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爺,這位就是我大哥。”
小胡子順桿子上趟,直接就把思遠介紹成了自己大哥,而思遠也懶得解釋,只是微笑著朝對面西裝革履的男人點點頭。
“你是條子?”
“可以說是吧,不過我不拿工資。”思遠幽幽嘆了口氣:“或者說我是一種很奇怪的警察。”
這個被稱為梁爺的男人被思遠這么一說,怒氣蓬勃的轉眼看著小胡子陳強,厲聲道:“你現在能耐了啊?敢把條子往我這帶了。”
陳強也是一頭霧水的看著思遠,說話都快帶上哭腔了,轉臉兒看著思遠:“哥……可不帶這么玩我的啊……您是條子您早說啊,你這可是要了我的小命啊!”
而思遠則順勢往路邊的休息椅上一坐,滿臉無所謂的翹起二郎腿,相當的悠哉:“我都說了我是很奇怪的警察,我沒法管活人。”
梁爺和陳強愣一陣兒,倆人抬眼對視了一眼,陳強剛才是見過思遠露上一手的,而梁爺在道上可是混了二十多年,聽的多見的多,所以思遠一說出來他心里大概就有了個底。
“您是說?”梁爺一屁股坐在思遠的旁邊,語氣也軟了下去:“這兒不干凈?”
思遠撇撇嘴:“不然我來干什么呢,禮拜天在家呆著多舒服。”
梁爺聽罷,抬起腦袋來回看了一圈,然后站起身:“這兒說話不方便,咱借一步。”
確實,這地方現在已經到達了客流高峰期,畢竟肯來這種地方的人那必然不會因為死了一兩個人就停止墮落的,街上越來越多的癮君子和**就已經足夠說明了。
梁爺把思遠和夢鱗帶到了自己所在的場子里,并徑直鉆進了他的辦公室,接著親自給思遠倒了杯茶:“您是來調查昨天死的那姑娘的吧?我也不用等您問了,我就跟您交個底吧。這幾年來這一片已經死了不下十個了,都是那種死法。我老板開始還能壓得住,可現在那兇手越來越猖狂,在這一片玩的都知道這倆姑娘最后都是在我們場子里玩著的,弄得我老板今天一天就被請了三次。”
“雖然這營生不算太光彩,可好歹也算是正當買賣,這三查五查放誰那也吃不消。您既然說是那方面兒的警察,那也算是找著正主兒了。”梁爺從抽屜里拿出一副眼鏡架在鼻梁上,硬是把一副黑社會的樣子給粉飾成了一ceo的精干:“不好意思啊,年紀大了,有老花。”
“可能不是老花。”思遠低頭看了一眼夢鱗,夢鱗重重的點了點頭,他這才斬釘截鐵的說道:“你手上沾著人命,人家用手遮你的眼呢,如果不是你家有人每天給你祈福燒香,而且你也沒再作惡,恐怕你早幾年就出事了。”
思遠這些話都是夢鱗用意念直接傳輸到他腦子里的,思遠可是沒有算命的本事,不過用這招蒙人還真是不錯。
果不其然,當梁爺聽到思遠的話之后,他的臉都白了,拿著茶杯的雙手也開始不住的哆嗦起來,看向思遠的眼神也逐漸變得慌張和警惕起來。
“別這么看著我。”思遠呵呵一笑:“要不要讓你看看你背后背著的那個家伙?”
“噗通……”
一聲脆響,梁爺當場就跪在了思遠的面前,弄得旁邊一直不敢做聲的陳強下巴都快脫臼了……這梁爺什么人?雖說是給人看場子,可在這條街上那也是響當當的人物,雖然已經不問江湖聽多年的,可論資排輩,哪怕是這家最大酒吧的老板洪爺都得叫他一聲叔。給人看場子只是個托詞,說白了,他在這就是掛了個養老的閑職罷了,而陳強之所以能跟他搭上線也不過是借著自己老爹當年跟著梁爺出生入死的份上而已。
可就這么一人,算是不大不小的人物了,他居然說跪下就給跪下了,毫不拖泥帶水,這份下跪的魄力,決非常人能辦到,而且看他那熟練程度,最起碼是下跪專業本科以上學歷。
“怎么就突然跪下了呢?”思遠連忙攙起他:“這還沒過年呢不是。”
梁爺的情緒顯然很激動,他甚至在一段時間里都有些語無倫次,理了半天才給理順,然后把自己的故事原本都說給了思遠聽。
這說起來,這家伙在這邊可算是排的上號的老**了,本來二十年前就已經很出風頭了,在八十年代剛開放沒多久就已經開上了汽車。在那個年代是個萬元戶都不得了了,而梁爺當時可是有一輛價值三十萬的豪華汽車,這在全國都是十分罕有的。
而問題也就恰恰出在這汽車的問題上,那時候還沒有什么酒駕醉駕一說,而且像他這種人哪天要是少了飯局就代表這一天什么都沒干,而恰好那一天梁爺和媳婦吵了一架,心情不好,于是就在酒桌上多喝了那么兩杯。
還別說,這喝上兩杯小酒被那夏天晚上的小涼風一吹,當真是說不出的愜意,不過這愜意也隨著一聲悶響曳然而止,梁爺在過十字路口的時候把一個已經懷孕七個月的女人撞飛了出去,沒有任何懸念……大的小的都沒能保住。
