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地的翻涌,力量并不是人類可以理解的,思遠感受到腳底下那無與倫比的威壓,心中雖不至于驚恐但也感慨萬分。
什么叫天地之威?這就是天地之威,即使是最孱弱的人也能感覺到它所蘊含的無匹威壓,無處不在靈力粒子甚至因為這震顫而排列成了整齊的隊列,隱隱跟地動形成了共振。
整個地宮里所有的東西都懸浮了起來,重力完全顛倒,就像身處外太空一般,唯一站在地上的只有霸下和思遠。
“我跟其他兄弟無法聯系,但是我覺得他們和我的境遇差不多,希望你……”
“能活過這一次再說。”
“你能的。”
霸下說完,臉上開始出現道道裂縫,皮膚就像是干枯的大地似的片片剝落,他一怔然后轉過頭看著寺院,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道:“我已經被和地脈隔絕了,接下來……”
“我會被爆炸的。”思遠笑了笑,站到了霸下的對面,手中出現了一柄由靈氣凝結的長劍:“可這件事又沒法拒絕,你說我是招誰惹誰了。”
他說著,往后退了一步,劍尖頂在了霸下氣海上:“如果我掛了,你得記住你欠老子的。”
霸下仰起頭看著他,微微一笑:“就算你沒掛,我也欠你的。”
話音剛落,思遠突然感覺身后有一股龐大到近乎無法形容的能量正在接近他,他知道那萬余名地靈的力量正在奔襲過來。
是成是敗,大概就在此一舉了,當然……自己是死是活恐怕也只能看這一把了,如果自己的身體沒有辦法承受住這樣的能量,那么思遠會在零點幾秒鐘內粒子化,也就是說……不但他的肉體,就連他的魂魄都會跟著一起被沖散,別說轉世的機會了,恐怕就算是想當個孤魂野鬼都不可能。
在這一刻,他突然感覺灌籃高手里那種從跳起到籃球入框之間整整二三十分鐘的回憶簡直是短爆了,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真正的死亡了,而這種死亡甚至沒有回旋的余地。
在這么短短的時間里,他幾乎把自己的一生全部回放了一遍,從小時候在河邊烤地瓜到求學時在班級里默默無名,一直到遇見大壯、遇見狐貍、上蓬萊、上蜀山、殺惡鬼、斗神仙,這一段的近三十年的過往,在他腦子里一一呈現。
“哦……對了。我還欠公司樓下小賣部一包煙。”思遠最后腦子里涌現的出居然是這個,他甚至自嘲的一笑:“欠了好幾年了……”
這時,他身后的能量已經近在咫尺,死亡的氣息如此之近,但思遠反而平靜了,他長出了一口氣,看著霸下,用唇語輕輕說道:“再見。”
“告訴劉如,我欠她的。”霸下的聲音回蕩在思遠腦海,可當思遠抬頭看去的時候,發現霸下已經剩下了一具干枯的軀體:“欠她的。”
“如果我能上去,我會說的。”思遠心念一轉,把話帶了過去,然后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壯烈嗎?也許這并不壯烈,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可值得嗎?至少思遠自己覺得這非常值,也許這樣做對不起老爸老媽、對不起莫然千若、對不起小小齊、對不起寧姐姐,但思遠仍然覺得很值得。
而換個角度來看,其實真正的英雄應該是站在他對面的霸下,他化成人形代表他有了自由行動的能力,而以他的這種狀態,說世間無敵應該是沒啥大問題。但他卻只是為了避免可能發生的湮滅而選擇自我放逐,這難道不是一種大義嗎?
