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革聞言半信半疑的看了秦浪一眼,繼續問道:“那李老將軍遇害是怎么一回事兒?”
“哎,這個也怪下官疏忽了。”秦浪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悵然道:“李老將軍聽聞下官正在進攻左衛廂衙門捉拿李淄,立刻就趕了過來想問明情況,誰知道當時人多嘈雜,加上天色昏暗,下官突然之間就失去了李老將軍的蹤跡;原以為他已經回府休息去了,沒想到后來卻發現他躺在了地上,渾身上下還有好多腳印,想來應該是被人群推擠倒在了地上,繼而不幸身亡的。”
“果真如此?”王革深深的皺了皺眉。
秦浪趕緊拱手道:“下官所言句句屬實,當時在場的將士均可以替下官作證。”
“先是作戰失敗,繼而李老將軍被人踩踏而亡,真是禍不單行啊!”王革長嘆了一聲,道:“如今我大名府已到風雨飄搖之際,李老將軍和李淄的事情本府尚且可據實稟報朝廷,如何破逆之事你可想好對策了嗎?”
“這個……下官正在考慮,爭取早日破逆。”
“不是爭取,而是必須。”王革捋著胡須正色道:“李淄違抗軍令被就地正法乃是他咎由自取,本府無話可說,不過李老將軍意外身故你身為下屬卻難辭其咎,如果此番你能成功破敵,那李老將軍之事本府定會替你全力開脫,如若不然,就要治你個玩忽職守,致使上官無辜喪命之罪。”
靠!老東西,你他媽威脅我?秦浪癟了癟嘴,表情相當不滿,不過仔細想來王革的話也不無幾分道理,按照大宋軍規,屬下的確有保護上司的職責,真要追究下來自己也確實無話可說;更何況秦浪心里很清楚自己犯的可不是什么玩忽職守,致使上官無辜喪命之罪,他犯的可是謀害上官的殺頭大罪,就是滿門抄斬都不為過;算了,哥們兒忍了,姑且與你這老東西做這一回交易吧。
一想到此,秦浪立馬恭恭敬敬地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想出破敵之策,將楊逆一伙殲滅于大名府城之下。”
“如此甚好。”王革眉開眼笑的在秦浪肩頭拍了兩下,道:“行了,你快回去準備破逆之事,本府在這里靜候佳音。”
“下官告退。”秦浪拱了拱手,轉身飛快地出了府衙,跟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麻痹的,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回到防御使官邸,秦浪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中冥思苦想該如何破敵,眼下殺了李淄,軍心倒是暫時穩住了,不過士氣卻如論如何恢復不到最佳的狀態,加上附子草的毒性有限,再拖上幾日叛軍必可痊愈,到時候這仗就更沒法打了。
秦浪來回在書房中踱著步,心情無比焦躁,現在再想往叛軍的糧草里下毒已經不現實了,雖然叛軍弄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中的什么毒,可是吃了這么大一個暗虧,傻子也知道該防著一手了;麻痹的,早知道放個鳥的附子草,直接弄點兒砒霜或者鶴頂紅啥的摻進大米里算了,能毒死幾個算幾個,哎!哥們兒還是太仁慈了。
放毒不行,先前想到的火牛陣也不行,你大爺的,莫非哥們兒真的拿楊江這貨沒轍了?秦浪越想腦袋越暈,一氣之下,他干脆叫丫鬟端來了一盆涼水,然后咚的一下就把腦袋伸進水里去了。
冷水一激,秦浪頓覺整個人舒服了不少,他拿起一張毛巾擦拭著水淋淋的頭發,忽然腦中靈光一現,有了!既然火牛陣不能用,那哥們兒就來個逆向思維,想辦法讓楊江來用,把這個禍事兒扔給那傻逼闖去。
打定了主意,秦浪立刻派人去把還在外面給他物色私人部隊人選的劉四海給叫了回來,一番面授機宜之后,劉四海點了點頭,迅速轉身離開了書房。
當天下午,秦浪派人給楊江送去了戰書,約定三日之后的午時于府城外面的平原與之決戰,楊江正愁大名府城久攻不破,加上后勤補給困難,久拖不得,當下欣然點頭允諾,答應了秦浪的求戰;于是接下來這三天雙方都在秣馬厲兵,為即將到來的這場決戰做著最后的準備。
不知不覺兩天的時間就過去了,決戰前夜,楊江召集所有叛軍將領于中軍大帳舉行了戰前會議,眾將紛紛就如何打敗官軍獻計獻策,就在大家踴躍發言之際,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站起身來,抱拳說道:“楊天王、諸位,某有一計必可大敗官軍。”
楊江看了一眼這人,抿嘴笑道:“闕老四,你什么時候也懂得使用計謀了?”
另一位將領跟著笑道:“闕老四天生神力,打仗倒是一把好手,不過要說用計嘛,我實在是不敢恭維;諸位,是不是啊!
哄笑聲立刻在大帳中響起,看樣子眾人對于闕老四已經早有共識,此人就是個典型的有勇無謀之輩;然而闕老四接下來說的話卻令所有人大跌眼鏡;只聽他不服氣地道:“你等休得小瞧闕某,今日我要獻的乃是一招火牛陣,保管不費一兵一卒就殺得官軍人仰馬翻。”
在坐的大多數人都是泥腿子出身,別說什么火牛陣,就是大字都沒人認識幾個,因此一聽闕老四說得煞有介事的樣子,楊江當即問道:“何為火牛陣?”
