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歐洲中世紀歷史的就知道,路德維希家族一直是羅馬帝國轄下巴伐利亞公國最有實力的貴族之一,后世著名的音樂家貝多芬也是其家族成員中的一員,對于秦浪這個來自于一千多年后的人來說,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對于古斯塔夫來說,卻讓他震驚不已,他實在是想不通這個遠隔千山萬水的大宋駙馬爺怎么會對他們那地方的情況了如指掌,完全沒道理呀!
望著驚呆了的古斯塔夫,秦浪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疑問,而是道:“本官說過對你們的國家很有興趣,因此很多事兒本官心里都清楚,你既然是貴族,為何會跟著瓦爾特他們不遠萬里的來到我國做生意呢?”
古斯塔夫臉上的表情很復雜,有憤怒,也有不甘,良久過后,他才長嘆了一聲,緩緩地道:“駙馬爺,實不相瞞,小的是偷偷從巴伐利亞公國逃出來的。”
“為什么?”
“因為小的將公國的亨利公爵給打了。”
一番談話過后,秦浪終于將古斯塔夫跑路的原因給搞清楚了;原來古斯塔夫本是巴伐利亞公國國王衛隊騎兵團的團長,他跟巴伐利亞的亨利公爵,也就是后來的亨利十世國王因為一個女人而爭風吃醋,有一天倆人在一家小酒館里不期而遇,幾句話不和便吵了起來,再加上古斯塔夫當天又喝得有點兒高,一怒之下便將這位未來的巴伐利亞國王給暴打了一頓;雖然路德維希家族在巴伐利亞頗有勢力,但是這次被打的是公國未來的王位繼承人,事兒鬧得有點兒大,路德維希家族也不敢公開出面保他了,可是作為家族中的一員,家族大佬們也不忍心就這樣看著自己的嫡系子弟被抓起來砍頭,于是偷偷買通看守,趁著月黑風高將他送出了都城,又給了一些金銀,讓他跟著東去的商隊自謀生路。
了解到了古斯塔夫的情況,秦浪心里頓時有了計較,當下他呵呵一笑,道:“既然你以前曾是巴伐利亞公國國王衛隊騎兵團的團長,那么本官問你,你愿意到本官麾下任職嗎?”
古斯塔夫顯然對于秦浪的招攬沒有絲毫的準備,但是一路走來,見慣了歐洲和西亞諸國的貧瘠,又看到了大宋的繁華,對于已經被逼得亡命天涯的他來說,如果能在這個神奇、富有且強大的國度安身立命的話,顯然比當一個跋山涉水的商人要有吸引力得多;因此只是微微一遲疑,他便道:“不知駙馬爺打算讓小的做什么?”
秦浪一聽就知道這事兒算是成了,他微笑著道:“我想組建一個外籍騎兵團,成員全部來自你們那里,如果你愿意,你就是這個騎兵團的團長。”
古斯塔夫的眼睛豁然而亮,騎士對于貴族來說那是多么光輝和榮耀的一個稱號,原以為逃出巴伐利亞以后自己這一生將再也不能跨上戰馬,成為一名光榮的騎士,沒想到來到這個東方帝國以后,破碎的夢想又將重新實現;再說了,與巴伐利亞這樣一個貧瘠的小公國相比,成為大宋的騎士將會更加令家族感到驕傲,他根本找不出任何理由來拒絕。
古斯塔夫欣然歸入了秦浪的麾下,秦浪當即讓他準備動身返回羅馬帝國招兵買馬,開出的條件也是異常豐厚,相信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那些窮得叮當響的歐洲騎士們肯定會趨之若鶩的跑來大宋;金國雖然有強大的騎兵,可是中世紀的歐洲騎兵也不是吃干飯的,真想看看這兩只東西方最強大的騎兵在戰場上打對壘是個什么樣子。
那場面一定非常精彩吧!望著古斯塔夫離去的背影,秦浪壞壞的笑了。
辦完了正事兒,秦浪走出涼亭,這才發現潘文良已經在瑟瑟的寒風中站了小半天了;自己隨口搬出一個皇城司就把人家給嚇成這樣,看樣子皇城司真是兇名在外啊!
“你過來。”秦浪勾了勾手指,潘文良頓時一溜煙兒的跑到了他身邊,拱著手點頭哈腰地道:“駙馬爺,下官……”
秦浪打斷道:“知道錯了嗎?”
潘文良趕緊點頭,忙不迭的哀求道:“下官知罪,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再也不敢胡作非為了;駙馬爺你大人有大量,這次的事兒就把下官當成一個屁給放了吧。”
哈哈哈哈……秦浪被潘文良這話給逗得捧腹大笑,潘文良趕緊諂媚的賠笑了起來;片刻過后,就聽秦浪說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這次的事兒本官先給你記著,再有下次,你就自己收拾鋪蓋卷兒去皇城司報道吧。”
潘文良聞言如蒙大赦,連連點頭道:“是是是,下官一定銘記駙馬爺的教誨,絕不敢再犯了。”
“嗯。”秦浪點了點頭,道:“剛剛離開那幾個西域商人你給本官關照著點兒,他們需要買什么就讓他們買什么,總之一定要讓他們滿意;另外給他們專門制作一批路引,通知沿途關卡持有此種路引者一律放行,不得隨意盤查,更不準吃拿卡要,這些人本官是有大用的,記住了嗎?”
