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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瑾心里就像有只小貓在搔癢似的,抓得她癢癢的。
如果她遇到了程池屋里服侍的丫鬟婆子,向她們借個花樣子、討論討論打絡子,應該……是很平常的事吧?
到時候能知道那個集螢到底是什么來歷了!
周少瑾抿著嘴笑了起來。
她趁著在寒碧山房抄經書的空閑拉了給她送瓜果的碧玉說話:“姐姐這里有沒有什么新式的花樣子?”
碧玉不疑有他,笑道:“你是要給關老安人準備壽禮嗎?我這邊都是些尋常的福祿壽禧的圖樣,尋常的很……有個雙福菊紋的圖樣,繡裙裾還好,其他地方卻用不上……”她沉吟道,“要不我幫你問問瑪瑙,我們幾個姐妹里,她的手最巧了,老夫人的衣飾平日里就由她管著。”
“多謝姐姐了!”周少瑾笑盈盈地道,“外祖母的壽禮我早已經準備好了。不過是前幾天我父親壽辰,我做了兩件衣服送過去,得了父親的夸獎,我就尋思著再給父親做兩件冬衣。也不知道現在都流行什么樣的款式?就這樣那樣的都問一問,到時候心里也有個底,知道該給父親做什么衣服好。”
碧玉很是意外,但她對周少瑾的孝順還是樂于幫忙的。她很自然地說起長房的事:“要不您問問我們府里針線上的人?大爺的衣服是夫人在管,四老爺的衣服好像是外院在管……我們從來沒做過男人的衣服,實在是不知道。”
周少瑾知道程家有個針線房,雇了江南頂尖的剪裁和繡娘,但他們只給程家長房、二房的老太爺、老爺和太太做衣服,就是程汶也不敢麻煩他們。
至少四房就沒找過程家的針線房做衣裳……
周少瑾不由道:“這,合適嗎?”
“有什么不適合的?”碧玉笑道,“不過是問問,又不是要他們動手。他們還真當自己是老太爺啊?不過是幾位東家瞧得上眼,給他們幾分面子,讓他們伺候罷了。說到底,還不是程家的仆婦!”
怨氣有點大。
估計很囂張。
但周少瑾志不在此,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要去闖一闖。
她想了想,問碧玉:“那,我帶了小檀一起去行嗎?”
小檀不管怎么說也是寒碧山房的丫鬟,只盼那些人看在寒碧山房的面子上能和她搭上幾句話。
“行啊!”碧玉笑道,“她從小就機敏,我們常差了她去跑腿,院內院外她都熟。有她帶著,二小姐想去哪里都不會走冤枉路的。”
周少瑾笑著道謝。
小檀再沉穩也不過是個八、九歲的孩子,能名正言順地和周少瑾到處走動,她也很高興。
路上,她興高采烈地向周少瑾說起針線房的情景:“有個胡師傅,總管著針線房。他只給老祖宗做衣服。幾位爺去了都是他的徒弟招待,架子大得很……繡房的大娘姓章,不過二十出頭,去年才進府。夫人生辰時穿的那條大紅色百花穿蝶的馬面裙就是她繡的,那蝴蝶,栩栩如生的,像要飛出來了似的,就是老夫人看了,都說好。她這些日子奉了老夫人之命,在幫二小姐繡百子戲嬰的襁褓……”
程簫快要生了,程家這邊要送洗三禮,滿月禮和百日禮,這襁褓就是滿月禮外家必送的賀禮之一。
周少瑾聽小檀絮叨著,去了針線房。
針線房不大,是個占地不過一、兩畝的小院子,四面都是三闊的廂房,天井里一株合抱粗的老槐樹,樹冠如傘,遮陽蔽日,顯得很清涼,有點像北方四合院的格局。
她們走進去的時候,院子里靜悄悄的,七、八個婦人正埋頭坐在老槐樹下做針線,老槐樹樹桿突起的疙瘩上還掛著做針線的荷包和小篾籃,氣氛溫馨而寧靜。
見有人走了進來,做針線的那些婦人不過匆匆地抬頭瞥了一眼,又低下頭去飛針走線,沒有人上前搭話。
周少瑾和小檀被晾在了那里。
小檀忙道:“二小姐,您別放在心上。他們就是這樣的脾氣。”說著,上前幾步,高聲道:“有人嗎?我們是寒碧山房的,有事請教。”
一個穿著圍裙的三旬婦人從東邊的廂房快步走了出來。
她衣飾整潔,笑容殷勤,手上還戴著個頂針,熱情地招呼小檀:“原來是姑娘啊!可是老夫人那邊有什么吩咐?”眼睛卻止不住地朝周少瑾飄過來,目光中有難掩的驚艷。
小檀向那婦人說明了來意。
“原來是四房那邊的小姐。”那婦人面露詫異,打量了周少瑾一眼,把周少瑾和小檀迎到了東邊廂房,捧了杯茶,情緒才高漲起來,道:“小檀姑娘領著二小姐來找我就對了。幾位老爺的衣裳都是我在做。不知道二小姐是要給周大人做幾件什么樣的衣裳?準備什么時候穿?南昌府那邊我沒去過,冬天比我們這邊是冷些還是暖和些……”
東廂房三闊的敞廳西邊放著個大案板,七、八個婦人圍坐在旁邊,一聲不吭地做著針線。
周少瑾則坐廳堂的圓桌旁。她笑道:“我也沒去過南昌府,不知道冬天的天氣如何?我想,父親那邊肯定也不缺衣服,不過是我的一點孝心罷了。師傅看著給我推薦幾個款式就行了。”
“二小姐等等!”那婦人說著,轉身就鉆進了旁邊屏風后面。
有小丫鬟在門口道:“王娘子在嗎?”
