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巖事后也問過郭怒,郭怒也說不知道皇帝為何會這樣做,蔡晉這位大幕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皇帝想讓他轉文職不成?
可大明朝的文官和武官涇渭分明,從來都是清清楚楚的,文官可以指揮武官,但從來沒有說文官和武官是可以換著做的!
皇帝總不至于想把自己弄到太醫院去吧,醫官算起來也算是文官的一種吧?
“朕記得孟愛卿還未成年吧?”
“小臣過了年十八周歲!”
“朕也剛過完十八歲的生日,看來,朕也就比例大了不到兩個月?”
“是的。”
“不知道為什么,朕看見孟卿你就覺得很親切,很像一種見到了親人的感覺!”
孟巖嚇的冷汗淋淋,皇帝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小臣惶恐!”
“唉,孟卿不必害怕,自古有話說,伴君如伴虎,其實做皇帝沒什么意思,身邊不是宮女就是太監,他們怕你,敬你,就不會對你說實話,心里話,但是他們說話的朕喜歡聽,聽的舒服,飄飄然,朝中大臣呢,有些說話很難聽,可那確實實話,真心話,朕不愛聽。”
“圣上,良藥苦口利于病……”
“朕知道,管理一個國家有多難,朕親政之后才明白,父皇為什么那么早就英年早逝,這都是累出來的!”朱祁鎮嘆息一聲。
“圣上能這么想,就一定是個好皇帝!”
“好皇帝,朕是想做一個好皇帝,可朕不知道怎么去做,朕心里想的,朕想要的。又有幾個人能明白?”朱祁鎮道。
“圣上,其實治國理政就跟文人讀書習文,武人練拳練武一樣。這是一個興趣的問題!”
“興趣?”
“是的,如果圣上覺得治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那圣上就會主動去做,愿意去做了,同理,小臣喜歡練武,那就算沒有人逼著小臣去練,小臣也會去練。”
“孟卿說得對,可朕對治國理政就是提不起一絲興趣,朕就想著看戲。打馬吊,蹴鞠,騎馬,還有打獵!”朱祁鎮道。
“其實圣上沒有找到治國理政里面的樂趣,只要找到了,就不會這么苦惱了!”孟巖道。
“怎么才能找到這里面的樂趣呢?”
“這個小臣就說不好了,小臣官卑職小,難以體會圣上的心境。”孟巖可不傻,他怎么敢教皇帝怎么做事?
“朕想孟卿你也不是全能的,說到醫術。朕肯定不如你,可這治國嘛,你那里能夠跟朕相比?”
“那是。小臣的能力管好一個倉庫就不錯了,治國,那更是不敢想!”孟巖道。
“孟卿謙虛了,你在錦衣衛南衙匠作司倉庫干的挺不錯的,上任不到一個月,就把虧空給查清楚了,還揪出了一大批貪官,這是功不可沒的。”朱祁鎮笑笑道。
“小臣那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想起來。這要不是小臣背后有個老丈人,還指不定會怎樣呢!”
“孟卿是個實在人。一點兒都沒瞞朕!”朱祁鎮很滿意孟巖的態度。
“小臣在外邦十年,天天說著違心的話。干著違心的事情,這種日子簡直就是一種煎熬!”
“正是苦了孟卿了!”
“小臣這點兒醫術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學的,只是在外邦的時候沒有敢暴露,不然小臣可能就回不來了!”
溫良棟瞪大眼珠子,自己已經夠瞎掰呢,這位更能說,假的都能說成真的。
可偏偏那位高高在上的還真就相信了?
“皇上,孟大人的經歷臣妾聽了都覺得心酸呢!”錢皇后眼圈一紅,用絲巾擦拭眼角道。
孟巖心道,別太過了,趕緊收手了。
“圣上,小臣有一個請求!”孟巖跪下道。
“愛卿請說!”
“小臣想請圣上給一個特旨,讓小臣在錦衣衛內辦設一家醫院,專門治療病、傷的錦衣衛將士,并設立一個醫療基金,專門用于對有困難拿不出錢來治病的錦衣衛將士治病!”孟巖道。
“這個想法不錯,建造醫院的費用從何而來?”
“一部分由朝廷或者錦衣衛自己出,一部分可以是募捐,最主要的是大夫、醫士的人才,這些都離不開朝廷和圣上的支持!”
“圣上,這個建造醫院的事兒,孟大人跟微臣探討過,孟大人的意思是,跟我太醫院共建,太醫院出人,他們出錢和地方,合作共贏。”溫良棟道。
“聽起來倒是有些意思,可太醫院任務繁重,能照應的過來嗎?”朱祁鎮問道。
“圣上,太醫院現在有些固步自封了,我們也需要跟民間的大夫進行交流切磋,楊閣老和孫小伯爺,若不是孟大人出手,就憑我們太醫院,恐怕沒人能夠起死回生,說起來,微臣真是無顏再在這個院使的位置上干下去了……”
“溫愛卿不必如此,你的醫術朕是相信的,有目共睹的。”朱祁鎮轉過來又去安慰起溫良棟來。
“圣上,醫院建成之后,還可以對外開放,可以自給自足,還能成為太醫院一個研究和交流醫術的基地,促進我大明醫學的發展,惠及更多人。”孟巖道,“小臣覺得一個人的醫術終歸有局限,一個人醫術高明,他能救的人也十分有限,只有讓更多的人掌握救人的醫術,才能救更多的人。”
“敝帚自珍確實是醫家弊端之一!”
