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一下
謝玖走出咸熙宮,便看見為數不少的鬼魂眉開眼笑的奔走相告,剛看了一場好戲,皇后大戰惠妃,最終結果以皇后謂惠妃為賤婢結束。
“惠妃威武!”
“惠妃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了,咱們等著你呢!”
小李子的腦袋在空中飄來飄去,滴的滿庭院是血,一陣桀桀怪笑而過。
“你知道莊妃為什么肚子上有鬼氣繚繞嗎?咱家見你今天大獲全勝,讓咱們看了場好戲,特地給你講個好玩兒的。”他腦袋飄到她的肩膀上方,一陣狂笑。
謝玖只覺得肩膀處濕濕的,總好像有血腥滲濕了她的衣裳。那聲音幾乎震聾了她的耳朵,她現在一舉一動都引眾人注目,便不敢冒然伸手做撥開的動作,只得忍受著小李子濃郁的血腥氣。
“莊妃天天燒香拜佛想要個孩子,她身邊跟著個小鬼,見她成天布施燒香,就有心幫她,鉆進了她肚子里想要做她的兒子。結果莊妃身上倒是有了孕氣,肚子鼓起來了,真真是好笑,這事幾天來傳遍了宮中鬼界,都快成了年度最佳鬼故事。”
要不要這么狗血?!
謝玖忽然聽到這事,只覺悚人聽聞。
沒得皇帝的寵幸,肚子卻鼓起來,一旦御醫摸脈真鬧出個喜脈,莊妃分分鐘是掉腦袋的大罪啊。
那小鬼說是助莊妃一臂之力,卻不知是真不知道,做了蠢事,還是故意耍著莊妃玩兒,存心想嚇死她。
安春等在咸熙宮外,遠遠瞧見謝玖出來便連忙迎了上去,只見惠妃志得意滿地扭的正歡,忽地就變了節奏,那張臉左歪右擰。不知是在笑還是哭,看著人好生可怖。
“娘娘,奴婢瞧著皇后進去了。”安春小聲道,莫不是皇后給了惠妃難看。讓她神經略微失常?
謝玖點了點頭,無暇聽淹沒眾鬼聲中的安春說了什么,直接上了軟轎吩咐道:“去含章殿。”
軟轎到達含章殿時,皇帝還未下朝。
惠妃出入含章殿如入無人之境,可到底沒有在皇帝不在的時候出現,眾宮人不敢冒然將惠妃迎進去,以免皇帝神經病犯了,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想起來,再拿此事作筏子罰他們。于是便將惠妃帶到了偏殿的暖廂,待皇帝回來后再行召見。
雖是如此安排。為首的連書還是擔心惠妃挑理,各種甜點果瓜密密麻麻地擺了一小桌,又親自送上惠妃愛喝的蒙頂甘露。
謝玖連吃邊等,直到半個時辰后,連書才面色青白地進來請她去正殿。
“皇上可是在朝堂上動了氣?”謝玖見連書一臉惶恐。顯然是才挨了罵,便輕聲問道。
連書苦著一張臉,“小的也不知道。”他還沒等高洪書給他個眼色,只見皇帝面容平靜,不像高興,可怎么看也不像是發了脾氣的樣子,連忙將惠妃來求見皇帝的事說了。
誰知皇帝一聽他將惠妃安排在偏殿的暖閣就火了。一張臉拉的比他老家養的驢臉還長,一陣痛罵,無非就是怪她怠慢了惠妃,說他是個不長眼的。
連書心底無比同意皇帝這話,他要是個長眼的,怎么就偏偏挑了這么個主子。在含章殿里天天挨罵?
特么的神經病皇帝,今天寵這個明天寵那個,誰知道什么時候又換了個人。他們不過是做太監服侍人的,規矩就是不許隨便什么人都放進含章殿,這里是天子居所。一只來歷不明的蒼蠅都不能放進來,更何況個妃嬪大活人。
跟他們撒邪火算什么?
有能耐為了惠妃把規矩改了,就讓姓謝的,位份是惠妃的一路暢通無阻,想鉆含章殿的耗子洞都沒人攔。
等哪天惠妃脾氣一上來,來個氣死皇帝,謀朝篡位的事出來,皇帝也就消停了。
謝玖不過是隨口一問,其實看連書的臉,她大概也知道是為了什么。
到了正殿,只見皇帝身著明黃的龍袍坐在桌案后面,濃眉緊蹙,高洪書站在皇帝身后,站著溜直,眼見她來了,終于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陛下圣安。”謝玖輕輕福禮,聲音輕柔。
顧宜芳揮手,讓她起來。然后指著對面的椅子讓她坐下,“今天怎么來含章殿,有事?”
謝玖一口皇帝的口氣就是心氣相當不順,估計是剛才沖連書發了一陣火,見她多少恢復了些,臉上雖帶著幾分不耐煩,到底沒沖著她來。于是,她也不多說廢話,簡明扼要地說明了來意,將皇后在咸熙宮對太后說的那一席話又說了一遍。
聽到一半,皇帝就火了,順手撈起旁邊的茶盞就摔到了地上。
他氣的臉色鐵青,“她想的倒美!以為有了孩子朕就不能廢她?她黑心黑肚,就是生了十幾二十個,朕想廢她還就廢了!這天下姓顧,不姓朱,真當大燕是她朱家說了算的了嗎?!”
