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巖,你郭叔也不逼你,你好好想想,今天你當街抱了月兒,你叫月兒心里怎么想,那些看到的人又會怎么看?”郭怒深知物極必反的道理,把孟巖逼急了,反而事情不好辦。
真談崩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如果之前是因為某種需要,或者其他的原因,他選擇了給孟巖一個機會,而現在他是真的欣賞這個年輕人了。
這里面固然還有一點故人的情分,一般情況下人死茶涼,身在官場之中,郭怒也有自己的無奈。
“這個……”孟巖額頭上直冒熱氣兒。
“郭叔,我跟郭月年紀還小,這談婚論嫁的是不是緩兩年再說?”孟巖沒別的辦法,只能用緩兵之計了。
“你等得起,月兒可等不起,她也快十八歲了,就比你小三個月而已!”
十六歲在大明朝已經到了法定結婚年齡了,古代人壽命短,女孩子又是早熟,十三四歲結婚生孩子的,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十八歲還沒結婚,又沒婆家的,那都屬于大齡剩女了。
確實,郭怒也該著急了,女兒嫁不出去,這明里,暗里的,不知道多少人笑話他呢。
別說一堂堂從三品大員了,就是一平頭老百姓,遇到這事兒也心里堵得慌。
“郭叔,我現在還居無定所,說這個是不是有些早了?”
郭怒一下子沒話說了,孟巖揍了一個錦衣衛百戶,還搶了官袍和腰牌,這罪名可不小,弄不好是要坐牢充軍的。
當然,如果有他的幫忙,充軍倒是能夠免去,坐牢也可以用功勞贖罪,但想要進入錦衣衛就難了!
關鍵是要保住孟巖錦衣衛的身份,只要這個身份在,哪怕是從最底層的力士做起,有他扶持,三十歲之前做到千戶都沒有問題。
“孟巖,郭叔只要你一句話,你只要答應娶月丫頭,郭叔拼了這條命也會保住你!”郭怒重重的說道。
“郭叔……”孟巖忽然感覺自己眼睛濕潤了,他覺得郭怒這不是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一個做父親的,為了女兒的幸福做到這份上,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哪怕他算不上是一個好人。
就在屋外,窗沿下,郭月蹲在地上哭的眼睛都紅腫了,她不會想到,父親為了她,真是愛到極致了。
“郭叔,說真的,我真的想答應您,但是,我不能!”孟巖深呼吸一口氣,他什么都可以妥協,交易,唯獨感情和良心不能。
這違背感情的事情,做了,一輩子都不痛快,做人不痛快,活在世上有何意義?
良心,這是一種態度,一種堅持,一種價值觀,人沒有了良心,也就失去做人最基本的價值。
這兩樣,他的守護住,一旦失去或者所以隨意妥協,他就不是孟巖了。
不是那個頂天立地,勇往直前的漢子了!
“為什么?”
“我不能違背良心!”孟巖道。
“良心,你覺得娶我的女兒是違背了良心嗎?”郭怒暴怒不已,原以為孟巖會拿女兒臉上的胎記推脫,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郭叔,您聽我解釋。”孟巖忙道,“我現在完全可以答應您,將來怎么樣,誰都說不清楚,也許有一天,等您走了,我會轉眼不認這門親事,或者休了您女兒,有沒有這種可能?”
郭怒也冷靜下來,話聽著有些殘酷,但孟巖說的對,他總歸有百年的一天,到時候,孟巖一旦成了氣候,女兒的下半輩子就可能所托非人了。
“您也不想所托非人吧?”
“那你說怎么辦,你讓我怎么辦?”郭怒反問道。
“讓我們自己先相處一段時間,如果我跟郭月真的是緣分天定的話,不用郭叔您逼我,我也會向您求親的。”孟巖道,“可若是,我跟郭月沒有這個緣分,那就,那就……”
“那就什么,你是不是也跟外面人一樣想的,認為我女兒天生克夫命,永遠嫁不出去,只能去尼姑庵做尼姑?”
“郭叔,你說什么,什么克夫命?”
“難道你沒聽說這些?”郭怒一愣,迅即明白過來,如果孟巖聽說這些,又怎么會郭月開這種玩笑,說那些話,甚至還抱著她上馬車呢?
“什么?”孟巖有些困惑的問道。
“你不知道就算了,這些你以后會知道的。”郭怒抬手道,“總之,月兒,我是交給你了,這件事沒得商量!”
