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彈窗正文
陳璟的信,快馬加急送往望縣。
他是寫給李八郎的,而非李氏,讓李八郎暗中去查訪,訪得清楚明白再告訴李氏。
陳璟自打穿越而來,就沒見過陳璋,說和陳璋有兄弟感情、血脈親情,那是假的。但是,他嫂子李氏卻是他的家人。
陳璟都覺得陳璋還不如死了,免得李氏因他而委屈。
晚夕,陳璟也將這件事告訴惜文。
孟五在家里住下,他同時告知惜文,希望她可以妥善安排,別輕待了孟五。
惜文一一應下:“你放心吧,我不會輕待央及的朋友。”然后,惜文又問陳璟,“你可要親自回趟望縣?”
陳璟是想回去一趟。
陳璋既然失憶,那就當他是個死人。陳璟是家主,他應該回去做主,怎么處理這件事才對李氏更有利。
可他又想,李氏一直將他視為兒子,陳璋的事有陳氏族人和李氏的兄弟出面,還輪不到陳璟。
再者說,他答應了楊之舟,一定要保住陸昭儀的胎兒。
望縣沒人有性命之憂,陸昭儀這里卻是隨時可能流產,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不回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陳璟風輕云淡說。
惜文帶著忐忑,看了他一眼。
她覺得陳璟在裝腔作勢,估計心里都一團亂麻了。所以,接下來的幾天,惜文格外懂事溫柔,百般換了花樣煮菜給陳璟吃。
已是盛夏。廚房熱的能把人蒸熟,家里有好幾個老媽子不用。惜文要親自下廚,這份心意是令人動容的。
惜文對陳璟好。從來不在意回報,亦不怕辛苦。
陳璟有時去楊家做客,有時去會會齊王和邕寧伯世子,有時候就整天在被窩里,抱著惜文不肯起床,努力耕耘,想生個女兒。
孟五在陳璟家里住了四五天,要告辭了。
他原是明州人,是前任刺史手下一名干將。忠心耿耿。官場爭斗,他的上司被彈劾誣陷,丟官罷職,他們這些忠心耿耿的下屬,全部被新任刺史尋個機會發配。
關的關,殺的殺。
孟五憨厚,一身的蠻力,新任刺史想尋個借口殺他,先將他關起來。結果。這件事竟被忘記了,孟五就在牢里住了兩三年。
而后,新任刺史又成了老刺史,再有新任刺史上任。風水輪流轉。明州府的牢里,關了個不明不白的人,也是糟心。于是將他挪到了望縣。
再后來,望縣縣令多次去請示。如何處理孟五,得到的回復是刺史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望縣的縣令有幾分良心。當即不動聲色,回來之后就銷案,將孟五放出牢房。
這些遭遇,說起來啼笑皆非,可官場就是如此,作為旁觀者,像看一出滑稽戲。
孟五沒有家,無牽無掛。
他出獄之后,幫金縣令做了兩件事。然后,他知道陳璟哥哥失蹤多年,生死未知,他就找了從前認識的一些江湖朋友,幫忙打聽,周轉了一年多,才找到陳璋。
很多的消息,若非交情過硬,那些江湖匪徒是不會相告的。
每一行都有規矩。
陳璟沒有江湖上的關系,所以他派人去打聽,總是找不到。
孟五也是花了很多精力,用了很多從前的老關系,才尋到的。
“我不想報仇。”孟五告訴陳璟,“我在牢里多年,受金縣令和陳公子的恩惠,必然要報答。我此番進京,除了告知陳公子消息,也是要借道去西邊。”
陳璟很感激他,拿了很多錢財給他,說:“很多年了,我們都找不到我大哥,你幫我找到了,這份恩情我不敢忘!
你既然要走,我也不虛留你,耽誤你的前程。這些盤纏帶上,不管你去投靠誰,有點見面禮,可能被高看一眼。有了落腳的地方,告訴我一聲!”
孟五再三推辭。
陳璟執意要給他。
最終,他收下了。
陳璟托齊王幫忙,給孟五介紹一名西北的軍閥,讓他帶著齊王的信前往,興許更有用。
這點小忙,齊王是樂意的。
正巧,齊王有個發小在利州帶兵,于是齊王給利州的刺史寫了封信,交給陳璟。
“喏,你帶上!”陳璟給了孟五,“將來同僚若是翻你的舊賬,至少你還有齊王撐腰,讓人有點忌憚。”
孟五再三感謝。
“陳公子,咱們就此別過。”孟五在七月底離開了陳璟的家,帶著齊王的書信和陳璟給的盤纏,往利州去了。
沒過半年,他就得到了刺史的器重,很快就升官了。
不過,終其一生,孟五都沒有更大的成就,一直安穩本分,最終在利州成了家,扎根在利州。
陳璟有時候會收到從利州寄過來的土儀,他也會回贈一些,慢慢的,他們就沒有來往了。
這是后話,此后不提。
陳璟給家里寫信,讓他們去探訪陳璋。
交通不便的年代,書信從京城到望縣,需要一個多月;而從望縣到江南西路的洪州府去找陳璋,又需要一兩個月。
所以,家里給陳璟回信,只說去查訪了,還沒有到地方。
轉眼就到了九月,陳璟算了算時間,假如陳家派人去找陳璋,應該還沒有到洪州府。
京里卻發生了一些事。
九月十四日,陸昭儀誕下了長皇子。
“孩子不僅僅足月,還比預計的產期要晚了七八天。”宮里的產婆告訴太后。
胎兒長得很健全。
然后,這話通過楊之舟,傳到了陳璟的耳朵里。
長皇子生下來。重六斤半。在這個年代,嬰兒普遍比較小。這么大的孩子,算是異類了。
皇帝和太后很是高興。
皇帝甚至重新宣陳璟進宮。給小皇子診脈,看看小皇子是否健全。
陳璟就去了。
“回稟官家,孩子很健康。”陳璟診斷之后,告訴皇帝。
大家都清楚,這個孩子是陳璟幫著保下來的。光憑宮里的太醫們,只怕早已滑產了。
“這是陳神醫的功勞!”皇帝愉悅的說。
陳璟就在一旁道:“官家,草民愧不敢當!孩子在母體里,哪里大夫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給他用藥施診。所以。功勞是陸娘娘的!”
