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千戶大人,你要干什么?”林三娘站起來擋在陸皓山面前,生怕他打擾亡兄的安寧。
陸皓山一臉正色地說:“本官是來拜祭一下林千戶的英靈,在他靈前燒一柱香,好歹也是前任,林姑娘,你不會拒絕吧?”
來拜祭的?
“陸大人,為什么你會來拜祭亡兄?你認識我哥?”
陸皓山淡然地說:“非也,我們非親非故,前世沒怨、今世沒仇,聽說林千戶也是一個漢子,在戰場立過功、殺過韃子,對屬下也寬厚,拜祭一下聊表一下心意罷了。”
林三娘有些意外,不過她很快讓開身子,看著陸皓山上前,點香、行禮,沒有半分的做作,也沒有半分不敬,上完香,又安慰林三娘幾句,然后又在待衛的保護下揚長而去,整個過程不到一刻鐘。
“三小姐,這姓陸的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人群中,一個士兵有些不爽地說。
“就是,他又不是林家的人,憑什么當千戶?”
“一來就下殺威棒,然后又施一點小恩小惠,一看就是口蜜腹劍的小人。”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對他們來說,陸皓山的強勢讓他們很不習慣,對陸皓山的到來也表示陌生,世代為軍戶,住在同一屋檐上,也讓他們有事抱作一團,陸皓山對于他們來說,是一個外來者,不管這人是好是壞,他們下意識地排外。
程遠沒有說話,看著林三娘,:“三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不可”林三娘斷然拒絕道:“亡兄百日未過,不能旁生節枝,這位陸千戶也不是普通人。你看他帶來的那些私衛,一個個兩目炯炯有神,身壯力健、令行禁止,是訓練有素的精兵,不容易下手,以下犯上,這是大罪,他又是韓指揮使跟前的紅人,不能輕舉妄動,再說我們林家被貶已成定局。就是走了一個陸千戶,又會調來一個張千戶或李千戶,這姓陸的就在龍安府的江油做縣令,能力和官聲還不錯,為人也算很清廉,有他在,大伙日子還好過一些,算了,日久見人心。慢慢來吧。”
“是,三。
林三娘有些落寞地說:“程叔,你還是叫我三娘吧,現在我們林家被貶。失去了千戶的資格,三娘再也不是什么三小姐了。”
“不”程遠一臉認真地說:“你是我們心中永遠的三小姐。”
不管怎樣說,陸皓山在前任的靈前上了一柱香,多少緩和了和千戶所士兵的關系。最起碼那些士兵眼里的敵意也少了很多。
要是想著此事就這樣完,那就大錯特錯了,那祭品的事剛告一段落。陸皓山屁股還沒有坐熱,軍師李念就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一臉焦急地說:“東翁,東翁,不好了。”
陸皓山連忙問道:“李先生,出了什么事?”
李念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說:“千戶所的糧草經費告急,最多僅能維持半個月。”
“什么?”陸皓山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吃驚地說:“怎么會這樣的,這千戶所不是有囤田嗎?李先生說過,這文沖千戶所的囤田都是上等的水田,收成不錯,又處在四川的門戶,交通要道,油水充足,本官看那些士兵穿著得體、臉色紅潤,不像是過苦日子的人啊。”
“東翁,若是這公產變成私產,就是再多財產也抗不住啊。”李念苦笑著說:“現在千戶所的財產大都姓林的了。”
陸皓山面色一變,一臉嚴肅地說:“李先生,你說說這是怎么一回事?”
經過李念一解釋,陸皓山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來這千戶所的囤田,幾經周折,大多變成林家的私產,在明末囤田被將領、權貴侵吞成風,而林姓的千戶也不會例外,所以千戶所帳面上的并沒有多少財產,而其他油水都已進了林家人的腰包,那郭峰處置林雄時,只是把他斬首,剝去世襲千戶的權力,貶為軍戶,但對財產并沒有作出處罰,這樣一來,在林雄死后,千戶所的財產都被林三娘搬作一空。
說到后面,李念拿了一本帳簿說:“大人你看,這本帳本把帳做得四平八穩,學生查也找不到半分線索,但觀其紙質和墨跡,應是近期才做的,很有可能是丟棄舊的帳本,另起一本給大人查,除此之外,有據可查的帳本只有今年的,以往的帳本都不見了,僉書管軍的手下說,帳本在不沾泥攻打保寧府時被燒掉,沒有備案。”
又關不沾泥的事?