說了半天等于白說,看來郭怒是鐵了心要把女兒嫁給自己,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已經渾然不顧從三品大員的面皮,不講理了。
這時,一校尉進來。
“大人,盧鎮撫使大人差小的來問……”
“怎么,他就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把案子接過去,告訴盧忠,說我有重要的公務處理,讓他等著!”郭怒怒道。
“是,大人!”小吏忙點頭應是,他只是傳話筒,大人們之間的爭斗可不是他們隨便攙和的,弄不好,挨上一頓打,那多冤枉呀?
“郭叔,北鎮撫司把案子接過去,谷粒網章的,咱們不得不防。”孟巖提醒道。
“嗯,門達死了,可那書寓的一對主仆還活著,這兩個年輕的小娘子進了詔獄,恐怕會節外生枝。”郭怒點了點頭。
“人在哪兒?”
“杜鎮撫一并給帶回來了!”
“郭叔,我想見一見這個小雅書寓的女主人!”孟巖突然心中一動,說道。
“你想見這個女人,做什么?”郭怒生疑道。
“好奇!”
“一個娼妓,有什么好奇的?”郭怒不悅道,“告訴你,你現在可是我準女婿,可不許亂來?”
“那郭叔,你是同意了?”
“讓達叔帶你過去。”郭怒想了一下,還是點頭同意了。
“謝郭叔了!”
孟巖心中好奇的是,一個暗娼,做了門達的外室,又跟朝中某個大員暗中有關聯,這樣一個女子絕對不止表面上的身份這么簡單。
孟巖敢去見這個女人,也是因為昨天晚上,他沒有跟這個秦小雅照面,這個女人應該不會把他認出來。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孟巖還是做了些準備,這才跟達叔去見被暫時扣押的秦小雅。
孟巖見秦小雅,郭怒則去見早已等待的不太耐煩的北鎮撫鎮扶使盧忠。
“卑職參見郭大人!”雖然心中不滿郭怒故意拖延,但官場上的規矩還是要守的,看到郭怒,盧忠忙彎腰行禮。
“免了!”
“盧大人,門達的案子既然交給北鎮撫司,本官自不會為難,只是這案子交接不是我一句話就可以做到的,這朝廷是有章程的,對不對?”郭怒老神在在道。
“郭大人說的是!”盧忠嘴上附和,心里卻罵娘了,分明就是故意拖延,沒你發話,下面的人哪敢痛痛快快的辦理交接手續?
“大人,本案沒有案犯,但是盧大人想要提走小雅書寓那對主仆,卑職認為,這極為不妥,哪有將報案人下獄的先例,這口子要是開了,朝中御史言官們又要參奏我們錦衣衛獨斷擅權了!”杜重稟告道。
“哦,是這樣嗎?”
“郭大人,門達副千戶暴斃于小雅書寓,這秦小雅主仆便有殺人的嫌疑,至于她們主動報案,也可能是她們欲蓋彌彰,故意蒙蔽我們?”盧忠道。
“盧大人,這都是你的猜測,尸檢上說,門達死于馬上風,即便秦小雅主仆有責任,但也只是沒有及時救護而已,何來欲蓋彌彰之說?”杜重駁斥道。
“杜大人,你我都是干什么的,門大人的死,那對主仆的嫌疑最大,你會看不出來?”
“盧大人,我們南衙辦案是要講證據的,可不能跟你們比,隨意栽贓,屈打成招,這種事情你們北衙干的還少嗎?”杜重冷蔑的一笑,針鋒相對道。
“杜重,你這是污蔑……”盧忠憤怒的站起身來,指著杜重道。
“夠了,都吵完了嗎?”郭怒一拍桌沿,“一個是錦衣衛北鎮撫使,一個是錦衣衛南鎮撫使,朝廷四品大員,這么吵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嗎?”
“郭大人,卑職是奉馬大人之命前來提人的,這秦小雅主仆若是無辜,我們北鎮撫司也不會冤枉了她。”盧忠紅著臉道。
“人你可以帶走!”郭怒緩緩道。
“大人……”杜重急了,這不是又要被北衙壓一頭了,這明明是南衙的人,南衙的案子,被搶走不說,現在還要眼看著北衙把人帶走,這人一進入北衙,那就是不受控制了,到時候,這些人會不會利用秦小雅主仆構陷幾個人,那就不好說了。
“但是,必須要有證據證明這對主仆跟門達的死有關聯,否則,我南衙沒有權力把人交給你!”郭怒話鋒一轉重重的道。
“郭大人,這可是馬大人的命令!”
“有馬順的手令嗎?”郭怒犀利的眼神掃過盧忠,生冷的喝問一聲?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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