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宗首席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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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陵軍第一軍二十六帳十什什長陳福背靠著一塊巨石坐在地上,雙手顫抖地緊緊握著兵刃,額頭大顆大顆的冷汗仿佛無休止地冒出。
十什的七名弟兄……
七條活生生的性命啊!
明明一刻辰之前那七名弟兄還有說有笑地圍在他身邊,與他一道譏笑反叛軍的無能,派了那么多斥候過來,卻被他們二十六帳區區七十來個人殺得丟盔棄甲,可轉眼之間,那幾名在這些日子里同甘共苦的兄弟,卻一個又一個毫無征兆地被獵殺,被那群可怕的家伙……
陳福的眼中泛起陣陣痛苦之色,參雜著難以掩飾的恐懼。
忽然,他隱約聽到身背后不遠的地方傳來一陣嘰里咕嚕的說話,不似大漢各地的方言,倒像是未開化的蠻夷。
陳福心中一驚,操起武器便望西側逃去。此刻他的心中唯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將遭遇伏擊的消息帶回東石村。
然而就在陳福起身的剎那,他眼角余光突然瞥見旁邊的樹上躍過一個黑影。
陳福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然而這一眼,卻叫他滿臉驚恐。只見在那棵樹的樹干上,有一名僅下身用獸皮纏著遮蓋的男子正手扶樹干站在樹枝上,頭發亂得像野人似的,臉上用仿佛鮮血的顏料胡亂涂著幾條,全身紋著不知名的野獸圖案。腰插砍刀、后背背著布袋,居高臨下,用仿佛看待獵物般的眼神冷冷瞅著他。
陳福從心底里泛起濃濃寒意,毫無斗志的他當即選擇了逃跑。
可惜的是,樹梢上那個‘野人’卻從腰間摸出一根竹管,將一端放在嘴里,噗地一聲吹出了什么東西。
一瞬間,陳福只感覺自己右肩一陣酸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整個人噗通一聲便栽倒在地。此時再看他,全身皮膚竟呈現中毒的詭異癥狀,就連嘴唇亦發紫地厲害。
“啪!”
那個野人從樹梢上躍了下來,走到陳福的尸體上摸索了一陣,找出一柄看似還鋒利的短劍,他猙獰的臉上竟露出幾許滿意以及喜悅,當即將短劍收入了腰后。
只不過眨眼工夫,陳福便被扒個精光,身上的東西盡歸那野人所有,就連那廣陵軍制皮甲,也被那野人穿在身上,但是一些搜身出來的碎銀、銅錢甚至是銀票,卻被對方隨手丟棄。
“窸窸窣窣——”
一陣輕微的響動傳來,樹叢中鉆出幾十個同樣用鮮血在臉上涂抹的野人,嘰嘰咕咕地說了幾句。
起初的野人聞言點了點頭,抬手指了指西邊,同樣嘰嘰咕咕地回了幾句,旋即,這群人無視被扒干凈的陳福尸體,消失在樹叢當中。
這群人真的是野人么?
當然不是!但不可否認他們還真不是大漢的子民,他們是生活在古吳越國山林中的夷族之一,閩族人。真實歷史中孫氏一族創建東吳后之所以長久以來都無余力主動與魏蜀爭奪天下,除了治地有豪門世家掣肘以外,更加關鍵的原因,卻是因為東吳長期陷于與南越閩族長達數十年的戰爭中,將東吳大部分的力量消耗在南方的夷族上。畢竟太陽所照到這片土地,不止是居住著大漢的子民,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的民族,而這些民族,統稱為百夷。
順便提及一句,被天劍恢恢重創的夜郎國,亦屬于這百夷之一。
但不得不說,閩族的底蘊與實力要比夜郎國強大地多,這個相傳是古越王后裔的民族,占據著會稽郡南側的整片山岳,雖未開化,文明程度遠不及大漢,但是在山林中,閩族人卻是比熊狼虎豹更加可怕的存在,他們是天生的獵人、斥候以及戰士,與野獸為伍,并且擅長用毒以及采集草藥解毒,也不知那位自封是陽明皇帝的許昭許下了什么承諾,才將這支可怕的民族拉攏到了身邊。
而如今,張煌等人所在的廣陵一軍二十六帳士卒,馬上就會體會到在山林與這支民族為敵的恐怖。
或有兩名并不知道即將大難臨頭的廣陵軍斥候正在安置陷阱,忽然間,只聽噗噗兩聲,隱約可見兩根仿佛針狀的兄弟射中了他們的后心。
