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帶著陣陣桂花香氣席卷綠意盎然的庭院,夜幕下,恭王府燈火通明,熱鬧喧囂,明亮的琉璃宮燈照亮半片夜空,讓星辰都羞于露面。
男賓席還在推杯換盞,熱鬧非常,女眷席這邊卻是沒有幾個人動筷了,不少夫人小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攀談起來。
衛國公夫人也在與旁邊的幾個武將夫人閑聊,安若瀾跟衛韶安靜坐在她身側,被問起話時,才答上幾句。
帶女眷來出席壽宴的人并不多,像衛國府這樣由女主人代表出席的,更是絕無僅有,正如送帖子的仆人所言,恭王府對三人招待得十分周到,特意將她們的位置安排在了皇親國戚后面,比其他女眷的座位都要靠前,而座次最是能體現身份地位。
在女眷席里,有一處特別顯眼的位置,那里坐著十多個美貌絕色的女子,她們無一不穿著白色衣裙,打扮地清麗脫俗,仔細看還會發現,這些女子的容貌多少有些相似,且氣質皆是淡然出塵,一眼望過去,倒像是一群親姐妹。
這些女子都是恭王后院的姬妾,因為府里辦酒,被破例允許出來湊湊熱鬧。
恭王妃早年逝世,恭王一直沒有再娶,倒不是因為恭王長情,他只是找不到滿意的新王妃人選。恭王府雖然沒有女主人,姬妾卻不少,甚至還有十來個孌童小倌,可想而知,主位空懸,姬妾眾多,恭王府后院的明爭暗斗,陰謀算計比普通世家貴族的后院更為激烈。
恭王正妻的位子對不少人而言是巨大的誘惑。不說王府內的人勾心斗角,府外也有不少虎視眈眈的。只是不管王府內的姬妾如何爭寵,府外的女人如何明示暗示,恭王都未曾表露出想續弦的意思,久而久之,一部分人倒是歇了心思。
早在看到恭王對少無常的態度時,安若瀾心里就有了猜想。今日過來赴宴。聽到關于恭王府后院孌寵的傳聞,看到那清一色氣質出塵的姬妾,她證實了心中的猜測。同時又有些擔心。
如果恭王對師叔祖真的抱持著那種感情,恐怕跟師叔祖扯上關系的孟國府會陷入十分危險的處境。
這時候,她那準得令人心驚的預感又來了,她感到不安。總覺得會有什么不好的事發生。
而這份預感在看到安若嫻后,就變得更加強烈了。
與恭王的姬妾不同。安若嫻打扮得雍容華貴,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這府里的女主人,不過托先前琴夙公主的賞花會的福。盛京的夫人小姐都知道安十小姐這么號人,也知道她被趙擎納進恭王府做為妾,所以不管她打扮成什么樣。大家都很清楚她是什么身份。
因為坐在恭王那一大群姬妾后面,一開始安若瀾并沒有注意到她。如果不是她出了自己位置,到前面與人攀談,安若瀾可能還發現不了她。
安若嫻也看到了安若瀾,她隔著人群對安若瀾露出一個得意傲然的笑,而后便繼續與恭王的姬妾們說話。她是在借著機會拉攏人脈。
安若瀾不由得氣笑了,她真的不懂安若嫻有什么好得意驕傲的。
因為突然冒出的不詳預感,安若瀾對安若嫻多了幾分注意,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套幾句話,男賓席那邊驀地傳來了驚叫聲,然后是杯盤掉在地上破裂的聲音。
轉瞬之間,男賓席那邊變得混亂吵鬧不堪。
安若瀾心口猛跳,預感成真了。
男賓席的混亂很快傳到女眷席這邊,夫人小姐們都驚叫著躲到一邊,混亂中,男賓席那邊有人大喊:“不好了,有人中毒了,快叫大夫!”
安若瀾心口又是一跳,想也不想沖過隔斷男賓席與女眷席的屏風,到了男賓席這邊。見狀,衛國公夫人跟衛韶也跟了過去。
安老夫人抬頭往男賓席張望了一陣,心里也有些擔心自家的幾個爺們,便對慕容氏道:“我們也過去瞧瞧。”
有一就有二,不少夫人小姐都壯著膽子跑到男賓席去。
男賓席一片杯盤狼藉,一大群人圍在一處吵吵嚷嚷,安若瀾一邊叫著讓一讓,一邊接著身形優勢擠到人群中央,在看到被包圍著,趴在地上不斷嘔血的人時,她瞳孔劇烈收縮,驚恐地大叫:“孟三哥!”
忙是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前,把孟三少扶了起來,焦急問道:“三哥!三哥你怎么了?!怎么會這樣,發生什么事了?!”
她急得哭了起來,拿手撇去他臉上的血跡,惶恐無措地大叫:“快叫大夫啊,叫大夫!”這一刻,她恨極了自己的預感。
看到她的眼淚,孟三少想開口安慰她,然剛張開嘴,他又嘔出兩大口血來,竟是連話也說不出了。
暗紅色的鮮血刺痛了安若瀾的眼,她無助地抽泣起來。
跟在安若瀾后面的一群夫人小姐也順利擠了進來,看到眼前血淋淋的一幕都嚇得失聲大叫。
孟三少的親母喬氏更是直接嚇暈了過去。
安老夫人忙讓慕容氏把喬氏扶到一邊去休息,暗暗慶幸除了喬氏孟國府其他人都沒有來,特別是孟老夫人。
大夫很快就趕了過來,跟他一起趕來的還有一大群侍衛。
藍灰色勁裝,挎著大刀的侍衛將宴會場團團圍了起來。
大夫放下藥箱,抓起孟三少的手開始把脈,可等了老半天,他卻只皺著眉頭不說話,一臉疑惑。
慌亂之下,安若瀾也顧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焦急地對著大夫催促:“孟三哥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說話啊!”她抬手捂住孟三少不斷吐血的嘴巴,試圖把嘔出的血堵住,卻是徒然。
趙擎冷眼站在一旁,聞言拽住她的胳膊,道:“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女眷席去。”
晨霜是唯一一個讓他想認作妹妹的人,他不想聽到她稱呼的男人為哥哥。
安若瀾甩開他的手,抬眼望著他,眼底結成冰,道:“請問世子爺,方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何孟三哥會中毒?”
趙擎微微瞇起雙眼,她的眼神似乎篤定了此事與他有關。
沉吟一番,大夫終于開口,費解道:“真是太奇怪了,孟大人中的只是慢性毒,而且中毒時間極短,按理說不該如此才對。”
慢性毒,奇怪——
撲捉到這兩個字眼,安若瀾腦中靈光一閃,正當她抖著手想從衣袖中取出隨身攜帶的荷膏時,宴會場上突然刮起一陣強風,將眾人吹得東倒西歪,紛紛找地方避風。
強風中,安若瀾睜不開眼睛,只能死命抱住孟三少,為他擋去一部分風。
“怎么回事?!”在女眷們的驚叫聲中,恭王厲聲大叫,隨著他的叫聲落下,風也停了下來,原本圍在一起的人已經四散在宴會各處。
不等女眷們整理好被風吹亂的衣裙,不等躲在桌子下的賓客爬出來,一道白色身影乘著風,緩緩落在宴會場中間,純白面具下的雙眼冰冷得駭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