陸皓山“砰”的一聲拍著桌子冷笑地說:“行啊,都給本官玩陰的了。”
本來人心就不齊,現在連糧草也不夠,這兵怎么帶,這仗怎么打?陸皓山已經想有不少人等著看自己的笑話了。
李念冷笑地說:“這些人還看不清大勢,以為抱在一起就可以對付大人,沒想到官大一級壓死人,再說大人還有指揮使力挺,根本不怕這些人,大人,槍打出頭鳥,不如給他們來一個殺一儆百,看哪個還敢蹦達。”
陸皓山想了想,最后搖搖頭說:“算了,不急,本官早就知道這次赴任不會順利的了,他們要玩,就陪他們玩玩看了,本官倒要看看,他們有多團結。”
人其實是一種群體性很強的動物,大多喜歡抱團,古代的氏族就是最好的例子,不過有句老話說得好,樹大有枯枝,家大有敗兒,這千戶所有百多號人,要說忠心的人也有,但絕對不是每個人都這么忠心的,只要把他們分開、同化就好,一個縣幾萬人陸皓山都治得服服妥妥,要是這一百多號也治不了,還不如洗洗睡了。
沒有哪個人做事都是一帆風順的,人生不如意事常**,每個人都會遭挫折,關鍵看人怎么對付,要是自怨自艾肯定很難進步,但把每一次挫折當成挑戰,勇猛向前,那么整個人就越發有斗志。
一室不掃,何以掃天下,一所不平,何以平天下?
李念有些疑惑地說:“大人,那現在怎么辦?”
“軍戶是不能脫籍,別以為藏好就是他們的,只要人在,財貨就在,慢慢讓他們吐出來”陸皓山一臉自信地說:“至于現在,那就看米下鍋,量入為出,我看他們能熬到什么時候。”
看到李念還有一些不解,陸皓山在李念耳邊言語幾句,李念聽到了連連點頭。
陸皓山當晚就在千戶所住下,住的的方是一處精致的獨門小院,為了安全起見,唐強和趙功常接管了陸皓山的安全工作,生怕有人對陸皓山不利,而李念也住小院中,這是陸皓山的意思。
這所里的士兵除了有些仇視,還有一絲排外的情緒,一切為了安全。
一宿無事,第二天天剛亮,一眾士兵還在被窩中,“鐺鐺鐺”“鐺鐺鐺......”一陣急促的鑼聲響起,接著有人大聲喊道:“千戶長有令,所有人馬上集合晨操,限一刻鐘內校場集合,違者軍棍伺候。”
“東翁,這些士兵以為你奔波勞碌,今天會起得晚,又或者到其它百戶所巡視,沒想到東翁天一亮就下令晨操,給他們來一個措手不及,正好殺一殺他們的銳氣。”李念在一旁笑著說。
話音剛落,只見一個個衣甲鮮明、穿戴整齊的士兵從營房里魚貫而出,令人吃驚的是,這些士兵不到半刻的功夫,就已經全部到校場上集合完畢,速度之快,可以和訓練有素的糾察隊相媲美。
陸皓山和李念都看呆了。
這時趙功常走過來,附在陸皓山的耳邊說:“大人,小的看清楚了,這些痞兵好像早就猜到大人會晨操一樣,他們衣不解甲、抱著武器睡的,一聽到大人敲晨操鑼馬上就出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陸皓山恍然大悟,難怪這些人反應這么快呢,原來給自己玩上心理戰了,知道前一天有矛盾,生怕自己借題發揮,所以早早就做了準備。
還不錯,有點腦子,這樣才有意思,要是對手太簡單,也太沒挑戰性了。
陸皓山點點頭說:“好的,我知道了。”
趙功常剛剛走開,一個名為趙峰的百戶走過來大聲說:“稟千戶大人,文沖千戶所合計112人,實到112人,請大人指示。”
這文沖千戶所就設在這百戶所上,這百戶可以說是幸運的,又可以說是倒霉的,幸運的是跟在上司身邊,有足夠的機會表現,討得上司歡心,不幸的是凡事不能說了算,因為頭上還有千戶長和兩位管軍,有點像地方那樣,同城附郭,慘過三生作惡。
陸皓山點點頭說:“嗯,不錯,趙百戶,現在由你來率隊操練,就按你們平日操勞的方法,本官新官上任,想看看你們平日都操練哪些項目。”
“是,大人。”趙峰領命,馬上回去校場,開始指導士兵們晨練。
幸好三小姐提醒,早早作了準備,這姓陸就是想發飚也找不到理由,趙峰一邊往回走一邊高興想道。
而此時,陸皓山看著那些面露得色的士兵,嘴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這些大頭兵,果然是頭腦簡單,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猜對了不代表做對了,做對了不代表做好了,和上司做對,嘿嘿,斗法這才剛剛開始呢。(未完待續。。)
聽說明天又要冷了,書友們注意保曖啊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