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裹著黑袍的男子下令就地宿營之后,馬上,四十多人就開始往那道山坡上搜索了。
一個貓著腰前行的人,正搖著腦袋四邊看望,突然覺得脖子上一緊,然后還沒叫出聲就被提到了半空中。隨即有人就從樹上落了下來,貓著腰在往四面搜索了。
這樣的情況在后隊時有發生。
不久便有人發現了不對勁。
“有人不見了!”
“小心......”
“救命......”
“有埋伏!”
幾聲驚叫將整個隊伍打亂了。
于是有人喊道:“不要慌,聚在一起,聚在一起......”
很多人便往黑袍人身邊聚攏過去。同時亮出了刀劍。
然后形成了兩個小團體。
“在哪兒呢?”
“敵人在哪兒?”
“噓,不要說話!”
氣氛將要安靜下來的時候,突然有人將手中的刀劍對準了自己人。
“啊!”
“混蛋!你怎么捅自己人!”
“啊,他們是敵人!”
“畜生!”
“快散開!”
兩撥聚在一起的人中,有人冷不防對身邊的人出手了,而且出手刁鉆古怪,不求必殺,只求一擊讓人喪失戰斗力。
是緹騎將敵人殺死之后,然后偽裝成他們的人,叫囂有敵人,乘機聚攏人手,在黑暗中向圍在一起的人下手。
一擊得手之后,有數人迅速的滾了出來,然后在周圍的樹上,跳下了一些人,手中拿著藤條,圍著兩撥人瘋狂的跑動了起來。
一些人被絆倒了,一些人則被迫重新退到了一起。然后周圍響起了手、射出弩箭時特有的聲音。
“咻咻咻......”
許多人被射中了,然后周圍又涌出了二十余人,兩人一組,朝著還能站立的人圍了過去。
裹在黑袍中的男子在第一時間就滾出了圈子,然后被謝神策盯上了。
謝神策肩膀上的傷早就好了,連續幾刀將那人砍退之后,伸手從后腰扯出手、弩,抬手就是一箭,那人身體一頓,腦袋向后一仰,便被趕上來的謝神策一刀梟首。
戰斗很快結束了。
這一波人被謝神策干凈利落的全部殺掉。不過緹騎損失了兩人。
將弩箭收回,順便補充了一下兵器以及食物,再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尸體,烏山上前稟報道:“提督大人,現在要怎么做?”
謝神策將射出的弩箭插回腰間,然后取出弩箭安在手、弩上,確保抽出手、弩的第一時間就能射出以后,環視了一下,說道:“將戰死的兄弟腰牌取下來,然后,找個風水好一點的地方埋了吧。”
烏山領命而去。
賀若缺將一把弓箭的弦緊了緊,拉了拉,勉強可以用了之后,將箭袋也帶上了。
“后面有好幾撥追兵,我們現在大約是在行唐,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南下到靈壽,一個是翻過太行山到山西道,所以我決定......殺回去。”
“嗯?”
楊總司有些不解。
賀若缺點了點頭,說道:“一定要殺回去,不能讓他們一直追在后面。”
三名黑甲衛的軍士長也都點頭首肯。
于是在夜色中,根據對來時對周圍環境的偵查,這一隊緹騎有朝著北方摸了過去。
“小姐,這一次的行動......”
一名身穿黑色武士服的女子轉過臉,瞪了一眼那名出聲的女子,清麗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殺氣,跟之前面對納罕將軍的時候有些判若兩人。
那名侍女頓時不出聲了。
這女子正是青草芽兒。
她知道侍女要說什么,也知道這次的行動確實魯莽了。之前在曲陽城外,因為一個蹩腳的原因讓對方發現了自己已經注意到他們了,所以不得不提前發難,然而即便是這樣,他們也沒能占到便宜,在付出了十來人死亡的代價后,反被對方突圍出去了。
一擊不成,本應撤退的她,卻再次召集了人手,追殺了過來。
她知道對方就是謝神策,是緹騎司提督,如果能殺了他,即便是暴露了自己蜂房的身份,那又有什么關系?
何況從對方的反應來看,也應該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既然如此,那就更有理由殺人了。
青草芽兒薄薄的嘴唇緊緊抿住,看著南方,心頭閃過一絲憂慮,但是隨即,眼神中又再次帶上了殺意。
謝神策,還有,那個男人......必須要殺了。
一面照例巡視了一遍營地駐防,青草芽兒有些疲憊的回到了矮小的帳篷內,侍女隨即進來,幫她脫了鞋襪,按摩起來。
兩天之中在大山里穿行了近一百里路,對一名女子,尤其是一名漂亮的女子,而且還是一位“像狗尾巴草一樣散發著芬芳”的愛干凈的女子來說,是一件極為恐怖的事情。
小腿有些酸痛了,身上有些酸臭了,而且黏糊糊的,此時是九月天,雖說已經不算是太熱了,但是自己是女子,周圍幾乎又都是男人,她不可能穿得很少。加上山上荊棘頗多,穿得武士服又厚實,所以這些天下來她很是煩惱。
其實昨天晚上的時候,她是看到了一條小溪的,當時很想洗洗,但是因為時間緊迫,這次事情又事關重大,所以就忍了下來,不想今天倒是發現了一些線索,可以休息一下了,但是卻沒有水了。
侍女是很明白她的想法的,于是開口說道:“小姐,暫且忍耐一些吧,這種地方,只能這樣了......”
