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寧清遠就把左明軒的一些資料發到了思遠的電郵里,而千若也很快的把青蛙案的卷宗電子檔發了過來。()
她們兩個幾乎是同時給同一個人發的資料,而且連ip地址都是一樣的,但是很顯然千若和寧清遠都并不知道對方是在干什么。
因為她倆人都在電郵里加了一句相似度非常高的話,千若的是“辦公室的老巫婆不知道在干什么,今天居然不翹班”,寧清遠的則是“辦公室還有個小姑娘,不方便翹班”,看到這兩句話之后,思遠著實有些啼笑皆非。
不過說真的,她倆發來的資料其實還都是很專業的,就拿左明軒的那份來說,他生于一九五零年,現在五十多歲。當然,這都并不是最關鍵,最關鍵的部分是在于后頭,上面不但有他的完整履歷表,甚至于當時一些發生在他身上比較離奇的事也都一一注明。
比如他高中畢業之后就跟了一個老師傅學習理發,但是這期間他失蹤了大概一年左右,完全沒有任何消息。而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的時候,他再次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而且看上去一切如常,不過從那之后,他的樣子就再也沒變過。
他一輩子沒結婚也沒有子嗣,具體原因不明,而在三十五歲時,他就已經成為了國內首屈一指的形象設計師還在電視上開辦了一個養生節目,基本上可以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名人。不過在這之后,他的生活就更加神秘了,沒有人知道他平時喜歡干什么,空閑的時間也不知道他會去哪里。不抽煙、不喝酒、不談戀愛、不逛夜店、不找小姐,甚至也沒有任何至交好友。
這看上去清心寡欲,但仔細想來真的是太不正常了,畢竟人可是個群體動物,不愛喝酒抽煙還能理解,可沒有任何朋友就不得不讓人覺得古怪了,特別是他看上去又不什么冷若冰霜的人。
當然,思遠最好奇的還是他失蹤的那一年到底發生了什么,因為從資料上可以看出,他從失蹤再回來之后就開始變得不會衰老了,這大概也就是為什么他看上去只有二十歲的原因。
他的資料大概也就是到這里了,然后就是青蛙案。不光是今年的那起,千若應該是把三十年來所有的案子都翻了出來,足足有三十多頁。從尸檢報告到現場照片一應俱全,而且照片也是從黑白到彩色一字排開,各種角度各種姿勢,看上去著實非常具有視覺沖擊力,全部看完之后,思遠連中午飯都沒能吃下去……
畢竟實物照片看著可比自己腦子里想象的更激烈,就好像剝皮的青蛙那只是白色的,而剝皮的人可是全身紅彤彤的掛著黃色的脂肪,還因為沒有嘴唇和眼皮,面部表情格外猙獰,就這么一副樣子,看上一眼都覺得蛋疼更別說那照片里可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全面拍攝,甚至還有細節部分的特別,而十二年前的那一個受害者還因為找到的時候已經開始腐爛,所以更是慘不忍睹,弄得思遠幾欲作嘔。()
“看來這玩意不是專業的也吃不消……”思遠在看完那些資料之后,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而且即使中午沒吃飯,他也是一丁點胃口都沒有,坐在椅子上默默的開啟了福爾摩斯模式。
三十年前也就是一九七一年,而那個時候的左明軒二十一歲,剛好是他高中畢業出來學徒沒多久的時候,也正好是他失蹤的那段時間。這看似沒有什么具體聯系的兩件事放在一起的話,頓時透著一堆說不清道不明的疑點。
那么下一步就是得開始調查這些死者的身份,當然這事憑思遠是肯定不行的,這需要通過公安機關的卷宗。
不過就在他剛剛想打電話給寧爸的時候,思遠突然收住了手,重新翻開那些資料翻找了起來,在看了一圈之后,他一拍大腿:“哈,我就說!”