如果是放在十年以前,思遠會和所有人一樣覺得這個霸下簡直蠢透了,當年的思遠甚至對所謂的厚黑學和曹操那句“寧負天下人”堅信不疑,他也不是沒有質疑那些殺身成仁、舍身取義的人。
但十年后的今天,思遠真的相信了,有些事在大義面前顯得并不重要。人的一輩子都在選擇選擇選擇,任何一個選擇都會導致自己從今往后走上另外一條道路。事到如今,思遠仍然選擇了這一條路,如果問他后悔不后悔,他一定會搖頭,雖然對這個世界仍有留戀、對一些人仍有羈絆,但并不后悔。
“你欠我的哦。”
而就在這時,天地之間突然被一道青光鏈接了起來,貫通一氣。在地面上戒備的人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覺到一股同樣巨大的能量貫通而下,直達地心。
本來閉目等待事情結果的思遠同樣感覺到了這陣波動,但他并沒有來得及轉頭,身后就被那股浩然地氣沖到了身上,靈力通過他的身體傳遞到了那柄靈光劍上,劍刃上的鋒芒霎時間暴漲百倍,直直沖向了已經開始復原的霸下。
霸下是誰?那可是地靈之祖,世上所有地靈都歸他統御,而地靈又是什么?地靈可是山川地脈自然生成的神靈,只要是腳踏實地的,都逃不過地靈的感知,也就是說千百年來不光是人類和妖怪,甚至還有動物和草木精華的一切智慧都歸屬于地靈,而霸下則是他們的服務終端。
這樣一個集合世間智慧的大*oss,雖然被規則限制不能自殺,而世上確實也沒能傷害到他的東西,但他可是會鉆空子的,先讓地靈隔絕這里的地脈之氣,然后把靈力全部集中到思遠身上,由思遠來殺他。這說白了,其實就是一種自殺的方式,只不過經了思遠一道手,就跟逃稅似的,出口轉內銷就能少掉一大筆的稅。
所以幾乎是瞬間,霸下就被自己的力量經由思遠之手給撕扯成了碎片,重新歸于塵埃,變成了他一直以來的大宇宙意志的一部分。
可這一下思遠就麻煩了,巨大的能量仍然在沖擊,他的身體差不多已經達到了極限,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原本以為的瞬間粒子化并沒有發生,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輕松了起來。
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氣,他冷不丁一回頭,發現自己身后居然還站著一個人正舉著一個圓盤似的東西抵擋著來自地靈沖擊的余威。
強光讓思遠的眼鏡并不能看的清楚,所以一時之間他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誰,但這個人的強大毋庸置疑,他獨自抵擋了超過四成的靈力,思遠只承擔了其中的六成,而萬靈卡又抵消了六成里的一半,還有一半漸漸的被的他的血脈和身上掛著的帝俊靈石給吸收消耗。
等到強光熄滅,萬物歸為沉寂。天地之間的那一道青光也緩緩消失。地面上駐扎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滿身虛汗。因為剛才冷不丁爆發出的能量已經完全顛覆了他們的想象,甚至巴蜀這一帶的地殼都開始發生移位,整個蜀中的風水徹底改變,在場不少懂行的,他們一個個都是冷汗直流,沒有人能夠知道到底是怎樣的力量才能讓天府之國變成大兇之地。
“都停了?”莫然此刻是最著急的,她沖到最前面扯著二爺的衣角追問道:“思遠是不是沒事了?他……是不是還活著?”
二爺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扭過頭捏了捏小小齊的臉蛋,嘴唇發白的笑了笑:“寶兒,你爸爸沒事咯。”
隨著他這句話,全場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唯一只有一個人孤獨的站在一棵樹下,滿臉淚痕。
“節哀。”如釋重負的漠然找到了千年前的老相識,遞給她一張紙巾:“如姐姐,以后我來照顧你吧。”
劉皇后抬起頭看著莫然,身體不住的顫抖,她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已然消散殆盡,根本沒有一絲殘留,悲從中來,甚至以她旱魃之體卻已然站立不穩。
“我來吧。”小龍女黑著臉從后頭走上來,扶起劉皇后:“你還記得我嗎?”
劉皇后轉過頭,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是你!是你們滅了我一族!!!”