皇帝回味過來。
長皇子洗三禮之后,皇帝封了陸昭儀為盧淑妃。至于長皇子怎么封賜,朝臣已經吵了起來。
封太子,還是封親王,朝臣莫衷一是。
最后,是楊之舟說:“坊間有個傳聞:孩子應該賤養,賤養易活!若是現在就封賜王侯,將孩子封得太尊重了,他承受不住這福氣。反而折了孩子的壽!”
這話比靈丹妙藥還要管用,頓時治住了滿朝的文武大臣、深宮內院,沒人再敢議論這孩子。
想著讓孩子封太子的聲音,消弭殆盡!
皇帝夭折了多個兒子。朝臣全清楚。也不知是皇帝的種子不好,還是宮里的風水不好,總之。生得下來,未必養得下來。
萬一懸了。這孩子再沒了,皇帝發怒。當初誰提議封太子、封親王的朝臣,不是自尋死路嗎?
投機倒把的政客,最惜命了!
陳璟知道后,對楊之舟道:“國老明智!這孩子封了太子,就是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小孩子腑臟不全,藥效的效果甚微,一旦有事就難了。宮里明槍暗箭,防不勝防。
若是封了親王,以后再想封太子,又是一番口舌,也未必能爭得上去。什么都不封,反而最穩妥。”
楊之舟就罵陳璟:“看看,你這心里頭,跟明鏡一樣,什么官做不得,非要做個醫匠?”
楊之舟是真心希望陳璟可以為官,幫他一把。
朝中選官,雖然以科舉取士,但是蔭蒙選官的法子并沒有完全取締。
楊之舟可以讓皇帝想個法子,給陳璟找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貴族,然后連宗,再給陳璟蔭官。
反正陳氏是大姓,尋個姓陳的貴族連宗是容易的。
“是藥販!”陳璟一本正經糾正楊之舟,“醫匠已經做累了,接下來打算找個徒弟,把這一身的本事傳下去,然后自己享享清福。”
楊之舟看著他不足二十歲的年輕臉龐,比自己小三四十歲,居然說起享清福的話,抓住手里的茶盞,就沖陳璟扔過來,氣不打一處來。
陳璟笑嘻嘻接住了茶盞,把茶全喝了。
已經到了九月下旬,京師天氣轉涼,早晚舒爽宜人。
庭院的秋菊全開了,黃的、白的,花瓣層層疊疊,妖嬈盛綻,點綴了金秋的嫵媚。
陳璟想回家。
但是他記得,楊之舟找他進京,不單單是保胎,還有皇帝的病。
陳璟不想治皇帝。
他對皇帝有點偏見,看到他就是不舒服。他想找個借口,趕緊溜回望縣。
不成想,楊之舟卻先找到了他。
“央及,你該回家了!”楊之舟正色對陳璟道,“以后沒有我的書信,不要到京里來!你要的御藥供奉,等幾年吧。我的話放在這里,等三四年就足夠了!你還年輕,賺錢在后頭。”
陳璟也回視楊之舟。
窗外的光,輕輕淺淺落在楊之舟的臉上。他凈白的面容,攏了一層清冷的光。
那光有點陰郁,將他的面容遮掩得朦朧。
他的話,陳璟每個字都聽得明白。
楊之舟在告訴陳璟:皇帝的病,不要給他治!將來皇帝病重,可能會想起陳璟,派人去請陳璟,但是陳璟不要進京。
等皇帝熬個三四年,他就熬不住了,太子登基,楊之舟作為太子的外族,會把持朝政。
到時候,別說御藥供奉,就是爵位,他都能賞陳璟一個!
楊之舟之前是致仕回望縣的。
所以,他和皇帝之間,并不是那么和睦。
“好!”陳璟非常利索的回答,“我不日啟程回去!”
他是一萬個不想給皇帝治病。
人總是要死的。
他之前還擔心楊之舟。如今,知道了楊之舟的陰謀,陳璟覺得京里絕非安全之地,早點回家最是穩妥!
就像楊之舟所言,他還年輕,太年輕了!
他的路在后頭。
楊之舟就笑了。
“陳央及啊陳央及,你將來若是與我為敵,我第一個就要殺你!”楊之舟閑閑開口。
陳璟聳聳肩。
“但是我知道你不會。”楊之舟又道,“江南水鄉,最滋養惰性,你只會越來越懶了,不能成為傷人傷己的利劍。回家吧,享享清福。”
“好。”陳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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