其實思遠想了半天之后反應過來,這案子之所以會被高度封存,大概就是因為這幾個人可能是毫無關聯的陌生人,所以想從他們的身份入手,基本上那是白忙活了,不過有一條倒是可以確定,這幾個人必然有一定的聯系,所以思遠去仔細看了看他們資料里的出生證明,發現他們的生日都是一月一日!同年、同月、同日而且在同一座城市誕生!
這也就是說,那個害人的家伙,三十年如一日的禍害這座城市里的適齡男青年,而且非常挑嘴,只挑固定生日的人。
當然,如果換個角度來看的話,那可以肯定這個人在六年后還會作案,而且像這樣不動窩禍害自己老家的人,絕對是世間罕有。
而在看完受害者資料之后,思遠帶著目的性翻閱了左明軒近三十年的資料,然后他欣喜的發現一個十分詭異的事情。左明軒沒有家人,父母在三十五年前的浩劫中投湖自盡,唯一的妹妹則在大饑荒中離奇失蹤,他又沒朋友又沒親戚,一個人離群索居。可是每到過年時,無論手邊有多忙無論有多少事情沒有完成,他都會準時準點的回到這里過年。
沒有人知道他和誰一起過年,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回來過年,反正哪怕是他在成名之后的許多年,這種習慣都沒有變化。
“就是他了!”思遠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發出清脆而響亮的聲音:“一定是他!!!”
在興奮完之后,他抬起頭,發現笑笑正站在門口吃驚的看著他,手上拿著一個飯盒,似乎是被他的舉動給嚇到了,呆在那里一動不動。
“哎?你今天就來上班了?苗苗怎么樣了?”
笑笑低著頭走進來把盒飯放在思遠的桌子上,小聲說道:“她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可我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我覺得好對不起她。”
“我覺得還是別說的好。”思遠認真的點點頭:“讓她知道了,你們連朋友都沒的當了。”
“嗯……”笑笑輕輕點頭,咬了咬嘴唇:“思遠……我要替苗苗向你道歉,她那天晚上說了很多過分的話。”
“沒事。”思遠笑道:“我都沒當回事。”
“嗯……還要……我也要向你道歉,我原來總是看不起你……覺得……”
思遠吸了口氣,笑著擺手道:“沒什么事的,我也沒往心里去。太正常了。”
“可我覺得我自己好賤……”笑笑說著說著,眼看就要哭出來了:“我現在都不敢見你了。”
“說了沒事嘛。你看,你不還是給我面子去陪我劃船了么。只是那船太丑了……說實話,我都覺得它丑。”思遠呵呵的笑著,但是表情有些苦澀:“也沒什么了,都過去了。”
“那……以后我們還是朋友。”笑笑抬起頭,滿臉希冀:“對嗎?”
“當然。”思遠重重點點頭:“我朋友可是不多。”,他說完,拿起飯盒舉在手上:“謝謝你的飯。”
“嗯……那我先走了,謝謝你啊。()”笑笑其實能感覺到和思遠之間明顯的距離感,他那種無言的疏遠和客氣基本上就是寫在臉上,畢竟看看當時在病房里他和那兩個漂亮姑娘之間的關系,再看看現在對自己的客氣,這種差距不言而喻。
但是有什么辦法呢,笑笑其實蠻后悔的,因為她從進公司開始就對經常幫她的思遠很有好感,可無奈苗苗在她面前不斷的煽風點火,最后還把看上去威猛有男人味而且還有錢的李大力介紹給了她,而最后……她倒是真的看出來了,其實思遠這個平時悶聲不響的人才是真的勇敢,在同樣一件事的面前,李大力會跪著求饒,而思遠只是眨巴著眼睛輕聲道“交給我了”,這句話在女人心里比一萬萬句“我很牛逼”更有份量。
思遠看著笑笑離開,其實心里也有唏噓,人么都是這樣,總是刷臉看人,到最后卻又想回去補救,不過思遠始終覺得,想亡羊補牢不是問題,但被人拒絕了之后轉手又去接受拒絕自己的人才是真賤人,就好像他老爹教的一樣,人貴就是貴在那一身骨頭,沒有骨頭的人比狗都不如。
不過還別說,笑笑做飯的手藝真是沒的挑,哪怕思遠用專業水準來衡量那可都是水準之上的,雖說和思遠這種天生的廚子還有一定的差距,但在她這個年紀的姑娘中已經算是很好很好的了,好到讓思遠這個被惡心一上午的人都對食物有了**,狠狠的吃完了一大盒子飯。
而酒足飯飽之后,思遠靠在椅子上又琢磨起左明軒來,從他身上帶著的妖氣再聯想到那些受害人,這里頭沒有點貓膩那才奇了怪呢。
“好了,就等大狐貍的表演了。”
思遠認定就是左明軒干的之后,整個人都輕松了下來。靠在椅子上默默的發著呆,而他想著想著突然卻是笑了出來,然后自言自語道:“真是奇怪哎,這根本沒我的事,我這么上心干什么?”