那婦人皺著眉頭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道:“什么事?”
小丫鬟陪著笑臉道:“王娘子不記得我了嗎?我二房識大奶奶身邊的紅蕊。我們家大奶奶想給大少爺繡個步步高升的斗篷,大太太聽說要黑色的玉石做眼睛,一時沒找到,就差了我過來看看您這里有沒有?”
“等著!”被稱為王娘子的婦人不耐煩地道,轉身又鉆進了屏風。
紅蕊不免有些尷尬,但她還是笑著和周少瑾、小檀打招呼:“姐姐們是哪個屋里的?看著面生?我是二房的,在識大奶奶身邊服侍。”
也就是二房程證的妻子鄭氏的丫鬟。只是不知道是陪嫁過來的還是程家的世仆?
周少瑾笑著和她點了點頭,小檀則小聲向她引薦周少瑾。
紅蕊一看就是個來事的,忙上前給周少瑾行禮。
王娘子找了四、五件衣服出來,道:“這個是平日里在家穿的,衣袖什么的都寬松些……這個是出客訪友的,要選些挺闊的面料,肩袖這里,也要做得貼身些……”
周少瑾兩世為人,也只是在重生后給父親做過兩件衣裳,并不懂這些,不禁豎了耳朵聽。
紅蕊自然被撇到了一旁。
她也沉得住氣,安靜地跟在她們身邊聽著王娘子說話。
門外有人喊:“誰在屋里當值?”
聲音清脆。
王娘子正講到要緊處,聽了也不搭理,繼續和周少瑾說話。
外面卻響起輕微的喧囂聲。
“鳴鶴姑娘,您過來了!”
王娘子聞聲色變,丟下周少瑾等人就跑了出去。
周少瑾等人不明所以。
屋外已傳來王娘子獻媚的聲音:“鳴鶴姑娘,您怎么來了?這大熱天的,您有事讓小丫鬟傳一聲就是了,還親自過來。瞧您走得這一身汗。快到屋里去歇歇……”
清脆的女聲笑道:“也沒什么事。就是南屏姐姐說,上次你們送過去的那暑襪做得不錯,想讓再做幾雙……”
“這是個什么事?”王娘子笑道,“是誰要穿?做多大?明一早就幫您送過去。”
這是誰啊?
周少瑾朝小檀望去。
小檀搖了搖頭。
紅蕊也滿臉的困惑。
清脆的女聲笑道:“也不用這么急。你們這些日子不是在給二姑奶奶趕滿月禮嗎?等二姑奶奶的東西做完再給我們做也不遲。”
“不過是幾雙暑襪,哪里就抽不出空來呢!”王娘子拍著胸,陪著來人往東廂房來。
周少瑾坐直了身子。
王娘子擁著個雙十年華,皮膚白皙,濃眉大眼,穿著件湖綠色杭綢褙子女子走了進來。
看見周少瑾等人,她愣了愣。
王娘子忙笑道:“說起來都不是外人……這位是寒碧山房的小檀姑娘,陪了四房的周家二表小姐過來尋衣裳樣子的……這是二房大奶奶身邊服侍的……”然后指了那女子,“這位是池四老爺屋里的鳴鶴姑娘。”
程池屋里的!
這算不算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呢!
周少瑾眼睛一亮。
鳴鶴卻規規矩矩地屈膝蹲身給周少瑾行了個福禮。
“鳴鶴姑娘不必多禮。”周少瑾笑道,“你在池舅舅屋里當差?好像很少去寒碧山房似的?”
鳴鶴笑道:“我們是爺屋里做粗活的,哪里敢到寒碧山房去丟臉。”
兩人寒暄了幾句,王娘子拿了幾雙暑襪出來,道:“鳴鶴姑娘,您要做什么樣子的?”
鳴鶴翻了翻,指了其中的兩雙,道:“就照著這個樣子做幾雙吧?”
王娘子連聲應諾。
周少瑾發現她要的暑襪是女式的樣子。
鳴鶴這是給誰跑腿呢?
周少瑾想到一身黑衣,氣質高華的集螢……她咬了咬牙,鼓起了勇氣問鳴鶴道:“這襪子還有什么不同之處不成?鳴鶴姑娘怎么單挑了這兩種款式?”
“沒什么不同的。”鳴鶴好像覺得她的話很好笑似的,道,“只是覺得這兩個款式比較好看。”
周少瑾赧然。
晚上的更新依舊在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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