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真一邊腹誹,一邊急不可待地派人叫了安平過來,在她將人帶到皇后面前時,皇后顯然已經整理好了情緒,不再是一副瀕臨失控的臉,和猙獰扭曲的表情。
花真莫名地把心放下,關上房門還不待她把那口氣喘勻了,一轉身就見柯秀凍的雙頰通紅,眼睛發直,腦袋緊緊縮進衣領里,生生少了脖子這一截。
估計是見她,想要笑笑,可惜那張臉僵的連動一動都是種折磨,呲著一口小白牙,這一動像是被人生生扯她臉上的肉似的,一臉的肉疼。
“怎么凍成這樣。”花真嘴角抽搐,上前輕輕摸她的臉,一點點搓熱,然后壓低了聲音道:“娘娘現在忙著,待會兒你再進去回事吧。”
柯秀感激的淚水幾乎噴了花真滿臉,牙齒輕輕打顫。
整整一個半時辰!
一個半時辰,她就站在回廊角落里吹著寒風,滿眼森嚴的含章殿,人人臉上一股肅殺之氣,平日歡快的氣氛輕飄飄的就沒了,姐姐前姐妹后討好她的小宮女小太監也都不知貓到哪個耗子洞里,別說喝口熱水,連暖手的手爐也沒。
幸虧中途高洪書趁著送某位大臣出去的工夫偷閑去了趟茅房,讓她給堵個正著,否則不知還要站上多久,真要凍成冰棍。
高洪書當時臉都綠了,待聽她簡單明了地將話說完,那臉上的顏色就根本沒法看了。
不過柯秀可管不得那許多,她這話帶到,就算圓滿完成任務,其他的跟她沒有一文錢關系。
她不過是個宮女,國家建設層面,上層政治斗爭層面。不是她該愁的。高洪書是皇帝身邊最得力的,吃著占著,活該受的搓磨也比別人多。反正她將皇后的話帶到了。高洪書是照著皇后的意思,還是自有主意透給皇帝。就跟她無關了。
“去炭火旁邊烤烤吧,且得等一陣子呢。”花真正要拉柯秀坐到炭火邊兒,眼瞅著安平悄無聲息地就推開門走了出來,那腳步沒事兒,跟貓爪子下面的肉墊相似,只是一張臉的肌肉走向集體向下,說不出的無限憂愁。
花真雖不知皇后和安平說了什么,但看安平的臉。她也知道定不是什么發賞銀之類愉快的事。
安平明顯驚著了,還沒有回神,甚至沒有理會花真剛要打招呼揚起來的手,跟個游魂似的,幽幽地一路往前走了出去。
柯秀和花真對視一眼,不由得同時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腦瓜皮倏地一陣發麻。
“花真,柯秀回來了?”里面謝玖的聲音溫潤,恢復了平常的語氣。
“是——是,回來了!”花真還不等柯秀整理一下衣襟。下意識地一把就將她推進門去。
柯秀冷不防一個趔趄,等她站穩時才發現已經進了屋子……
友愛,溫暖什么的。一定是她剛才凍壞了腦子,產生的幻覺、幻聽,以及幻想!
安平直到傍晚,找了昭陽宮首領太監要了面令牌,一路碾轉出了皇宮,又轉換了兩輛馬車一路急弛到了拱衛司后門。直到報上代號,親自被提到萬鐘面前,眼瞅著那張平日不知是有多高冷的一張臉幾乎驚的眼珠子好懸沒掉出眼眶,他心里才多多少少平衡了些。
“你——為何會出宮?”萬鐘長眉緊蹙。一個動作就能夾死兩只蒼蠅,震驚之余。心里不禁有三分惶恐。
安平是他放在謝玖復寵之后,放到寧安宮的一個釘子。后來卻因為朱德音為了除掉謝玖,扯出那么一段狗血的丑聞編派他倆,他為了示警謝玖,不得已暴露了安平。
若非當時危機關頭,他絕不至于讓安平露了行蹤,這關系到他在宮里的整個布局,一旦謝玖是個守不住秘密的,但凡在皇帝跟前露一絲口風,她前嘴話音剛落,下一刻他的腦袋就得搬家。
他雖然信得過宮中妃嬪的智商,可實在是信不過她們的節操,出賣人是分分鐘的事。
皇帝越是寵愛謝玖,這倆貨越是琴瑟和鳴,他就越是忐忑不安,他太清楚女子一旦被愛情沖昏了頭腦,那頭腦就不是她的,轉眼變成一灘漿糊。
在謝玖封后前后,是他生命中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皇帝打壓他還好,只要皇帝信任皇后,不疑有她,頂多一陣風過了時間他這一篇遲早也能掀過去。可另一方面,皇帝信任皇后卻有個更大的弊端,一旦皇后腦抽,想到用出賣他來向皇帝示好,被皇帝知道他有腦子在他的后\宮安插釘子,他脖子上面頂著那物什,也就快要搬家了。
天知道,那些日子,他眼巴巴地瞪眼到天亮,連續半個來月沒睡個囫圇覺兒,后來還是請御醫來看過,開了安神敗火的中藥,才熬了過來。
現在,他這顆心才放到正地方,這位就站到他眼巴前——
這哪里是他給謝玖安的釘子,分明是往自己心口窩插的根深蒂固的一把刀!
