺得找電力部太慢,就開始自己想辦法,這里的水電資源是有目共睹的,有政府和十四局聯手就夠了,沒你們什么事兒。”
“開玩笑,電網只能我們來。”
“自給自足就不用了。”博哥笑道,“在這兒,水電是水電,電力是電力,幾乎是平級關系,可不是咱們北方那一套。”
“你想的太簡單了。”張逸夫并不接受這個說法,“電力部的核心資源除了電廠還有電網,輸電與調度管控是關鍵,再說了,電費誰收?”
“不錯,電費是你們收,但熱錢可都是他們賺了。”博哥又指了指大樓門口,“今天是春節,不明顯,平常的時候,你就數著,一個小時能有幾十個承包商、工頭、材料商進進出出,再看你們電力局,有幾個客人?”
“我反正不懂行政上怎么安排,就看得懂這個,人多的地方。資源多,就跟你撒一把魚食,一堆魚擠一塊搶似的,所以我得說……”博哥這才說出重要的話。“咱跟這兒有機會啊……”
“等等,這彎怎么轉的?”
“嘿嘿。”博哥搓著手道,“不瞞你說,這幾天我喝了四頓大酒,什么人都見了。統一的說法是,滇南水電現在有資本就有機會,國家沒精力沒功夫抓,政府急著補用電缺口,未來幾年工程肯定會變多。”
這家伙,還有點兒眼力價。
博哥接著說道:“我主要就是看這地方的這幫銷售太愣了,這要我來……我都不敢想……逸夫啊,這邊是沒怎么開拓過的地方,資源還很多,是不是可以考慮考慮?”
“哪方面的?”
“承包工程啊。”博哥掰出手指道。“你那什么微機保護,我反正到現在都沒看見賺錢,倒是那個大鐵疙瘩,是叫省煤器吧?那個掙了不少,快錢熱錢就是要立竿見影,我跟你講操作特簡單,大壩什么的有專門的人做,咱們就搞些一般性的工程,比如變電、輸電基建,生活區宿舍區都可以。你也不用忙活。就出錢找人干就行了,根據我打聽出來的市場狀況,一年下來的盈利率基本相當于你生產幾個月省煤器了。”
“那我不如新開廠區做省煤器。”
“不是我說你養尊處優,但咱腦子得活。”博哥相當認真地說道。“這省煤器,現在一個月比一個月單子少,這邊的工程就不一樣了,只會越來越多。最關鍵的是,你成本低,讓趙紅旗他們四處干工程才多少錢?換到這里。培養起來,不出一年,那錢能嚇死你。”
“孫博,你確實是太聰明了,有點什么風,你都能品出味兒來。”張逸夫望著大樓嘆道,“工程,確實是未來20年利益巨大的項目,有一個熟練隊伍,不僅這邊的電力設施、大壩,甚至是在房地產業,都大有可為。”
“是吧。”
“但我看的不是這里,這個事誰都可以干,就用不著我來干了。”張逸夫沖博哥笑道,“咱們要干,就干別人沒魄力干,沒能力干,沒膽量干的事。”
博哥看著張逸夫愣了好久:“幾個意思,鬧革.命?”
張逸夫差點揍博哥:“瘋了?說什么呢?”
“呸呸……”
張逸夫這才正色道:“我還沒來得及跟你提,你倒先說出來了,索性現在就聊吧,這次考察全省,不僅是為工作,也是為了咱們自己打好基礎。”
“什么基礎,除了工程還有什么?”
“投資滇南水電。”張逸夫瞇著眼睛道,“要有自己的電廠。”
“???”博哥大驚之下,失聲笑了起來,“逸夫,我也跑前跑后這么久了,就算政策上允許,你覺得一個電廠收回成本要多久?干個工程賺個盆滿缽滿又要多久?”
“你覺得,恒電缺的是那點錢么?”
冬日,艷陽當空。
“你那個問題,我有了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張逸夫遮著眼睛,從手指頭縫里盡力偷窺那個刺眼的家伙,“我永遠無法成為自己認知中那種牛逼的人,所以我可以永遠追求牛逼,并且享受牛逼。”
博哥看著張逸夫的神色,深思熟慮過后說道:“還是要鬧革.命。”
“別廢話……”張逸夫的豪情壯志立刻被澆滅,轉頭道,“你的設想也非常現實,借著這次四處走訪的機會,你也認識一下各地的人,博哥,差不多了,踏實做一件事吧,你覺得承包工程可做,就交給你做。”
“什么意思?”
“曉菲之前不是說想在外地成立分公司么。”張逸夫托腮道,“恒電工建如何?”
