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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殘破的小屋,四周的墻壁上邊全是蟲吃鼠咬的痕跡,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窟窿讓凌冽的寒風直接吹進來,這不足一丈方圓的小小的木屋,就像是一座冰窟一樣,讓人感到這寒冬的嚴酷。
在這一間小小的木屋之中,一張小小的破敗的木床擺在里邊,上面墊著一層稻草,一床腐朽的被子搭在了床上,一個小小的身影卷縮在床鋪的一角,一雙大眼睛緊緊地盯著那一扇被推開了一點縫隙的木門,雖然這扇門其實早就已經失去了它最初的作用,已經是是一碰就倒的擺設,可是上午她哥哥離開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的將這扇破門板給圍了起來。因為雖然破敗,可是還是能擋住些許的寒風。
一陣腳步聲在微微的日光之中傳了進來,聲音很小,但是卻讓在床上的小小的身影一下子變得敏感起來,她豎起了耳朵,側耳傾聽著,希望是她熟悉的那一個聲音,一張小小的臉上全是期待。但是聽了一會兒,她失望了,不是哥哥,而是好幾個腳步聲在一起,而且還有得得的馬蹄聲,定然不會是她期待的那個人。
“就是這里了,這里就是我住了一年的地方!”一個聲音傳來,讓床上的人兒臉上顯露出一陣的驚喜,是那個她期盼的人回來了,只是這一次怎么多出來了這么多人?小姑娘臉上也有了一絲的憂慮神色。聽著哥哥和來人之間的交談,顯然這些人是那個照顧了自己半年的小哥哥的親人,他的親人找到他了,自己又要一個人了嗎?小臉上一股悲傷的神色流露而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在黑暗之中無人得見。一張蒼白的恍若是透明的臉頰,帶著絲絲的愁苦。似乎連皮膚下面青色的血管都能夠看得清楚一樣。
“妹妹,哥哥回來了!”門外傳來她這半年多來每天都能聽到的親切的聲音,可是這一次她卻沒有辦法像以往一樣欣喜地叫出那一聲哥哥,他自己的親人,還會要自己嗎?
“怎么不說話?……難道出事了?”少年明顯是急了。然后只聽得一聲巨響,然后一股明亮的光就這樣照進了這一間陰暗的小屋。刺眼的陽光伴隨著刺骨的寒風一下子占領了著一座矗立在寒風之中的小木屋。屋頂上殘存的碎瓦也隨著這猛力的一擊被震落下來幾片。破爛的木板門一下子砸在了地上,揚起了一陣的灰塵,嗆得床上的小姑娘一陣咳嗽。
“有聲音。沒事……真是嚇死我了!”門外的少年一聲憨笑然后出聲說道,也不顧濃厚的煙塵,徑直沖了進來,對于這屋子里的擺設他是了若指掌,閉上眼睛都不會撞上。在一瞬之間少年就已經撲到了床邊上。
“這就是你這段時間住的地方?你這個小鬼混得不怎么樣嘛!還好意思離家出走?”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門外傳來。然后一個挺拔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笑著打趣著撲進來的少年。
“少說兩句,快來看看我妹妹!”少年急聲說道,似乎對于門口的人的打趣毫不在意,這個人怎么笑話他都是應該的,誰讓他打不過也跑不過呢。可是現在床上的那個女孩兒什么狀況都還不清楚,著實讓人著急。
“怎么,學會疼人了?你知不知道你這個小蘿卜頭這一離家出走,可是將你老爹急得半死!”門口的人雖然這樣說著,可是還是三兩步就進了屋子。然后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只是大袖一揮,一股強勁的勁風就在這斗室之間憑然生出,將滿屋子的灰塵全都吹得煙消云散。這個時候床上的女孩兒才看清楚在這床前的是怎樣的一個人。只見到這個人劍眉星目,鼻若懸膽,目似寒星。身上一襲剪裁得體的選黑色袍服,整個人雖然單薄,可是挺拔的像是一株鉆天的白楊,一股凌然的氣息在他身上若隱若現。
“好一個冰雪般的人兒,嘖嘖……小屁孩兒。眼光不錯啊!只是這金屋藏嬌的屋子顯得殘破了些!”這人并沒有停下嘴里的閑話,打量著床上微微露出半張臉蛋的小姑娘,雖然肌膚蒼白得恍若冰雪,可是卻絲毫不顯得冰冷。反而有一種怯生生的氣質,整個人就像是凌冽寒風之中隨時會枯死的一株嬌艷的花朵,讓人不禁感到憐惜。而且一雙星亮的眸子也露出好奇的神色看著自己對面的這個人。
“小姑娘,這小子有沒有欺負你?大膽的說出來,本王給你做主,要是他欺負了你。本王就狠狠的削他!”李寬盡量笑瞇瞇的說道,自從抓到了狄仁杰這個小家伙,李寬可是沒有少打趣這小子,居然一聲不吭的就悄悄地跑了,急的老薛那個團團轉,就連他準備在回到大唐穩定一下之后就去高麗守著自己的國王老婆的打算都被壓了下來。李寬也沒有急著去告訴薛萬徹,他的小心眼兒也犯了,因為前兩天這個薛萬徹讓他去辦一件事兒,因為心思沒有全然放在辦事兒上面,除了一些小紕漏,讓李寬不爽,所以現在他準備讓這家伙再急上幾天。