當時其實梁爺也沒把這事放心上,他神通廣大再加上愿意賠付民事賠償,所以事情很快就消停了,而他賠錢一共也只賠了不到五萬,要知道他去修車都修掉了三萬多,這算下來一條人命還不如一個引擎蓋和擋風玻璃貴。
本以為事情就這么了解了,反正那女孩的家人和她丈夫的家人都是沒什么用的破工人,隨便點錢打發打發就差不多了
可哪曾想,在事情發生的第七天之后,梁爺的噩夢就開始滋生了,基本上是整宿整宿沒法睡覺,還總感覺腦袋沉沉的,本來以為是壓力大,但怎么都不見好,最后國內國外的名醫都訪遍了卻仍然沒有任何效果,他本來以為自己沒幾年好活了,不過在前兩年回老家掃墓的時候,老家一個瘋婆子卻對他說他腦袋上騎著一個大肚婆,這才一語驚醒夢中人,從那以后他基本上就開始四處尋訪民間奇人,倒也尋到過幾個,可人家一看他那情況都說沒辦法,讓他自生自滅去。好不容易花重金到香港去拜訪到一個說可以暫緩這種情況的大師,但人家也只是給出了一個治標不治本的辦法,什么日行一善、散盡家財之類的。
還別說,照著辦了之后癥狀確實有了一點好轉,不過到底是不治本,但凡每個月的初一十五,他的眼睛就會完全失明,而有時晚上起夜上廁所的時候冷不丁一看鏡子就會發現自己身上坐著的那女人。
四十出頭的梁爺現在看上去已然快有六十多的摸樣而且眼眶深陷,看樣子都已經命不久矣。
“這件事簡單。”思遠翻開這幾天狐貍無聊時幫他歸納總結優化之后的巫術小本子:“回去找只下蛋的雞,然后喂它吃朱砂,等到它生下個紅色的蛋時,把那個蛋放在你床頭,然后想辦法讓它孵出小雞,立竿見影。然后再把小雞悉心護理長大,等這只小雞自然死亡了,就藥到病除了。”
梁爺一愣:“大師……什么意思?”
思遠不知道具體原因,冊子上只是有碰到各種怨靈女鬼的解決辦法但是卻沒有說為什么這么做,頂多算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過思遠看的恐怖片可不少,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么,所以他清了清嗓子,胡謅道:“孕婦么,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孩子,那孩子沒見過天光就死掉了,也就沒辦法轉世,所以她肯定纏著你要個說法,至于那只小雞其實就是她孩子的載體,等小雞自然死亡,就說明他已經輪回去了,那不就從根本上解決了么?”
“為……為什么不能除掉?”
這時,旁邊的夢鱗歪著頭,一臉天真的說道:“為什么要除掉啊?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但是你死了也沒什么用,倒不如送那母子一程,倒也是行善積德了。你損了二十年的陽壽,怕也是時日無多了,不想來生因怨毒受苦,就好好照辦吧。”
“這是……”梁爺眨巴著眼睛:“這位小師傅……”
“我老師。”思遠順手就搭在了夢鱗的肩膀上:“兩百個我都不是她對手。”
“真是不可思議……”梁爺深呼吸一聲,抽出一張名片:“大師,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方法有效……您只要告訴我您想要什么,我務必照辦。”
思遠吧唧兩下嘴:“我倒是沒什么想要的,我來只是找人的。”
“對對對,我都給忘了。”梁爺的態度頓時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拍著腦門:“您要找的那個人,我倒是有印象,這段時間他經常在我的場子里出沒,身手了得,前幾天跟人起沖突,五六個大漢被他一人打倒。”
夢鱗撇撇嘴:“雕蟲小技。”
梁爺笑著,但是他的表情顯然是有些那個什么了……差不多可以看成是認為夢鱗在吹牛逼。
而夢鱗雖然呆,但好歹也是成了精的,誰誰誰用什么表情是什么意思她還是能輕而易舉的看出來。她看了思遠一眼,然后冷不丁朝身后的墻面上戳了一下……就見這像棉花糖似的軟綿綿一戳居然把厚重的墻面給戳了一個光潔白凈的窟窿。
這一下梁爺的笑容頓時僵硬在了臉蛋上,半晌說不出來話。
思遠見狀索性站起身,笑著對梁爺說:“他現在在嗎?”
梁爺毫不猶豫的拿起電話打給了場子里的小弟,讓他們悄悄的排查一遍。而掛上電話沒五分鐘,回執電話就撥了回來,放下電話之后,梁爺跟在思遠身后一并向外走著:“他剛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