“等等……逸夫……別這么突然……”
“你看,你雖然喜歡自由,但沒個頭銜也難受吧,總經理怎么樣?”
“不是這個問題……這個想法我還沒思考周全。”博哥看張逸夫這個態度反倒突然慌了。
“你不是這件事沒思考周全,你是對自己沒思考周全。”張逸夫見時機已到,反過來給博哥上課,“又要自由,又要賺錢,又要別人尊重,又想泡妞,最重要的問題,就是偶爾會犯懶,也不愿意自己守一輩子正經買賣。”
博哥尷尬撓頭。果然被反過來教育了。
“所以啊,還有比私營企業的合伙人更合適的位置么?”張逸夫比劃道,“想拼的時候拼一把,想閑的時候也沒人能逼你。要錢有錢,要自由有自由,要尊重有尊重,最關鍵的,整件事不用你投資。都是現成的,做成了你是合伙人收益很大,做不成回家繼續提籠架鳥當職業陪酒,博哥,這買賣可就我肯跟你做。”
“太突然了,還是太突然了,我得想想,我在薊京還有兩個女朋友呢。”
“恒電出資出人,股份六四,不會再引入任何合伙人。”
“沒事兒。你有很長時間思考,最近咱們也會四處考察,有很多因素可以參考。”張逸夫拍了拍博哥笑道,“還有,我可以跟你打一個賭,到今年12月31日,微機保護的利潤會超過你這個工程公司的十倍。”
“來勁了是吧?”博哥當即就不服了,“你說超過也就罷了,這邊我人生地不熟,還需要時間適應。十倍就過分了吧?”
“二十倍吧。”張逸夫干脆大臂一揮,“你賺100萬,微機保護就賺2000萬。”
“媽的我的暴脾氣。”博哥一拍大腿問道,“我答應之前先問問你。你到底能在滇南電力局干多久?”
“不知道。”張逸夫思索道,“我不打算攬什么權力,幫不了你,最多給你一些信息。”
“用不著。”博哥還是很有底氣的,“我有我的辦法,咱們走著瞧吧。我再問你,你要賭,咱約有了,下注呢?”
“嗯……”張逸夫托腮道,“我贏了,你跟恒電干一輩子,可以退休,不可以跳槽或者自立門戶。”
“哈哈,你這小算盤打的,我要自立門戶早立了!麻煩!”
“時間和經歷可以改變一個人,包括你,博哥。”
“咱們老薊京人可不一樣,多少王朝更迭,朱門起,大樓塌,薊京人永遠都這德性。”博哥也不爭論,直接說道,“那如果我贏了,你娶曉菲為妻。”
“?????”張逸夫大驚道,“你丫這又是哪跟哪?”
“你是太近了,太久了,反而麻了,看不清。”博哥突然變得悲天憫人,“曉菲太可憐了,現在連一個回得去的家都沒有,她是強,但那是因為她必須強,要不活不下去,要不沒人尊重,沒哪個女人想變得這么強的。她這么強,沒人敢娶她的,你不是深明大義么,你不是道德高尚么,你有佛高上么?不是說釋迦摩尼可以割肉喂鷹么?你也不用這樣,就踏踏實實,讓一個一直幫你的可憐姑娘有個歸宿就夠了,再說曉菲那模樣,你也不虧吧?”
“那你為什么不上?”
“我不敢啊!她那脾氣,我出去跟二號女友見個面,不動刀子了?”博哥大笑道,“可你不一樣啊,你不是要‘超越自己’的男人么,你不是沒空找二號么?”
“孫博,你這是惡趣味。”
“誒!我就這點趣味。”博哥看著張逸夫為難的表情道,“傻了吧,還敢賭么?”
“可以賭,但這個賭約賭注只有咱們兩個知道,尤其不能讓曉菲知道。”
“好賴賬?”
張逸夫搖頭道:“沒那么膚淺,她知道了,會認為自己的身世感情對我來說是負擔,因此才會拿來賭,她會難過傷心,甚至不辭而別,你還是沒看懂她。”
博哥不禁一番深思,最終心悅誠服點了點頭:“是了,這一點我服你,細膩,周全。”
“走吧,去酒店。”張逸夫回身打開車門,“給你補一下水電知識和水電工程。”
“……咱能別這樣么,我善于在實踐中學習。”
“不行,不懂基礎,酒桌上會露怯,你不怕丟人我怕。”
“……你們這幫虛偽的貪官啊。”
“博哥……話說這個詞,應該是越界了。”張逸夫提醒道。
“啊?這個……好像是有點過,對不起,以后不開這種玩笑了。”博哥道歉道,“跟你聊天,太開了,尺度特別難把握。”
“慢慢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