“并不是我,也不是我們。”小龍女搖搖頭:“這話說來太長,跟我來,我們慢慢說。”
而此刻在地宮身處,思遠已經累的癱軟在了地上,他躺在冰冷的臺子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連動一下眼皮的力氣都消失不見了,只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卻根本無法抬頭看上一眼。
“哼。”
一聲清冷的“哼”,思遠的心毫無預兆的劇烈跳動了起來。但是接著卻發現一個黑漆漆的圓盤被扔在他身邊摔了個粉碎。
“不成器的東西,三番兩次的。如今為了你,又折了孤的崆峒印!”
思遠這輩子,就認識這么一個玩意,張嘴孤閉嘴寡、超級無敵裝逼犯、帥到沒朋友、強到遭人妒。現在算起來,已經快三年沒見著他了……
說時遲,那時快。思遠并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突然就從地上給彈了起來,直愣愣的看著前面的人兒。
那一身白衣無瑕、手搖紙扇的逼范兒,那一襲云鬢披肩、眉清目秀的容顏,再加上臉上那一副“不裝逼就覺得不自在”的渾然天成傲嬌相,這他媽的不是狐貍還能是誰?
“狐貍!”
狐貍再次冷哼一聲,仰起頭輕輕搖著扇子,一臉不可一世的高冷姿態。
果然!還是哪個原來的逼*、還是原來的脾氣,正兒八經如假包換的大狐貍!說實在的,思遠見過裝逼的人多了去了,但真的沒有誰能把逼裝得如此清新脫俗、如此高風亮節,光是這門手藝恐怕就已經不是別人能學的會的,最起碼沒有八百年的職業裝逼功力那根本就是不能夠的。
“你……你不是在鎮守上三界嗎?怎么回來了?”
“要是不提也罷,這提起來。你認為誰才是罪魁禍首?”
“啊?”思遠愣了一下,屁顛屁顛的從旁邊撿了一根倒塌房屋上的木頭當做拐棍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大狐貍眉頭一皺:“孤問你,誰許你更改時空的?”
“我……”思遠撓撓頭:“我真的不知道會造成這么大的影響。”
“天地冥冥有道,你妄自更改,還真以為沒有報應?”
思遠傻眼了,自己到現在為止雖然都沒有得到什么報應,但他知道肯定會有什么東西在那等著他,如今被大狐貍一說,他更加確定自己所做的事情會有后遺癥。所以他追問道:“會……會有什么問題?”
“得到一人便會失去一人,得之雨露便錯過驕陽。你這個道理還沒參透嗎?真是自作孽。”
“你是說……我會……”思遠語塞:“我不太理解。”
“日后就知道了。”
說完,狐貍拍了拍一塵不染的長袍,用那種高高在上命令的口吻說道:“去,給孤準備一間上好的房間,要有浴缸。”
“好叻!上去就給你準備。”
大狐貍的回歸,絕對是思遠這兩年以來除了得到兒子之外最大的驚喜了,這家伙可以算是天守門上一任的代掌門了,而且在整個上三界他也是響當當的金字招牌,從白澤后來悄悄透露給思遠的消息稱,現在亞圣之中跟大圣只差一線的人僅有三個,青丘、燭龍和帝俊,這三個人實際上已經脫離了亞圣的行列,排名已經不再靠譜,而現在又加上帝俊兵解、燭龍失蹤,所以唯一一個準大圣就只剩下這只漂亮的大狐貍了。
“回去再慢慢找你算賬。”青丘橫了思遠一眼:“到頭來原來是你做的孽。”
“什么?”