“記住了,下官回頭就去辦理。”
“那行,這事兒你去負責落實,本官喝得有點兒高了,先去休息一會兒。”
“駙馬爺,你慢著點兒,當心腳下路滑。”
潘文良一路殷勤的扶著秦浪回到臥室,直到看著他臥床安歇,這才趕緊出門去辦秦浪交代的事情去了;這可是將功贖罪,博取駙馬爺歡心的大好機會,潘文良怎敢不上心,僅僅一天的功夫,瓦爾特和古斯塔夫等人就將運來的貨物全部就地銷售一空,然后帶著大批宋朝特產滿載而歸的踏上了返回羅馬帝國的漫長道路。
通商的事兒辦完了,接下來就是另一件更為急迫的正事兒,調查鄧安禮,抓住河東道的兵權。
太原城南十里處有一座不算很高的小山,山頂上有一座唐代古寺,寺廟不大,香火倒是很旺,這里供奉著的求子觀音據說非常靈驗,因此每天都有許多信眾來此焚香禱告,以求大慈大悲的觀音大士為其降下一男半女。
寺廟最里面的一間禪房里坐著一個面如冠玉的翩翩美男子,臉上掛著壞壞的微笑,一襲靛藍色的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著銀絲邊流云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云寬邊錦帶,烏黑的頭發束起來戴著頂嵌玉小銀冠,銀冠上的白玉晶瑩潤澤更加襯托出他頭發的黑亮順滑,如同綢緞。
這人正是當朝駙馬爺兼北境經略使秦浪,此刻他正團座在一張蒲團上,面前是一個低矮的小木桌,桌上放著一個明黃色的茶盤,旁邊還有一只香爐,裊裊的熏香充斥著整間禪房,煞是好聞。
嘎吱一聲,房門開了,一身便服的曹元霸探出半個身子,壓低聲音說道:“駙馬爺,黎城縣令羅少光來了。”
要想收集鄧安禮的罪證,羅少光首當其沖,只不過此事干系重大,秦浪不可能大搖大擺的跑到黎城縣衙去找他,也不可能把他叫到太原府衙來,一旦走漏消息讓鄧安禮知道自己在調查他,難保這廝不會狗急跳墻干出什么傻事兒來;不管怎么說,鄧安禮才是河東路的地頭蛇,秦浪這條強龍要想壓住他,只能小心行事。
今天秦浪專程來到這座古寺,就是因為他打聽到羅少光雖然已年近四旬,膝下卻并無子嗣,因此每隔一段時間這廝便會帶著他家娘子來此求子;此處位置偏僻,又是羅少光常來之地,與他在這里談話是再合適不過的地方了。
“去,悄悄把羅少光帶到這兒來,注意不要讓別人看見。”
“末將曉得。”
曹元霸離開沒過多久便折返回來,身后跟著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此人留著一小撮黑色的短須,衣著樸素,面容消瘦,怎么看也不像是個七品縣令,反倒有點兒像個日夜在田間地頭勞作的莊稼漢;此刻他的兩眼不停地掃視著屋內的一切,神色顯得頗為緊張。
雖然外表慘淡了一些,不過這名男子確實是如假包換的羅少光;原本他正陪著自家娘子在古寺轉悠,因為有些內急,于是便匆匆去往了茅房,沒想到剛把褲子褪下,肩膀就被人從身后拍了一下,回頭一看,一個陌生的莽須大漢正咧著嘴沖著他嘿嘿直笑,看著甚是嚇人;一開始羅少光還以為自己遇上了劫道兒的,正要出言呵斥,那莽須大漢卻忽然拿出一塊軍指揮使的符節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并說有位貴客正在等他;羅少光為官多年,雖然職務不高,朝廷正規的符節卻還是認得的,當下他尿也顧不得撒了,滿腹疑惑的就跟著這位大漢來到了這里。
“駙馬爺,黎城縣令羅少光帶到。”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頓時令羅少光面色一滯,整個人都嚇懵了;曹元霸見狀輕輕瞪了他一眼,道:“當朝駙馬爺兼北境經略使秦浪秦大人在此,還不速速參拜?”
羅少光渾身一激靈,這才回過神來,跑到秦浪跟前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誠惶誠恐的拱手道:“下官黎城縣令羅少光參見駙馬爺。”
“起來坐下吧。”秦浪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同時給曹元霸遞了一個眼色,曹元霸會意,當即轉身出去守在了房間外面,并把房門給帶上了。
“謝駙馬爺賜坐。”羅少光緊張兮兮的坐到了秦浪對面的蒲團上,顯得極為拘謹,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壯著膽子朝秦浪拱了拱手,問道:“不知駙馬爺召見下官來此有何吩咐?”
秦浪也懶得跟他多費口舌,直接把老頭兒寫的狀紙遞了過去,然后繼續喝起了茶來。
羅少光接過那狀紙只看了幾眼,頓時臉色大變,少時,就見他欠身俯首于地,嘴里連連呼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了……”
秦浪冷笑了一聲,道:“羅少光,你可真行啊!鄧安禮強搶民婦,打死無辜,你不秉公受理也就罷了,反而拿著十兩銀子跑去受害人家里讓其老父撤訴,難怪你丫的到現在都沒有一男半女承歡膝下,這就是壞事兒做多了的報應啊!”
這話不可謂不刻薄,不過羅少光哪里敢頂嘴,他抬起頭來,鼻涕眼淚全都下來了,抽泣著道:“鄧安禮乃河東路經略使,位高權重,手下又握有重兵,下官就是有心替受害人伸冤也是力不從心,還望駙馬爺明察。”
秦浪聞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你說的倒是沒錯,你確實動不了鄧安禮,不過你動不了他,卻可以幫助那老漢向朝廷告舉,自有那能動得了他的人來處理此事,可你呢?屁顛屁顛的拿著十兩銀子跑去受害人家里讓其老父撤訴,這又卻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