聽著侍女的絮叨,青草芽兒心里暖暖的。
突然,青草芽兒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痛苦的皺起了細眉。
侍女一時間慌了神,捂著嘴有些驚慌的看著青草芽兒,青草芽兒雙手捂著肚子,眼神示意她不要聲張,蜷縮起身子,不一會就出了一身汗。
過了好一會兒,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青草芽兒漸漸的松開了雙手,只是眉宇間還盡是痛楚。
“小姐......”侍女小聲的問道。
青草芽兒有些羞惱的說道:“我......”
侍女明白了青草芽兒的意思,有些焦急的說道:“這可怎么辦啊,追出來的時候什么都沒帶,這可怎么辦啊......”
嗯......是親戚要來了。
在清晨的時候,謝神策已經距離這里不足十里了。
“提督大人,應該已經要接近他們了。”
一名提親從山峰上下來說道。
謝神策問道:“應該?估計是多遠?”
那名緹騎回答道:“如果那地方確實有人扎營的話,卑職估計,大約八里路,不會超過十里。而這座山頭,是追蹤我們最近的道路,他們有極高的可能會從這里經過。”
謝神策點了點頭,然后說道:“往后撤,這里雖然易守難攻,但是也不容易撤退,去剛才經過的那座山頭吧,那里也適合埋伏。”
于是三十多名緹騎又小心翼翼的將痕跡抹去了一些,退了回去。
果然,在兩個時辰以后,已經退回到第二座山頭的謝神策看到對面山頭的樹枝在搖晃了,不是因為山風,是人在穿行。在片刻之后,謝神策看到了忽而閃現的身影。
就快要來了......
在大約兩刻鐘以后,兩名女子與二三十名勁裝男子出現在了謝神策的視野之中。
賀若缺拉緊了弓弦,然后看了看身邊的謝神策。
待得所有人進入了包圍圈,謝神策猛然揮手。
“咻咻咻”
“嗤嗤嗤”
破空聲與箭矢射入人體的聲音不絕于耳。
“有埋伏!”
“保護小姐!”
在付出了十來人的代價之后,青草芽兒一幫人穩住了陣腳,找到了掩體。這里本來就是樹林間,樹木茂盛且茂密,弓箭的作用并不是很大,除了出其不意的第一輪射擊之后,剩下的也就再沒有多大的作用了。
謝神策吹了個口哨。
在他們的身后,又射出了一波羽箭。
然后青草芽兒帶來的人又有十余人死去。
這支隊伍頓時就顯得單薄了。
剩下的,就是簡單直接粗暴的白刃戰了。
賀若缺與謝神策帶著收弓抽刀的緹騎成員殺入了青草芽兒的隊伍之中。
很快的,如同昨晚的那樣,這支追殺上來的隊伍又被謝神策一鍋端了。
今天正是九月十日。
謝神策俘虜了兩個女子。
青草芽兒和她的侍女。
是的,活捉了,她們沒有機會吞下此時正在謝神策手中的兩粒毒藥。
當然,謝神策對她們不會有什么淫、穢的念頭,作為一個出色的特務頭子,謝神策相當會控制自己的欲望,這一點從他對許蘆葦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何況謝神策對這名清麗的女子并不是怎么喜歡。
之所以殺光了剩下的人而僅僅只是留下了她們兩個,是因為謝神策想知道在大灞城的某些細節,當然,他更想知道,在那支殺了數十名緹騎的馬匪身后,有沒有她們的影子。
如果有,謝神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最殘忍的方式讓她們死去,不帶半點尊嚴。
謝神策讓楊總司對兩人搜了身,然后用藥物將她們的抵抗力減弱到最低,僅僅保留了能走路的體力。
謝神策不急著問話,只是捆綁住了她們的雙手,也不怕她們會跑,只是說了一句“還記得鮮卑大草原上的馬匪么”,就這樣在說完之后繼續南下。
那句話讓青草芽兒感到了一絲的恐懼,因為她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來自謝神策的強烈的殺意,而且在謝神策說完這句話之后,主仆兩更是從周圍的黑甲衛中感受到了嗜血的興奮與憤怒。
青草芽兒不禁想到了那些慘死在自己面前的緹騎司使。當然她不后悔,盡管殺死他們,看到那些血淋淋的景象讓她吐了好幾天,吃不下飯好幾天,但是她不后悔。
作為毫不懼怕的表現,青草芽兒挺起了胸膛,用輕蔑、鄙視、嘲弄等等眼神與謝神策作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