謝玖聽他已經口不擇言,知他是氣大發了,連忙上前伸手在他胸口上下揉了幾下。
“你何若和她動真氣,她出招,咱們接招也就罷了。當真傷了身體,她不心疼,我還心疼呢。”她柔聲道。
高洪書酸的直呲牙,什么時候這倆貨在一起就把他放出去,別總讓他看著,也算是一件功德了。眼瞅著聽見聲響的宮女進來收拾碎了一地的殘渣,他都想一把搶過來做,也好有個機會出去喘口氣。
朝堂上烏煙瘴氣,別說皇帝氣的一佛升天,他都氣的鼓鼓的,誰知下了朝還要看皇帝和惠妃秀恩愛。
就不能等他緩緩,給他個轉換的時間?
顧宜芳伸手握\住\胸前纖長的柔荑,面上稍微緩和了些,拉著她在他腿上坐下,身體將她整個兒攬在懷里。
“今日早朝,朱維中就直言要朕允許皇后過繼楊才人的兒子做為中宮嫡子,以安社稷。只道外間傳聞甚多,自朕登基,天災*不斷,宮里又屢次曝出丑聞。民心漸亂——他分明是利用輿論想逼朕就范,在聲勢上壓倒朕!為他朱家的私利,拿皇家的聲名做賭!”他越說越激動,手臂直把謝玖的腰身箍的生疼。
謝玖附上她的手。輕輕摩娑他的大掌。
“他們越是氣你,你越不能氣。急中生亂,反而中了他們的計。”她聲音壓的極低,嘴唇正對著他的耳朵。
顧宜芳只覺那輕柔的聲音神奇地撫慰了他躁動的心,大掌緊緊握\住她的手。
他當時坐在龍椅上,平時畢恭畢敬的大臣們一旦被觸及到了利益,便詭異地抱成了一團,恨不得將力量集中一處,一擊擊中他的軟肋,狠狠地一巴掌煽在皇帝的臉上。只想著他記得今日的羞辱,日后不再敢輕舉妄動,試圖動搖大燕七十幾年來的格局。
大燕是文武并重,但自太\祖顧無憂開始便是文官領導武將,武官除了戰爭時期。官職都不很高,文官集團形成壓倒性的力量控制著整個大燕的動作。
從柳妃毒害皇嗣到大長公主案,從左丘興貪墨案,到現在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已經處理了大批的官員,朝臣不堪重荷,急待遞補人員補充職務。偏偏朱維中兼任吏部尚書。官員調職升降都得過他那一關,關于人員安排吏部便與皇帝形成了拉鋸戰。
一次談不成,第二次,朱維中不急,急的是皇帝。
朱黨滿布朝堂,牽一發而動全身。朝臣在用人之際,皇帝根本沒可能將朱氏連\根拔起,而且當前這種局勢,他也動不了。一旦除了朱維中,很可能他會落入無人可用的狀態。
朱維中的反制早已經開始。皇后這里不過是形式上必走的一步。
皇后要楊才人的孩子做嫡子,擺明是想要在太子人選上做文章。可是退一步想,就是他不同意,皇后要不去人,以后他再想拿中宮無子來廢后,便說不通。畢竟皇后有心過繼楊氏之子,是他這個做皇帝的不同意。
寧蘭就是個形同雞肋的存在,她道出來的事情之多,出乎他的想象。
可是里面樁樁件件都是口說而無憑,真真假假沒有人能分得清。
“陛下,”謝玖緩緩開口,“皇后的要求,你打算怎么辦?”
顧宜芳冷笑,“她那是做夢,朕怎么可能允許。”
謝玖沉吟半晌,琢磨該如何開口。
顧宜芳看出她的為難,嘆了口氣。“你有什么話直說無妨。”
“陛下有沒有想過晉楊才人的位?”
謝玖抿了抿唇,她相信皇帝會采納了她的建議,可是仍不敢怠慢他的想法。畢竟她在咸熙宮說的爽快,將皇后一口給回絕了,可皇帝和她都知道沒這么回事,這樣明目張膽左右圣意的話,她擔心會弄巧成拙,以致皇帝反感。
“只要楊氏是從一品妃位,皇后便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將四皇子過繼到她名下。這樣一來,也不必非到撕破臉皮的地步。”她柔聲建議。
顧宜芳沉默了半晌。
其實他不是沒想過這個辦法,只是一來太后忌憚楊家,二來……楊才人實在是當初他和謝玖鬧別扭,又久等不來謝玖服軟,一時氣憤,想換個和她不一樣的,不信自己偏得在謝玖這一顆樹上吊死,才在逛御花園時遇到楊才人便順勢選了她。
之后他與謝玖和好,早就將楊才人拋在腦后,倒是謝玖吃味吃的厲害,總提這個楊才人。
他擔心這一舉動導致太后和謝玖一致的反對,才猶豫著。如今一聽謝玖這么一說,心里便敞亮許多,越發愧對她,只覺得她是愛他愛到了骨子里,明明是該他開口的事,她居然委屈求全,說出給情敵求位份的話。
寧蘭說出的謝玖心系萬鐘一事,果然只是屁話。
顧宜芳抱緊謝玖,心下卻堅定了殺寧蘭之心。
此女謊話連篇,便是有朝一日指證皇后,指不定會當眾冒出什么鬼話來。真真假假的,一旦傳揚出去,只怕后果卻是難以預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