幾乎只是一個眨眼的工夫,這兩名廣陵軍斥候便倒地身亡,嘴唇發紫。
“怎么了?”他倆的一名同伴方才正在樹背后撒尿,聽到聲音探出頭來,卻見眼前寒光一閃,頓時倒地。
或有一名廣陵軍斥候立在樹干上監視著遠處的動靜,忽然,他渾身一震,毫無預兆地摔到樹下。
或有幾名廣陵軍斥候正在迅速轉移,行走間,也不知怎么著,毫無預兆地頻頻倒地身亡。
恐怕是誰也不會想到,前幾日在斥候戰占盡上風的呂閔百人隊斥候,竟會在短短幾半日工夫內犧牲了三十余人,而不可思議的是,這些斥候皆是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被暗殺,臨死前連示警的消息也傳不出來。
起初是落單的呂閔隊斥候,而后是三五成群的斥候,再到后來,那些閩族人竟找上了張煌、單福等在前幾日異常出彩的強悍隊伍。
這不,本來還打算再去探探反叛軍大營情況的張煌隊,行走間毫無征兆地便有一人倒地身亡,就連張煌瞧見不禁也愣了一下。
“敵襲!”
一聲急促的呼聲響起,張煌隊的斥候紛紛在附近找到了掩體,不愧是這幾日連連獵殺反叛軍斥候的強悍隊伍,經驗豐富遠不是征召時可比,盡管被敵人偷襲搶占了先機,但是依然沒有慌亂,待藏好身形后,便不再出聲,傾聽著附近的動靜。
背靠著一棵樹坐著,張煌用眼神示意附近躲在草叢、樹叢、巖石背后的隊中斥候莫要輕舉妄動,打著手勢叫王氏兄弟窺探一下敵方斥候的位置,但是所得到的結果,卻是王氏兄弟滿臉苦笑搖頭的模樣。這讓張煌感覺有點詫異:難道殺害了他隊伍一名斥候的兇手,在出手的一瞬間便已藏好了么?
打手勢示意隊伍的斥候按兵不動,張煌深吸一口氣,悄然向樹干的右側探出半個頭。他本想自己親自找找對方究竟藏在哪里,可沒想到剛一伸頭,心底便泛起一陣強烈的危機感。
他下意識地又縮回了腦袋,而同時,只聽呼得一聲輕響,他旁邊的泥土上便已插上了一根手指長的纖細竹簽。油光碧綠,一滴碧綠的不知名液體順著竹簽往下淌,落在泥土上,竟發出嗤嗤的古怪聲音,以及一絲詭異的白煙。
[毒?]
張煌感覺自己的腦門有些發涼,要不知方才若不是那陣莫名而來的危機感使得他下意識地縮回了腦袋,恐怕那支纖細的竹簽早已射中了他。
眼瞅著被沾染毒汁而逐漸衰敗壞死的雜草,張煌不免有些心驚膽戰。
竹簽上有毒,而且是強毒!
不難想象這種連雜草沾染之后都會迅速衰敗壞死的強毒若是沾染上人身上,那將會是怎樣一副景象。
張煌不由地皺了皺眉。
也難怪他心中詫異,畢竟大漢的子民很少用毒,哪怕是兩支正在打仗的軍隊,幾乎也不會出現用毒的跡象,因為在漢人眼里,用毒是一種極其卑劣相當為人所不齒的行為。
再者,張煌還從未聽說過大漢國內有誰研制出如此高濃度的強毒,兇猛到能令草木都衰敗壞死。
張煌望了一眼那名不幸被狙殺的斥候隊員,心中不免有些傷感,畢竟那是他帶著的斥候,兩者也相處了有數日光景。
雖說張煌身懷有唐周細心教授的符水之術,可終歸沒有嘗試過幾次,效果也遠不及由唐周親自施展,程度僅僅只有迅速治愈外傷的程度,而更重要的是,那名斥候此刻早已經咽氣斃命,這已經不屬于張煌能夠將其救治的范疇了。
以張煌的心思敏捷,自然是立馬便想到了關鍵,他可不認為這是其他勢力的誤殺。不難猜測,這是反叛軍勢力對他們這支釘死在東石山上的廣陵軍斥候的反擊。張煌只是納悶,對方究竟是什么人?藏匿身形的本事遠遠高過前幾日的叛軍斥候,以至于連他都沒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因而出現減員。
張煌朝著附近的斥候做了一個手勢。
倒不是說他懦弱,實在是那種強毒的兇猛叫他心中發寒,竟能使一名強壯的斥候在頃刻間倒地身亡,連喊叫的機會也沒有。
面對著捏有這種可怕強毒的棘手敵人,他張煌其實倒也不懼,畢竟他掌握著一手隨時隨地皆可安然逃脫的遁術,然而,他所帶領的這幫斥候,可沒有他這種本事。
再者,張煌此時不免也有些擔心李通、陳到等并不在身邊的黑羽鴉兄弟,畢竟在他看來,他此刻所遇到的棘手對手,絕不可能是叛軍報復他們而派的人的全部。
得到了張煌的示意,王氏兄弟趴在地上,徐徐地往后爬著撤退,畢竟面對著那可怕的對手,他們可不敢站起身來堂而皇之地離開。
可盡管張煌等人如此小心,卻還是有兩名弟兄被那種纖細竹簽射中,頃刻身亡。
“該死的!”
