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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多時辰后,有人把米粥、饅頭、燉菜送了過來,里長親手舀了一碗,端到了老道的跟前,“仙長,你也吃點吧。”
老道接過碗筷,他對曹雨說道:“你也去吃飯吧,吃飽一點。”
吩咐完后,老道端著碗筷,徑直朝著李文駿走了過去。
老道屈指一彈,一個米粒大小的火球飛了出去,捆綁著李文駿的拇指粗細的麻繩直接被火球燒斷,讓人稱奇的是李文駿的身體沒有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老道一揮手,把看守著李文駿的兩個大漢屏退。
老道把碗筷遞到了李文駿的面前,淡淡地道:“吃吧。”
李文駿看了老道一眼,問道:“仙長,我可不可以認為這是斷頭飯?”
“斷頭飯倒是不至于。不過為了解除旱情,總是要有人付出一些代價的。至于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就要看你們的配合程度了。”老道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然耐心地向李文駿解釋了起來。
李文駿臉色陰晴不定,他根本不相信老道說的話,但是不相信又能如何,他的命運已經不由他操縱了,而是落在眼前這個老道的手中了。
他想了一會兒,還是想不出什么辦法來破眼前這個局,他只好接過老道遞過來的碗筷,吃起飯來。不管做什么事情,吃飽飯,才有力氣干活。
老道還以為李文駿屈服了,他呵呵一笑,說道:“這就對了。”
六十三個童男童女都是逃荒而來,里長準備的飯菜很快就被搶食一空。
老道讓里長帶著人,把七九六十三個童男童女全都帶到曬谷場中,隨后,他親自指引著,把童男童女們安置在了他所畫的線條上。就連那些嗷嗷待哺的嬰孩也都占了一個位置。
這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曬谷場上的線條、符號組在一起,好像是一只又一只欲破畫而出的惡鬼一般,一直高高興興的童男童女總算是感覺到了害怕。也不知是誰起了個頭,突然之間,曬谷場上哭聲一片。
老道冷哼一聲,他一伸手,又從他的包袱里面取出一沓子黃紙來。這些黃紙全部裁成細長條,上面有不少血紅的條紋、符號,乍看上去,好像是曬谷場上的那些線條、符號縮小之后的樣子。
老道手一抖,那些被安置好的童男童女的額頭上就突然多了一張黃紙。
黃紙及身,童男童女馬上變得雙目呆滯起來,呆呆地留在原地,不哭不鬧,連手指頭都不動一下。
很快,六十一個童男童女全都被貼上了這種黃紙,馬上就輪到李文駿了。
李文駿一咬牙,腳下猛地用力,身子前躥,準備逃走。
“抓住他,快抓住他。”里長急忙喊道。
里長手下的幾個精壯大漢朝著李文駿就追了過去。
李文駿腳下生風,速度極快,他剛才吃飯的時候,就一直在觀察,他已經選好了道路。只要能夠跑出曬谷場,鉆到曬谷場旁的玉米地中,到時候,有青紗帳做他的掩護,這些人再想抓住他,就難了。
那幾個大漢一開始距離李文駿就有一段距離,就算他們想追上李文駿,總是需要一點時間的。而有這個時間足夠讓李文駿跑出曬谷場了。
老道一瞇眼睛,手在懷中一摸,一道銀光一閃,瞬間就追上了李文駿。
李文駿腳下一個踉蹌,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再看時,李文駿身上出現了一個銀光閃閃的繩索,將他五花大綁捆了起來。
老道大步流星走到了李文駿的身邊,抬起腳,一腳把李文駿踢飛。
李文駿騰空而起,撲通一聲,重重地摔回到了硬如堅石的曬谷場上。他喉嚨一甜,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他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好像全都摔碎了一般,疼得要命。
“不識抬舉的東西,要不是留你還有點用處,道爺非用火球術燒了你不可。”把李文駿踢飛出去后,老道面色猙獰地狠狠地瞪著李文駿嘀咕道。
“仙長,把他放在哪里?”里長屁顛屁顛跑到老道跟前,問道。
“把他放在天璇位坎宮中。”老道吩咐道。
“要不要也給他貼一張黃紙呀?”里長問道。
老道乜斜了里長一眼,不屑地道:“什么黃紙?那是定身符,乃是仙家之物。”
“是是是。”里長訕訕地道,“小的不是不懂這些嗎?仙長,要不要也給這個不識抬舉的小子也來一張定身符?”
