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聲斷喝自廣場中央滾滾而出,所有人渾身一顫,耳中仿佛晨鐘暮鼓交響,嘈嘈雜雜的議論之聲戛然而止。
原本正在攻擊樊劍鋒的十多人渾身猛地一震,俱都停手。
樊劍鋒臉色一變,心中大急,這最要緊的時刻,怎能停下?
他轉頭看向廣場中央,此時太陽升起,樊劍鋒一眼就看到了父母,父母均站在一黑衣老人身后。
那老人鷂眼鷹鼻,正向這邊看來,顯然剛才那一聲是出自他口,樊劍鋒想也不想,怒吼道:“住你妹的手啊!”
回頭環視一圈身周的十多人,怒道:“孫子們,這就慫啦?這么快就萎啦?你們還是男人么?不如趕快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扯開褲襠割了你們尿尿的東西當個娘們算了,是個男人,關鍵時刻,就不能喊停!”
是個男人,聽到這樣的話后,若還能不怒,那就真不是個男人了。
這十多人都是男人,而且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所以他們早就握緊了拳頭、咬碎了鋼牙、繃緊了神經。
年老頭忽然在一旁起哄:“對啊,你們還是不是男人?”
年過豐雖然不明白,但隱約已經猜到樊劍鋒到了關鍵時刻。
他轉頭看向廣場中央空曠處的那老頭,又扯著脖子叫道:“對啊,住你…”
他話音卡住了,回頭看向樊劍鋒,眼中露出詢問之色。
樊劍鋒嘻嘻一笑,道:“年老頭,我教你吧,要中氣十足,心存無盡fènnù,集全身每一處毛孔收縮的力量大吼出來——住你妹的手啊!”
年老頭大喜,深吸一口氣,回頭叫道:“對啊,住你妹的手啊!”
他這一吼,廣場中央,樊明禮夫婦呆住了,巫長松也呆住了,就連他們身邊的其余三個人也瞬間呆滯了。
他們眼中,一向以嚴厲著稱的‘鐵面判官’,北冥宗的大長老,被人臭罵之后臉上竟沒有絲毫怒色,反而露出一陣尷尬的神色。
“樊賤人,你找死!”
那邊一群年輕人早就怒發沖冠了,脫去身上長袍,齊齊吆喝一聲,拳腳沒頭沒臉、鋪天蓋地的向樊劍鋒而去,一瞬間一群人又扭在了一起…
許久之后,太陽都升起老高了。
戰斗終于結束了。
十多人氣喘吁吁的躺在地上,樊劍鋒也躺在地上,雙目緊閉,像是受了重傷。
樊明禮夫婦早已奔了上去。
場上寂靜無聲,所有人看著眼前的一幕,然后都緩緩低下了頭,似有所思。
所有外宗弟子此刻心中都明朗了,樊劍鋒變的強大了,而且是無比的強大,需要他們仰起頭來仰望的強大。
他們口中的廢物,口中的賤人,在今天,展露出了令他們色變的絕強實力。
可仔細一想,他們又覺得樊劍鋒似乎并沒有變強,似乎還是當初那個被他們嘲笑辱罵,被他們隨意就打倒在地的樊賤人。
沒錯,樊劍鋒就像往日一樣被十多人揍的爬不起來了,他依舊是那個被所有人當做rènào看的傻子,依舊是那個陪伴了他們半年時間,數百個日日夜夜的小蛐蛐。
可所有人心中卻再難將曾經的他跟如今的他聯系在一起。
原來在不經意間,樊劍鋒早已跟他們拉開了天塹一般的距離。
人就是這樣,當你和父母時時刻刻都在一起,你根本不會覺察到他們變老了。
直到有一天,你出門了,你出了遠門,很久之后,當你回家再看到父母的時候,你會忽然發現,他們仿佛一瞬間就變得那么蒼老了。
他們兩鬢多出了密密麻麻的白發,他們原本挺直的脊梁已經開始佝僂了,他們曾經吃東西時‘咔嚓’作響的牙齒不見了,他們原本光潔的臉上,多出了壟溝一般的皺紋……他們依舊是他們,可你jìyì中的他們早已被歲月不經意間改變了。
那一刻,你會像這廣場上數百上千的弟子們一樣,沉思中帶著莫名悲痛。
有些心思頗為縝密的人忽然心中一凜:樊劍鋒不是沒有修煉資質嗎?這是怎么回事?難道一個人的修煉資質也可以改變?是因為什么?丹藥?功法?或者什么至寶?
無論是什么,這一發現,大世家大家族的孩子們早已暗暗記在了心中……
“鋒兒,鋒兒!”秦素心緊張的撲了上去。
一道蒼老的身影卻擋在了他身前。
“年前輩,鋒兒他……他……”秦素心惶急的問道。
剛才跟兒子打斗的,可是整整十多名赤級四層后期的修煉者啊,就算她知道zìjǐ的兒子如今已經有著赤級四層后期的實力,但被十多個人圍攻……
“給他一點時間,很快就好!”年過豐微微一笑。
他忽然轉頭看向向這邊走過來的大長老等人,微微笑道:“大長老,我不是說了,外宗要是有達到赤級五層的弟子,我會送過去的。”
大長老訕訕一笑,指了指樊明禮夫婦,又指了指巫長松,道:“我當初給長松的女兒跟明禮夫婦的兒子定下了婚約,半年前長松忽然說明禮的兒子沒有修煉資質,這婚約無法繼續延續,我著人查探之下,明禮的兒子果然沒有修煉資質,于是…于是我就做了個決定。”
年老頭點頭道:“你就決定半年時間,樊劍鋒若達不到赤級五層,婚約便廢除是吧?”