在抓住了狄仁杰之后,李寬先是將小武一家子派人送到了自己的府邸,然后再帶著這個小家伙一路到這長安城郊外的這一個無人的山澗,找到了這一間小木屋,這里就是狄仁杰這半年多的家。只是他沒有想到狄仁杰嘴里的只吃白面饅頭的妹妹居然是這么一個讓人心疼可憐的小姑娘,看她的樣子是得了一種古怪的病,也不知道她的家人在哪里。說著說她是被人遺棄在這山林之中的,在這個年代,確實是有這樣的人,因為小姑娘皮膚蒼白若雪,再加上她一頭的雪白的銀絲,可不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妖怪嗎。所以被家人遺棄在這山林間自生自滅也是一種最常見的結局了。
“行了,你少說兩句好不好,當初我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可是十天半月都不會說一句話的大悶葫蘆,怎么幾年不見就變成話嘮了?難道是憋著了?”狄仁杰也不是一個甘愿認輸的人,到自己妹妹平安無事之后,頓時反嘴相嘰起來。這個小小的少年,最開始不過是一個貧寒的農家少年,只有他父親曾和薛萬徹有過一段交情。可是自從當初全村被殺,他自己一人得以逃脫,并且跟隨薛萬徹之后,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這些年薛萬徹跟著李寬東征西討,沒能顧得上他,將他丟在了軍營之中,結果變成了一個無法無天的徹徹底底的刺頭人物。
“知道還嘴了,你這小子討打是不?信不信我揍你揍得你爹都認不出來!”李寬說著就揚起了拳頭。
“不許欺負哥哥!”這個時候床上的小丫頭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下子站了起來,瘦弱的身子在床板上瑟瑟發抖,似乎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但是她緊咬著雪白的貝齒,小臉上寫滿了倔強,一雙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揚著拳頭的李寬,一臉的認真,似乎李寬要是真的敢動手打狄仁杰,她就會和李寬拼命。
寒風再一次吹了進來,揚起了這個小姑娘雪白的發絲,恍若透明的肌膚在寒風的刺激之下一下子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小小的顆粒密布在她的裸露在外的肌膚上。一陣冷風讓小姑娘的身子一個顫栗,似乎就要摔倒。
“行了,我不打他!乖乖的躺下!真是一個倔強的小丫頭,和你當初真的很像,難怪你會認她做妹妹!”李寬一陣感懷,當初那個跟著他一路走來的小家伙,現在也變成半大少年了,這些年長高了,長壯了,但是沒有變化的就是他的性子,還是那副模樣,決定了的事情,八頭牛都拉不回來。因為不希望薛萬徹娶了新羅女王就忘了自己,一個小心思下來就離家出走大半年,并且在饑寒交迫之下寧愿上山打柴賣柴火也不愿意回去,這樣的性格,讓他一步步成長,最后不管怎樣絕對不會是一個碌碌無為的人。
“妹妹,他不是壞人,乖乖躺著,哥哥帶你離開這里,好不好?”狄仁杰一陣低聲的勸說。
“走吧,這里這么破,要是冬天再來一場雪,隨時都有可能倒塌,這可不安全,去我家好了,薛萬徹那家伙讓他再急上幾天,你說要是你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會不會激動的哭鼻子?”李寬想著一些邪惡的念頭,這些年薛萬徹還真的哭了好幾回,當然他自以為躲起來偷偷地哭,就不會被發現。李寬還記得第一次是在當初找到狄仁杰老家的時候,面對著滿地的尸首,第二次是離開中原大地,流亡到大海之上的時候,還有第三次,在茫茫的大草原變成了一片荒原,然后即將離去,對著草原呼喚著那些死去的弟兄的名字的時候。以及最后一次,也就是前幾天,他聽人說似乎有了關于狄仁杰的消息的時候。這幾次的流淚的黑歷史,沒有讓薛萬徹在李寬心中成為軟弱的代名詞,反而讓李寬覺得這個狗熊一樣的家伙,是一個重情重義值得信任的人,徹底的將薛萬徹化為了他的死忠的范疇。
馬車悠悠的走著,在夕陽的余暉下走進了長安城的城門,然后來到了楚王府,金碧輝煌的府邸讓一直生活在山林間的小姑娘驚呆了,她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好看的房屋,在這一刻她才忽然覺得自己和哥哥之間似乎有一道深不可測的鴻溝。
“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一個溫暖的聲音像是一道溫泉一樣流過了小姑娘的心田,也讓這個孤僻的小姑娘在這一刻接受了這個之前還一度敵視的人走進了她的小小的世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