闕老四聞言得意洋洋地道:“火牛陣古來有之,聽某給你們說個故事;當年春秋時期燕惠王即位,田單向燕軍詐降,使之麻痹,又于夜間用牛千余頭,牛角上縛上兵刃,尾上縛葦灌油,以火點燃,猛沖燕軍,并以五千勇士隨后沖殺,繼而大敗燕軍,殺死燕將騎劫,隨后田單乘勝連克七十余城;如果咱們能再多找一些牛來,按照此法驅使火牛沖擊官軍大陣,豈非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大破官軍么?”
剛剛還熱鬧非凡的大帳內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低頭尋思著闕老四所說的這番話;少時,楊江第一個站起身來,眉開眼笑道:“妙!簡直是妙不可言吶!闕老四,想不到看你平時憨憨的,居然還能想出這等妙計;此番若能大破官軍,本天王當記你首功。”
另一名叛軍將領此時問道:“闕老四,就你這腦袋瓜子應該想不出這等計謀吧,再說了,你連私塾都沒上過,怎么可能知道春秋時期的事情,快說說,這主意哪里來的?
這位的話算是問著了,這主意確實不是闕老四這樣的人能想出來的,他也壓根兒不知道火牛陣是個什么東東,之所以能當著楊江和叛軍眾將侃侃而談,不過是今天下午他偶然聽見所部人馬里有幾個新兵蛋子在嘰嘰喳喳的閑聊;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闕老四認認真真的把那番閑話給記了下來,然后倍兒有面子的拿出來顯擺了一下,過去他老被楊江和其他叛軍將領瞧不起,難得有這樣露臉的機會,打死他也不會承認這些話是道聽途說得來的。
當下闕老四把臉一板,怒道:“這故事是某從書上看來的,怎么?不行啊?”
另一名叛軍將領聞言譏諷道:“得了吧,就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還看書?哈哈哈哈……”
闕老四是真急了,他瞪著一雙牛眼破口罵道:“放你娘的狗屁!某是不認識字,可某手下弟兄有識字的,某讓他們念給某聽的,行不行?”
一看闕老四真發火了,楊江出言笑道:“行了,都是自家兄弟,切莫為了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傷了和氣;不管怎么說,火牛陣這等妙計確實是闕老四提出來的,這就足夠了;傳令眾軍,即刻想盡一切辦法找牛,明日酉時之前務必湊齊兩千頭以上,多了不限。”
一名叛軍將領聞言道:“楊天王,姓秦的跟咱們約定的決戰時間是明日午時,這牛群酉時才湊齊恐怕為時已晚吧。”
“不晚、不晚。”楊江呵呵笑道:“你沒聽剛才闕老四說的那個故事嗎?昔日田單用此火牛陣是在深夜,本天王想來這時機的選擇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夜間用火方能顯示出火牛陣的威力和氣勢,說不定一舉就能嚇破官軍的敵膽;即刻派人通知秦浪,就說決戰的時間改在明日亥時一刻。”
那叛軍將領有些擔心地道:“楊天王,咱們私自更改決戰時間,姓秦的萬一不答應怎么辦?”
楊江露出一抹冷笑,道:“現在是秦浪主動要找本天王決戰,什么時候應戰得咱們說了算,由不得他。”
“是,我這就派人去給姓秦的傳信。”
楊江意氣風發的站起身來,信心滿滿地道:“大家各自回去準備,明夜隨本天王大破官軍,咱們力爭后天早上在大名府衙吃早飯。”
叛軍眾將聞言轟然叫好,一個個都鼓足了干勁兒,摩拳擦掌的回去召集所部人馬準備迎戰官軍去了。
當秦浪收到楊江要求將決戰時間改到明日亥時一刻的要求后,興奮不已的他頓時仰天大笑,這說明自己讓劉四海想方設法給楊江獻計火牛陣的招數奏效了。
哥們兒把你給賣了到頭來你丫的還得幫著哥們兒數銀子,楊江這貨真他媽傻逼一個;秦浪隨即召集眾將進行了戰斗布置,臨走前大家聽見秦大人口中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兒:“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紅塵人不老……”
又是一天緊張的戰前準備,次日亥時一刻,叛軍大營和大名府城同時擂響了戰鼓,雙方的將士魚貫而出,在大名府城外面廣袤的平原上列陣對立;此番叛軍擺出的依舊是攻擊力極強但后部防守薄弱的魚鱗陣,而官軍則擺出了一個攻擊力稍遜,但機動力極高的錐形陣。
秦浪此番依舊站在城頭上,他悠然自得的搖著手中折扇,那云淡風輕的樣子宛若世外高人一般,不過這樣子完全是故意裝出來穩定軍心的,此刻的他其實心里緊張得要命;官軍雖然裝備好,但是人數卻大大少于叛軍,硬碰硬之下贏面也許并不大,甚至還略輸一籌;不過只要今晚楊江那二貨采用火牛陣,那誰輸誰贏可就說不準了,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這火牛陣真如朱毅所說的那樣根本不好使,否則成百上千頭火牛一窩蜂的朝官軍這邊沖過來,那可就要全軍覆沒了。
媽的,該死鳥朝天,賭一把了;秦浪把心一橫,跟著大手一揮,沉聲喝道:“進攻!”
隨著城頭傳令兵手中的令旗一搖,官軍的錐形陣立刻以極快的速度沖向了叛軍,而此時叛軍非但沒有擂鼓迎擊,反而快速的朝左右兩邊散開,他們的身后赫然是一團巨大的牛群,秦浪大概估算了一下,起碼不少于三千頭。
看得出來,楊江對于今晚使用這個火牛陣抱有很大的期待,只不過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此時站在城頭上的秦大人比他更加期待親眼見到火牛陣的威力,一場好戲很快就要上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