大長老又是尷尬一笑,道:“不……不止如此,還不能加入…咱北冥宗。”
年老頭煙桿一番,恍然道:“怪不得樊小子這半年來沒了命的修煉,我說你當年是怎么查的,這樊小子可是有修煉資質的啊?”
他這話顯然已經有了責怪的意思,巫長松上下打量著年老頭,心中納悶:“這老頭是誰?大長老對他似乎…”
非但是他,此刻的樊明禮夫婦,以及大長老身邊的另外三位北冥宗壇主,心中都疑惑不解。
只聽大長老苦笑道:“我也很納悶……”
巫長松搶道:“我可以作證,樊劍鋒的確沒有修煉資質,我今日還帶了測驗石來,不信讓他試試!”
他說著便向樊劍鋒走去。
年老頭煙桿一擺,燒的正旺的煙鍋‘噗’的一聲落在巫長松胸口,頓時一股焦臭味彌漫開來,巫長松那身華貴的長袍早已被燒了個大洞。
巫長松忙后退一步,怒道:“老頭,你…”
大長老厲聲喝道:“長松,閉嘴!”
巫長松雖有百般恨意,但也不敢在大長老面前撒野,而且此刻靜下心來,想起大長老對此人的態度,顯然這老人不是等閑之輩,心中也是一陣后怕,暗罵zìjǐ魯莽。
年過豐不理會他,笑道:“現在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先等等!”
他話頭一轉,看向大長老道:“對了,我給你找了兩個不錯的苗子。”
他向著一邊的典史招了招手,道:“kànkàn,二十歲,赤級四層后期巔峰,我只需給他顆丹藥,明日便能達到赤級五層。”
大長老連連稱贊,卻見年過豐拉過典史,低聲道:“去帶巫小天過來。”
典史應了一聲,快步向場上走去。
場中一大半人早已黯然離開了,僅留下一群原本跟樊劍鋒結仇較深的少年們,其中便有巫山等人。
典史快步走過去,四下看了看,卻沒看到巫小天,當即看向巫山,問道:“巫山,巫小天呢?”
巫山哪里敢跟典史這種需要仰望的人對著干,或許原本因為家世的原因,他對典史還有點不屑,但這半年來,眼看著典史越來越強大,他早已不敢生出半分的不敬。
“巫小天,你在哪里,滾出來!”
“這呢,這呢,少主,我在這呢!”巫小天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
典史奇怪的看了眼巫小天,又看向巫山,道:“奇怪,他不是你的弟弟么,怎么喊你少主呢?”
他也懶得聽巫山的解釋,抓住巫小天手臂,道:“老師要你過去!”
大長老看著枯瘦如柴,眼神躲閃的巫小天,眉頭不禁一皺,抬頭看向年老頭,卻展顏一笑,道:“好,好苗子!果真是好苗子!”
年過豐哼道:“那你說說看,他哪里好了?”
大長老頓時呆住了,尷尬的摸著nǎodài,口中一個勁的說道:“這個……這個……”
年過豐哈哈大笑,道:“好了,他們兩個你就帶到內宗去吧!”
他轉頭看了眼地上十多名年輕人,這些人原本都已累得癱倒在地了,不過他們能修煉到赤級四層后期,心性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擬的。
之前一戰,對他們來說,甚至都是極為難得的,這一刻都打坐吐納,沉浸在修煉之中。
“kànkàn他們,估摸著也差不多是突破的時候了,你難得來一遭,就辛苦一番,幫他們一把吧!”
大長老忙點頭稱是,深吸一口氣,雙腿微屈,雙臂伸出,擺出一個‘抱虎歸山’的móyàng。
忽然低喝一聲:“聚靈!”
頓時一股股肉眼可見的天地元氣從四面八方涌來,堪堪包裹住正大打坐修煉的十多人,便化作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越轉越快,眨眼間已經是一片氤氳,眾人盤坐其中,猶如身在仙境。
大長老口中又低喝一聲:“凝!”
然后緩緩放下雙手,直起身來輕吁了一口氣。
他并沒有持續施法,但那巨大的漩渦竟然不散去,始終保持運作,不斷從外界汲取天地元氣,灌入漩渦之中那十多名打坐的年輕人,也灌入了樊劍鋒體內。
“哈哈,好,再過得幾日,這些小家伙們一個個都會突破赤級五層,到時候,宗門又多一批新鮮血液啊!”
年過豐哈哈大笑,抽了一口旱煙,忽然轉身看向樊劍鋒,奇道:“怪了,這小子怎么還不起來?”
此時此刻的樊劍鋒,尿都快急出來了。
‘挨打’半年,他體內的靈力早就達到了赤級四層,達到赤級五層共需要1000點靈力,昨天打架之后,系統提示距離赤級五層尚需50點靈力。
他昨夜連夜修煉,再加上層級提升后每次戰斗吸收的靈力增多,他相信這一戰絕對可以吸收50點靈力,但此刻等了老半天,拳靶系統竟然沒有絲毫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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