對啊,這些事其實跟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但是他就是很上心,而且近乎把這份工作當成一種本能而繼續做下去,是為了重新見到大壯?或許有,但更多的東西思遠覺得是一種……嗯,責任。既然自己當初同意握住了這份權利和能力,那他也就沒有什么后悔的資格了,而且說實在的,抓妖怪打妖怪還挺刺激的,起碼能讓思遠看到一個不一樣甚至更精彩的世界。
“嘿,下班了。”
搭檔在門口用力拍著門:“你現在一天天神神叨叨的,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晚上去不去吃飯?我可是約了財務和綜合辦的姑娘們啊,笑笑特意點名問你去不去,大美女邀請啊!”
“下班?幾點了?”思遠迷茫的抬起頭:“現在幾點?”
“不是吧……你這糊涂日子過的真是悠閑啊,現在五點了。()”
思遠一愣,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哎喲一聲:“不行了,我得走了!”
“你走?你能走去哪啊?走吧,咱公司之花點名要你去,你居然不去?太不給面子了吧?她可說了,你不去她不去。”
思遠嘆了口氣:“我要是去了,我今天也就死了。”
說完,他抓起包奪門而出,一路小跑沖出公司,騎上他的小電驢瘋狂的朝家的方向風馳電掣,原本三十分鐘的路,這次他只用了十三分鐘就抵達目的地。
急匆匆的打開門,發現桌上已經擺滿了東西,千若嘴上叼著一塊肉肉,雙手各拿著一盤菜正在往桌上上菜。
“誰在做飯?”思遠頓時蒙了:“不會是你吧……”
“屁。”千若頭發一甩:“狐貍。”
“狐貍!”
思遠連忙竄到廚房門口,發現狐貍正在里頭來回忙碌,而那熟練程度和速度讓思遠瞠目結舌,六秒鐘剁出一斤完美的肉餡,二十二秒出現一籠屜待蒸的餃子。
這其實都不算什么,最讓思遠吃驚的是他的廚房里居然多出了一個純泥制的土包,上頭冒著絲絲縷縷的青煙和濃郁的肉香,而大狐貍每次走過的時候都要扭動一下土包上的一根鐵棍。
“這……”思遠指著那個土包問千若:“這是什么?”