“小臣開辦醫院的目的,除了治病救人,還有就是想把一身的醫術貢獻出來,教給能夠學會的人,讓他們可以去救更多的人。”孟巖道。
“圣上,孟卿此舉實乃功德無量呀!”錢皇后驚呼一聲。
“是呀,朕也沒想到孟卿竟然由此宏遠,朕若是不答應你,朕豈不是枉為天子!”朱祁鎮鄭重道。
“謝圣上恩準!”
“孟卿不必謝朕。朕反倒要替天下黎民蒼生謝孟卿!”朱祁鎮走下啦丹犀,沖孟巖彎腰一躬。
“使不得,使不得。折殺小臣了!”孟巖跪在地上,匍匐道。
“來人。傳王先生!”
王振不知道為了何事,莫名其妙的就被傳了過來。
當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時候,王振才知道又跟孟巖有關,跟太醫院搞什么合作共建。
雖然一時間看不透這里面的玄機,但是他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太醫院雖然不是什么多要害的部門,可是,這宮里跟太醫院算是打交道最多的一個衙門了。
因此對宮里而言。太醫院比內閣要重要三分,內閣管的是外面的事情,太醫院可管著宮里的生老病死呢!
太醫院跟錦衣衛聯手了,以太醫院在宮內的關系,今后著宮里跟錦衣衛就算聯通了。
這個溫良棟是越來越緊靠錦衣衛了,這個人偏偏還執掌太醫院,這個人不被自己掌握,很多事情都不能做。
必須想個辦法把他弄出太醫院才行!
王振心思電轉,這太醫院只有院使一個人,何不再添設一個院使。分為左右院使,溫良棟想跟錦衣衛搞合作共建,那就讓他去搞。再弄一個右院使分化他手中的權力,甚至架空他也是可以的。
“主子,微臣十分贊成溫大人和孟大人的建議,只不過這樣一來,太醫院的工作量會增加不少,溫大人又要主持太醫院,又要跟錦衣衛聯合共建,孟大人又有職責再生,這醫院建造勢必會落到溫大人的身上。所以,微臣有個建議!”
“王先生請說?”
“是不是再在太醫院增設一名右院使。溫大人主持太醫院的工作,這名右院使專門負責跟錦衣衛的合作共建呢?”王振道。
孟巖和溫良棟都是一驚。這老閹貨當真厲害,居然這么快就想到應對的招了。
這分明是想分掉溫良棟的權力甚至是架空,而且多數一個右院使,又是一個斂財的機會!
相信太醫院有人會愿意為這個位置付出不小的代價的。
“圣上,建造一家醫院不難,難的是經營和管理一家醫院,王翁的建議非常好,小臣認為可行!”孟巖表達了自己的贊成的意見。
王振一陣錯愕,孟巖這小子是不明白呢,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還是他早就有后招呢?
“孟卿也認為應該增設一名右使?”
“小臣覺得,這個右使如果專為太醫院跟錦衣衛合作共建而設的話,那是沒有必要的,而且小臣覺得,這個右使對太醫院而言,卻是非常有必要的,這個右使不一定要醫術有多高,只要略通一些就可以了!”孟巖緩緩道。
“這是為何?”皇帝、王振還有溫良棟都十分驚訝。
“溫大人,這些年你感覺你的醫術進步多少?”孟巖沒有回答,反而問了溫良棟一個無關的問題。
“微臣感覺這些年醫術幾乎沒有任何進步,哎!”溫良棟慨嘆一聲。
“這就對了,溫大人身為太醫院院使,每天的時間除了用來出診之外,就是管理太醫院的諸多雜務,而就是這樣,耽誤了他研究鉆研醫術的時間,所以,他才感覺到自己醫術原地踏步,沒有進步!”孟巖道,“圣上,人只有在某個方面鉆研透了,他才有成就,溫大人三十歲成名,如今十年過去了,他還原地踏步,小臣認為,他這是讓太醫院繁雜的事務給拖累了!”
“孟大人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你說的太對了,每每我要專心做一件事,可總是諸事纏身,等到我想要去做的時候,卻早就忘了!”溫良棟懊惱道。
“所以,小臣認為王先生的這個建議很好,增設一個專門管理太醫院雜務的右使,這會讓溫大人解脫出來,專心研究醫術,這對朝廷和天下百姓而言,都是大益之事!”孟巖擲地有聲道。
“孟卿說的有道理,先生不愧為朕的股肱,這個建議朕采納了!”朱祁鎮十分贊同道。
“主子,那這個人選問題?”
“溫卿,孟卿,你們有什么建議?”朱祁鎮扭頭問道,把王振晾在一遍。
“微臣但憑圣上做主!”溫良棟道。
“小臣倒是有幾句話要說。”孟巖道,“小臣并非干涉朝廷大臣的任命,只是想說,如果太醫院增設右使,那這個右使必須是配合左使工作的,太醫院是治病救人的神圣之地,絕不能左右不合,那樣就有違圣上增設右使的初衷了,所以小臣建議,右使人選可由左使者推薦,提交圣裁!”
溫良棟眼睛一亮,這樣以來,等于說把右使的人選推薦權拿到自己手中。
王振想要找個人來分權或者架空自己,就不那么容易了。
要他推薦,肯定會推自己人了。
“王翁以為然否?”
“孟大人思慮周全,面面俱到,老臣佩服!”王振沖孟巖微微一拱手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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