眼瞅著又是兩條性命喪生,張煌滿臉漲紅,要知道從這場斥候打響起,他身邊可還從未有斥候陣亡過。
忽然,張煌也不知是做出了什么決定,深吸一口氣,從樹背后跳了出去。
“你們撤,回去將此事稟告呂頭,我去宰了那家伙!”
丟下一句話,張煌在王氏兄弟等人下意識的驚呼聲中迅速消失在樹干的另外一邊。
由于高度緊張,張煌的直覺遠超平日的敏銳,雙目如神掃視著四周,可盡管如此,他還是沒能找到對方的藏身位置。
這讓他心中咯噔一下,因為他意識到,對方比他這個只當了四五天斥候的人更加擅長這種仿佛捉迷藏般的獵殺。
如果是在平時,張煌自然不會傻到自己暴露蹤跡,但是這回他沒辦法,因為若是他藏了起來,不保證那個可怕的對手是否會對王氏兄弟他們下手。相比較那些手下的斥候兄弟,張煌還是覺得自己有幾分自保能力。
但不知怎么著,對方竟沒有再出手的意思,任憑張煌整個人暴露在外。
張煌的心情有些焦慮了,下意識地望了一眼王氏兄弟等人撤退的方向,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根在夕陽下閃著碧綠幽光的竹簽唰一聲射向了張煌。
察覺到那不對勁的破風聲,張煌心下暗叫不妙,事到如今,他哪里還會不清楚對方的目的。對方根本就沒有離開,一直潛伏在原地,等待著最佳的動手機會。之所以沒有在張煌暴露的第一時間動手,只是因為對方很清楚那時的張煌必定有所防備罷了。
是老手!
張煌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下意識地轉回頭,眼睜睜看著那枚竹簽射向自己的脖子。
僅僅只剩幾尺的距離,這可是連施展天遁之咒也來不及啊!
一想到自己不經意間的走神竟會導致自己中毒身亡,張煌整個人都繃緊了。
他只來得及攥緊了拳頭。
而就在這時,只見張煌全身爆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強大氣息,隱約可見一件如夢如幻般的、好似透明鎧甲一樣的東西在他身上體現,并且迅速向外擴散。
“叮——”
那根竹簽撞擊在那仿佛幻覺般的透明鎧甲上,在還未觸碰到張煌身體的情況下便掉落在地,而同時,那件透明的鎧甲亦迅速向外擴散,繼而仿佛空氣般消散地無影無蹤。
“窸窸窣窣——”
左前方的樹梢上傳來一陣動靜,張煌下意識地抬起頭,愕然瞧見一個打扮地如野人般的家伙,此刻那家伙正瞪大著眼睛,滿臉驚愕地盯著張煌。好半響,那家伙怪叫了一聲,躍到了另外一棵樹上,迅速地逃跑了。
張煌沒有去追趕,因為他滿腦子都是方才那個發生在他身上的不可思議的現象。
“憑空把那根毒竹簽擋下來了?”
張煌又是驚愕又是迷茫,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的面頰,久久難以回神。
若是有知情的武人在此想必會大吃一驚,因為張煌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無師自通施展出了[剛體]這門武人引以為傲的戰技。
盡管只是曇花一現,并不能長時間保持便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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