“你看著唄。”
果然,沒多一會兒,大狐貍把其他菜全部準備完之后,一腳踹開了土包,接著把那根已經燒得發紅的鐵棍往外一抽,一只烤得全身發紅發亮的羊羔子就出現在了廚房,而伴隨這烤羊的出現,滿屋子都是濃到化不開的肉香。
“狐……狐貍……”
“閉嘴。”
狐貍頭也沒回,快速的把還在吱吱冒油的肥羊甩上砧板,用一把裁紙刀唰唰唰開始切著,速度之快連他手的殘影都看不清楚。而在他停手之后,羊還是那只羊,完整無比,仍然吱吱的冒著油,仍然騰騰的竄著香味。
而狐貍回頭炫耀似的看了思遠一眼,拿上一根筷子在羊頭上用力一敲,接著這只羊被狐貍的內力一顫,渾身的肉就像斑駁墻壁上的石膏皮一樣片片剝落,只剩下一副完整的羊骨,而大狐貍似乎并沒有浪費,把這羊骨往旁邊正在冒著咕嚕的熱水鍋里一扔,接著下作料香料,最后……雙手抱著鍋運起了三位真火。
剎那間,那股原生態的異香就像是一顆原子彈被引爆了似的,沒有任何遲疑的以電光之速彌漫到了整個小區。
頓時,這一片地方所有的狗都開始叫喚,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也不由得停住腳步用力的聞著,而那些剛下班饑腸轆轆的人們在聞完之后無不吞著口水捂著肚子開始一路小跑。
“狐……狐……青丘……你……”思遠抽著鼻子,同樣咽著口水:“你這是……”
“孤多年未吃羊肉,若是讓你做,恐怕是毀了這一只好羊。”大狐貍解下圍裙,搖著扇子:“若論吃,孤可是你祖宗。”
這句話要頂!思遠從沒想想過這羊肉能玩出這么多花樣,基本上從頭到尾沒浪費,一桌子菜都是羊,從羊湯到羊雜碎,除了羊毛羊屎沒看見之外,其他東西都是齊了。
“孤這全羊宴,當年可是一絕,曾經李世民那猴崽子為了喝孤一口羊湯,愿以千金進貢,可孤就是嫌他丑,一口都不給他喝。”大狐貍搖著扇子裝著逼,指著思遠:“算是你的福氣。”
“是是是,謝主隆恩。”思遠說著伸手夾了一塊肉放在嘴里,然后他整個人就飛起來了……
真的,一輩子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誰說他媽妖怪都是飲毛茹血的?以后誰再這么說,思遠跟他急!一份羊肉能分出五色,五色五味五種吃法,刀工精湛火候完美,羊肉不膩、不膻、不老、不柴,簡直是拿去拍紀錄片都綽綽有余。
“太厲害了。”思遠由衷的朝狐貍豎起大拇指:“第一次吃這么好吃的。”
大狐貍最喜歡被恭維,他得意笑著:“孤是為了這重出江湖罷了。”
思遠想了想,眼珠子轉悠了一圈,然后屁顛屁顛的鉆進了房間的床底下,從下面費勁巴拉的拖出了一壇子紅泥封住的酒。
“這個大壯……在查走私的時候順來的。”思遠拍了拍酒壇子:“他一直沒舍得喝,今天我就替他敬你一杯。”
狐貍一看酒壇眼睛就發亮,走過去手指輕彈就把這壇老酒給開了封,酒香混著肉香,簡單的出租屋頓時變成了味覺的天堂。
“好酒!”狐貍滿滿的給自己倒了一碗酒:“好酒啊!”
千若在旁邊眨巴著眼睛,看著狐貍張開大嘴喝酒,然后扭頭問思遠:“你聽說過那個故事么?”
“什么故事?”
“就是狐貍是不能喝酒的,一喝酒就會撒酒瘋,封神榜里是這么寫的。”千若聳聳肩:“我不知道真假哈。”
思遠一愣……然后就看大狐貍眼神開始變得迷離了起來,指著虛空厲聲大罵:“你關了灑家一千年,你關不住灑家!關不住!灑家天生天養,光明磊落,萬事無愧于心,你管灑家一千年,一千年!”
“哦,太棒了!稱呼都變了。”千若在旁邊看著思遠直幸災樂禍:“讓你多事讓你多事,給他喝喝啤酒就好了。”
思遠剛要答話,大狐貍卻一把摟住思遠的答話:“兄弟,你救灑家出來,你就灑家的恩人,只要你開口,天上的星星你要幾顆灑家給你摘幾顆!地上的山川你想平幾座灑家給你平幾座!”
思遠漲紅著臉掙扎道:“你要勒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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