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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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夫人呆了呆,身體往后一仰,眼淚滑落。
她入秦家門半年一直沒有消息,在她放棄生命時有了,卻又沒了。
“你現在滿心都是恨,就是有了孩子又如何呢?現在就這么不甘,往后你還要不甘上幾十年,這么痛苦的活著,還不如死了。”
屋外聽墻角的人齊齊抽了臉皮,這所謂神醫到底是來救人的還是來催人快點死的?
“要我說,你這般折騰,并非真的有多愛那個男人,你只是不甘心罷了,不甘心連個妓女都比不上,不甘心你在乎他勝于他在乎你,不甘心你處于下風,不甘心……你在他心里并不重要,說白了,也不過是因為在娘家時千嬌百寵,剛嫁出門半年卻被輕賤至此,落差太大讓你受不了,聽人說你潑辣,我只覺得你色厲內荏。”
“不是,不是這樣,你沒有成親,根本不懂……”
“我當然不懂,這是你的生活,你將你的人生弄得一團糟,我為什么要去懂。”莊書晴笑得輕松,改了個坐姿晃了晃腳,仿佛眼前的人根本不是生命垂危之人,“你之前的日子過得太好,一旦日子不那么順心了你就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弱者所為。”
“不是!我不是!”
“你就是。”莊書晴說得斬釘截鐵,眼尾余光瞟了眼她下身。那里已經濕了,這個孩子,她探脈象知道的時候就知道保不住。
“若你是個強者。你就應該把那個敢背叛你的男人治得服服帖帖,不該去的地方不敢踏進一步,不該做的事連想都不敢想,讓他的心里只有你,讓他以你的意志為先……你做到了哪一點?”
莊書晴搖頭輕笑,“你什么都沒做到,只是讓自己失去了孩子。在床上痛得面目猙獰,想著那個不知道趴在哪個女人肚皮上快活的男人在這種時候都沒趕回來。你想死在他懷里是不是?讓他記得你一輩子是不是?拿面銅鏡過來。”
丫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沒人敢動。
青陽子怪笑著猴子一樣幾跳幾跳的拿著銅鏡過來。
“給她看看她現在是什么樣子,面色白得像鬼,臉上掛著的也不知是眼淚還是鼻涕。頭發亂成死結,等到你快死的時候只會比這個樣子更難看,你還指望用這副樣子讓那個野了心的男人記一輩子?還想死在他懷里,呵,就怕他擔心你弄臟了他的衣裳,根本不會讓你近身。”
女子愛美,誰也不能例外。
少夫人勉強抬起手來,哆嗦著擦了擦臉,又去撫頭發。可怎么都弄不服帖,莊書晴的話像被施了法一樣無孔不入,她更覺得自己現在丑得比那個被她劃花了臉的賤人還要難看。
怔怔的看著銅鏡里的自己。這是誰?
這怎么可能會是她!
她是徐家么女,掌上明珠,她不止有著高人一等的身世,還生有一副好相貌,出嫁那日,她明艷得能和皓月爭輝。揭開紅蓋頭的時候,那個男人眼睛都不會眨了。那時候她以為,她在婆家會和在娘家一樣幸福。
可是不過才半年,她怎么就成了這副模樣?
雙眼無神,臉瘦得眼睛都凹進去了,兩個窟窿嚇死人,這樣的自己,自己看著都想移開視線,男人又怎會多看一眼。
是了,若只是為了一副容貌,留住了人又能留住多久?
她會老去,臉上會長皺紋,甚至都不用到那時候,只要她懷著孩子人變得稍微難看,那個男人就會棄她如敝履,哪會管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她是為他受罪。
那個男人,就是這樣的。
她沒有那個命擁有戲文里情深似海的男人,或者說,世上本就沒有那樣的男人。
夢,該醒了。
摳住莊書晴的手,用盡她所有的力氣,“救我。”
成了!
莊書晴暗地里長舒一口氣,可是后面同樣不容易。
“你知道我是怎么將南枝救下來的嗎?”摸上她的腹部,“那兩刀傷在這個地方,不止傷了肚皮,里面的腸子也傷了,我從這里切開腹部,將里面的腸子縫好,不止一處,我都是如同縫衣一樣將之縫好,然后再將肚子上的口子縫好,這才保住了她的命,而你。”
手往上摸,落在胃部,“你吞下去的金子現在在這個位置,這里是胃,我需要在這里開個刀口,再將你的胃袋切開,從里將金子拿出來,然后將切開的地方縫合,你,能接受嗎?”
少夫人聽著生生打了個冷顫,想說自己能接受,可嘴巴像被粘住了似的,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不用逼自己,你還有選擇的余地,寶珠,請外面的大夫進來診治。”說著,莊書晴起身離開床沿,走到白瞻身邊站定,手偷偷握住他的,心里頓時安穩。
白瞻看她,“激將法,恩?”