“不用了。嵌銀繩乃是貧道花了三塊靈石買的低階法器,這小子除非有專門切割的法器,否則的話,他別想跑。好了,除了曹雨之外,所有的童男童女都已經安置好了,你帶著你的人趕快離開曬谷場吧。貧道馬上就要施法了。”老道往外轟里長道。
里長不敢說什么,連忙帶著人,先把李文駿放到天璇位坎宮中,然后退出了曬谷場。
這時候,曬谷場外面已經圍了不少人,其中有軍堡鎮的鎮民,也有不少逃荒者。他們基本上都是曬谷場中童男童女的父母親朋。孩子雖然賣給了里長,但是說一點都不掛念,那是不可能的。他們也是沒有其他活路可走了,否則也不會這么做。
老道把曹雨帶到了七星九宮陣的最后一個空位上,對他說道:“七星九宮陣的最后成敗,就在你的身上,你一定要全力配合,不能生出其他心思,明白嗎?”
曹雨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老道拍了拍曹雨的肩膀,說道:“想想貧道對你的承諾,想想貧道的仙家手段。你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曹雨想了想,再次點了點頭,這次要比剛才堅定多了。
老道露出滿意之色,他抬頭看著天,一輪圓月已經出現在了遙遠的天際。
“時間差不多了。”老道囔囔地道,他把事先取出來的圓盤、三角旗等抓在了手中,凌空將三角旗拋射了出去。
三角旗插在地上,旗面無風自動,十分的詭異。
做完這一切,老道繼續抬頭看天,看著圓月一點點升起,朝著中天運動過去。
李文駿不甘心就這樣讓人宰割,先不說這個七星九宮陣是不是真的能夠解除旱災,就算是能夠讓天降甘霖,他也不愿意以身犯險,他還要留著有用之身,和家人團聚呢。
在老道抬頭望天的時候,李文駿一直在地上像蛹一樣蠕動著,希望能夠掙脫嵌銀繩的捆綁,但是正像老道所言,這是低價法器,仙家之物,他一個凡人,怎么可能掙脫?
說起來,李文駿被捆的很是結實,但不是雙手被綁在身后的姿勢,他是奔逃的過程中,被從天而降的嵌銀繩捆綁起來的,所以雙手被捆綁在了身體的兩側。嵌銀繩從他的手背上勒了過去,手動不了,但是他的十根手指還有一部分可以活動。
李文駿在地上蠕動了一陣,見始終無法掙脫嵌銀繩,心中一動,他想起來他在鐵匠鋪交換而來的那把殘缺的匕首。他把匕首綁在了小腿上,他蜷縮起來身子,用勉強能夠活動的手指,去夠匕首。平時對他非常簡單的動作,此時對他來講,卻格外的艱難。
就在李文駿一點一點往外取匕首的時候,圓月也在持續不斷地往中天移動。
等到月升中天的時候,老道眼中陡然射出一道精光,大喝一聲:“就是現在。”
說著,老道一拍手中的圓盤,一道銀光從圓盤中升起,直沖天上的圓月。
片刻之后,一道乳白色的光華從圓月上降落下來,籠罩住了整個曬谷場。
七九六十三個童男童女沐浴在月光之下,對于他們來講,可不是什么幸事,而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災難。
天樞星是七星九宮陣的陣首,這里的九個童男童女最先發生變化,只見他們的面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長大,由幼童變成少年,再變成青年,中年,老年……
幾乎是一瞬間,一生容顏的變化就在他們的身上閃現,他們的生機正在被陣法詭異地抽取走。
隨著童男童女的變化,一縷縷紅絲從這些童男童女身上升了起來,它們凝聚在一起,沖到了天璇星上。
天璇星上的童男童女馬上也發生了同樣的變化。
在場外圍觀的里長看著這一切,頓時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覺來,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老道找這些童男童女來,果然是沒有安好心,但愿這種歹毒的陣法真的能夠像老道說的那樣,可以求來大雨,否則的話,他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里長在那里還有僥幸的心理,但是圍觀的那些饑民們卻不干了。他們把自己的親身骨肉賣給里長,是想讓自己的孩子給里長當個奴仆之類的,混口飯吃,卻不是像現在這樣,不明不白地失去了蹉跎歲月,眨眼之間,變老等死。
“還我的孩子。”一個母親沖了出去。
里長連忙喊道:“快攔住她。”
里長的一個手下沖了出去,死死地拽住那位母親。
這時,更多的人沖了出去,想把自己的孩子救回來。里長沒有帶太多的人,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里長,也沒有那么大的本錢請太多的人幫他做事,他能讓人擋住十個八個,卻擋不住幾十個,上百個沖出去的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