他不只一次想辦法將安平給調走,以免他身份一露,在皇帝面前落了個人禍俱獲。可一次又一次地都被擋了。如果第一次他還疑心安平工作做的太好,是寧安宮的太監頭子不舍得放手的話;第二次他直接派人找上了那太監頭子,結果人也實誠,直言不諱地說,謝玖——當時的惠妃看重安平,特意留用,不許人調走。
哪怕當時只是惠妃,上頭還有朱皇后壓著,惠妃一句話也絕對是一言九鼎,無人敢駁。
一定是他睜開眼睛的方式不對,把個幻覺當了真人。
安平經過一下午的熬煎,站到萬鐘面前時,雖有對頂頭上司的敬畏,可是如遭雷劈的心理陰影已經被他處理的干干凈凈,他被萬指揮使一臉屎色給愉悅了。
房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桌案上一盞燭火將萬鐘的身影放大到后面的墻上。形成一股詭異的壓迫感。昏黃的燈光照著他的臉,明明滅滅。
安平不敢直視上峰的表情,跪在地上恭敬地用膝蓋爬到靠近萬鐘的桌案一邊。輕聲地將謝玖的話原原本本重復了一遍。
“哈?”
萬鐘仿佛聽到腦袋瓜頂上雷劈的聲音。“你,再說一遍。”
安平默。當時皇后說這話時,他也是這樣的感覺,好嗎!
他理解的。
“皇后說,相信大人一定會幫助她的,娘娘也相信大人處事的能力。”安平道:“皇上貴人事忙,皇后不想此等小事還要勞煩皇上操心,所以皇后希望大人保密,安靜。平靜,以及將傷害減到最低的方式來處理此事……”
他咬了咬牙,才將那句在他心里、腦里,以后所有的記憶里造成嚴重傷害的一句話給傳了過來:
“皇后望大人看在以往的情份上……不要做任何傷害秦夫人以及秦夫人名聲的事。”
特么,說完了,他怎么還沒死?!
安平渾身肌肉僵硬,繃的咯吱咯吱做響,話說,他在來之前早就做好了話音未落就被萬大人一刀封喉滅口的準備。
可是,為什么還不動手?
等死的感覺好令人憂傷!
他不敢抬頭。哆哆嗦嗦地隱在桌案的陰影處跪著,自然沒有看清比他更慘不忍睹的一張臉,萬鐘長眉入鬢。眼若朗星,除去渾身的陰鷙氣息,十足是個氣質不凡的英俊男子。
可就是令眾多人家大姑娘小媳婦神魂顛倒的這么一號人物,從未有過的呈現衰敗,仿佛老了二十年一般,臉色灰敗,眼睛直勾勾的毫無神彩,似乎生無可戀的眼神。
“你再說一遍!”萬鐘咬牙切齒地道。
威脅!赤果果地威脅!
他倆有個屁的以往情份皇后作死,他還不想死呢!
安平顫巍巍地抬起頭。下巴一個勁兒地抖,那懇切地小眼神似乎是在問:你確定?
萬鐘神情堅定。不怕地死地瞪向他,用表情在告訴他:給老子說!
“……”好吧。安平豁出去了,“皇后望大人——”
“好了,我知道了。”最后萬鐘還是沒有勇氣再聽一遍,揚手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
他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問題是,當時他還只能選擇搬起這塊石頭,這算是自絕于人前嗎?就這么賣給皇后這么大的一個把柄,就安平這一件事,這輩子都讓她給拿捏住了。
問題是現在即便把安平弄死一萬八千次也是沒有用,皇帝寵信皇后到了令他發指的地步,別管有沒有證據,皇帝信皇后肯定是多過信他,就憑一句話,皇帝就能輕易地要了他的小命兒!
萬鐘緊緊攥著茶盞,還不等他解氣,就聽嚓的一聲,茶盞在他手里幾乎碎成了齏米分。
“你回去轉告皇后,萬鐘肝腦涂地,愿效犬馬,請皇后放心。”
安平咽了兩口干澀的口水,忙不迭地點頭,就跟小雞啄米相似。
他本來是抱著必然會被殺人滅口,為了大燕至高的私情而殉身,萬不成想居然保住了小命,只瞧著萬鐘那親切的大掌一揮,還不等親口吩咐,他連膝上的灰也來不及拍,便急不可待地告辭,坐上青簾馬車一路狂奔回了皇宮。
萬鐘舉著茶壺,對準狠喝了兩口,才一甩手砸地上,揚高聲音道:“來人,派一隊暗衛潛入秦鈺的宅子,把秦夫人控制起來。”
他頓了頓,緊接著陰著一張臉道:“再著兩百暗衛,全城搜捕宗正天一門正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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