莊書晴連忙噓了一聲,她也很累的好么,可不想白費功夫。
每一個進來的大夫都先看了莊書晴一眼,那眼神,很有些怪異。
莊書晴不解,只以為他們是看輕自己,也沒往心里去,白瞻卻知道他們是因為聽了書晴那番話。
便是激將法,有些話卻也是書晴心里真正的想法,這一點,只要他一人知道就夠了。
輪流號過脈,皆是搖頭,吞金到最后只能痛苦而死,他們還沒有聽說過能救的。
若真如剛才偷聽到的那般……那到底是殺人還是救人?!
這時,從外面匆匆進來一人,帶著一陣香風擠開大夫靠近床邊,對床上的人大吼,“你傻了嗎?”
這是自己的丈夫,揭開蓋頭那一刻便放進心里的男人,這會身上帶著脂粉味,衣領都沒系好,一眼就能看出剛從哪里爬起來。
而這個男人此時眼里有怒,也有一絲擔心,夠了。
到這里,就夠了。
“以后都不會傻了。”示意自己的丫鬟扶自己起身,看向不遠處和一個男人并肩而立的女子,“就按你說的辦法來,救我。”
莊書晴點頭走近,“閑雜人等請出去。”
真要那么做?幾個大夫面面相覷,張口就要質問,白瞻先一步行動,“將人叉出去。”
連秦公子在內的人都被請了出去,白瞻腳一勾,門當著眾人的面關上。
秦公子倒是想進去,身為丈夫的他被關在外面,倒是無關的男人在屋里,這算什么事!
可門前守著的人讓他怯了步,生在秦家這樣的人家,該有的眼色還是有的。
正好秦令忙完事情過來,看到兒子在上前就是一巴掌,“你干的好事!”
隨后跟來的秦夫人連忙上前一通心肝寶貝的叫,怒視丈夫,“徐氏自己不想活,你怪兒子干什么,你年輕那會兒不也沒少荒唐,怎么你行,輪到兒子就不行了?要是每個女人都像徐氏,天下女人還有活路嗎?”
秦令被當眾揭了老底,臉上也有些下不來,沉下臉斥道:“他還有理了?都說慈母多敗兒,這話半點沒錯。”
秦夫人到底不敢真讓秦令沒了面子,恨恨的哼了一聲,揚聲道:“要真死了,我秦家就準備發喪,便是徐家人來了我也占理。”
簡易手術臺邊,莊書晴在戴手套,聞言斜眼看向床上痛得快受不住的女人,“聽到了嗎?就是為了這話,你也該活下來膈應死她們。”
少夫人苦笑,向來是婆婆收拾媳婦,又哪有過媳婦讓婆婆不好過的,不過,秦家休想再不讓她好過。
秦家,走著瞧。
“保持住這股氣,青陽子,藥。”
麻藥的配方又經過改良了,不過有了上回的意外,青陽子到底也不敢說這回就一定完美。
“我閨名佳瑩。”吃下藥之前,徐佳瑩道。
“佳瑩,我必盡全力救你,你自己也要爭氣,不要輕易放棄。”
徐佳瑩看著她沉穩的拿出一樣樣她從未見過的東西,心有些懼,卻又奇異的安穩。
如果她能熬過這一關,她要和這個女子做朋友,失去知覺前,徐佳瑩如是想。
剪開衣裳,鋪好巾,鹽水也吊上了,莊書晴閉上眼穩下心神,再睜開時整個人都變得鋒利了。
“刀。”
“止血。”
“鑷子。”
不行,夾不住,徐佳瑩吃下去的是金裸子,個頭不算小,可也圓滾滾的夾不住。
莊書晴直接上手,從里掏出來七顆。
東西拿出來,本來只需立刻將兩個處口縫合就完事,可莊書晴在知道吃下去的是金裸子就知道不好。
這東西不像有凌有角的會卡在哪里,圓的東西太容易往下走了,要是真能排出去也就算了,可這個頭恐怕不那么容易,她不能冒這個險。
縫合好胃,清理干凈血污,“藥。”
青陽子早就拿著藥在等,聞言立刻抹上藥膏,再撒上藥粉。
莊書晴順著往下一點點摸,十二指腸里沒有,小腸里……在這里!
再往下摸,直至確定只有這一個下來了莊書晴才放下心來。
側了下頭,額頭上的汗被拭去。
她也沒注意是誰,將肚皮上的傷口劃開一些,利落的在小腸上開了個口子,將金裸子拿出來,再以最快的速度縫上。
然后是肚皮上的刀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