“哼,你麻煩大了。”
當思遠跟著狐貍走上地面之后,全場先是愣了安靜了片刻,接著狐族全體下跪,接著所有天守門門徒爆發出了驚濤駭浪般的掌聲。
大狐貍似乎對這種感覺仍然很受用,他高昂著頭顱穿過人們自發給他留出的通道,扇著裝逼扇慢慢走上了一輛看上去最高級的汽車里,坐在副駕駛上就開始閉上眼睛假寐。
而思遠在上來之后沒多久就躺了尸,在地上爬了兩下就開始喊救命。他一開嗓子旁邊的人才反應過來,醫療組連忙跟上,開始給他做全身性檢查和發射性偵測。
在確定他身上沒攜帶什么瘟疫病原和放射性物質之后,抬上擔架就往野戰醫院里送。當他路過小小齊的時候,發現莫然正在旁邊抹眼淚,他嘿嘿一笑,朝莫然比劃了個手槍的姿勢,傻乎乎的就這么被人給抬近了帳篷中輸液治療。
“你們為啥下跪啊?”南離蹲在仍然跪在那的紫蘇旁邊小聲問道:“整個狐貍族都跪了啊?為啥?你們平時不是一個個都跟斗雞一樣么,兇巴巴的。”
“閉嘴。”紫蘇瞄了一眼不遠處的車:“我王來了……”
南離當然不知道她所說的我王是什么意思,但又抑制不住好奇心,所以當場就無視掉了前面那句的閉嘴,厚著臉皮繼續問道:“剛才那個娘炮……”
他話還沒說完,一只手就按在了他嘴上,紫蘇跪在地上驚恐的朝車的方向喊道:“王上,這人是個毛頭小子,并不懂事,請不要怪他。”
車窗慢慢搖下,里頭露出大狐貍的臉,他歪著頭看了南離一眼:“哦?那個不成器的家伙教了你蓬萊術法?”
“啊?”南離愣了一下,當場沒有反應過來:“你說啥?”
“傻*!”紫蘇當場就暴怒了,站起身一腳踹在南離的屁股上:“滾過去叫師爺!”
南離雖然沒經驗,但顯然不是笨蛋,他一聽紫蘇的話,立刻就反應了過來,蹭蹭竄了過去,跪在狐貍面前,砰砰砰就是三個響頭:“師爺!”
大狐貍歪著頭瞄了他一眼:“倒是個好苗子,也罷。這個賞你。”
說完,他扔下一個錦囊似的東西:“算是給你的見面禮。”
南離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感覺上應該不是垃圾,所以接過之后連忙叩謝。不過在狐貍搖上車窗之后,他就被紫蘇拽了過來。
“我的天……這是息壤!你發了!!!”
“息壤是什么?”
“神土啊,用不完的土。”紫蘇眼神亮晶晶的:“身上佩戴這個,土性直接滿了,王上一眼就看出你五行缺土了。現在你術法里土系術法可以施展了,算是給你補齊了五行。”
“哇……”南離愣了一下:“這么厲害?”
“何止啊,它遇見水就會膨脹,只要一點點就能生長出一個島嶼,然后你再配合你的南明離火咒,就能讓人被壓在息壤之山下,知道孫猴子么?就是被這個壓了五百年。你覺得神不神?”
“好神……”
南離頓時如獲至寶,連忙掛在了脖子上,然后干巴巴一笑:“我先去看看齊組!”
“你是去拍馬屁的吧?”
“不是……我只是去了解一下,沒想到我居然是這么個大神是徒孫啊。你嘞?你是什么?”
“唉……我要能是王的徒弟就好咯,可惜我不夠格。”
“哈哈,以后見面得給我客氣點。”南離一邊朝思遠的帳篷走去一邊朝紫蘇扮鬼臉:“不然我抽你!”
“我現在就打死你!”紫蘇沖上來就是一腳踹在他胸口:“看我弄死你!”
“好了,別鬧了。”二爺從他們身邊走過,背著手往狐貍的方向走去:“準備收隊。”
“看看,被領導罵了吧,趕緊給我起來。我去找師父!”
“渣渣!”紫蘇嘁了一聲,回到了隊伍之中。
而此刻的思遠正躺在床上掛著葡萄糖,身上坐著兒子,像個**一樣的逗著小小齊。
“下次可不許這樣冒險了。”莫然撅著嘴坐在旁邊削蘋果:“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孤兒寡母的怎么辦?”
“報告媳婦,下不為例!”
“不可以有下次!”莫然用力的把蘋果塞進思遠嘴里:“聽見沒有?”
“唔……”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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