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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蘇不知何時突然飄到阿依身旁,淡聲問:
“金牛七、黃藤,最后一味我辨識不出來,好像變成了慢性毒,你可知是什么?”
此話一出,還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那只毒箭的們臉刷地綠了!
他們在這里磨磨唧唧冥思苦想只是知道這毒箭上面抹的毒甚是古怪,卻一直沒弄明白其中的成分到底是什么,哪知這會兒竟然被直接叫出來了,而且叫出來的這些名字還都是毒物里最常見的,這算怎么回事,這不是在當著他們的面扇他們耳光么?
石冉青的一張臉都綠了,惡狠狠地看著紫蘇,不屑地冷笑一聲:
“黃口小兒,不懂得就不要亂說話,什么金牛七、黃藤,那些個常用的藥我們這些御醫會看不出來,真是笑話!想要賣弄你也不看看時辰地方,渾說也要說個靠譜些的,說出來別讓人發笑!”
“的確是有金牛七和黃藤,”阿依將染血的帕子放在鼻端,先是小心翼翼地嗅嗅,皺眉想了一想,再次聞了聞,確定這樣做并不會有危險,又深嗅了嗅,說,“只不過金牛七和黃藤的味道被最后一味毒物給蓋住了……”她像是在自言自語,但實際上她是在跟御醫們說話。
這一下石冉青的肺子都要被氣炸了,御醫院被百仁堂壓了一頭,他這個御醫院副院長在皇上面前還沒有秦泊南的半句話更有存在感。這也就罷了。他技術不如秦泊南即使不甘心他也承認。可這個成天虎了吧唧,卻每每在關鍵時刻對他大放厥詞的臭小子又是怎么回事,成天擺出一臉認真又無辜的樣子裝腔作勢。半點不懂尊卑,沒上沒下,仿佛就是要和他作對似的,成天當眾拆他的臺。
他堂堂御醫院的院長竟然被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當傻子欺,偏護著她的人一堆,秦泊南首當其沖,接著三皇子竟然也找他暗示過。現在好不容易那兩尊大神不在了,刑部的這個鬼見愁又跑來了。他還沒找麻煩。這個鬼見愁就對他煞氣騰騰,讓他被迫自動自覺離那個死小子五丈遠。
石冉青哪里甘心,現在好不容易在公事上杠上了,他怎么會放棄這個一雪前恥的好機會。冷笑一聲。才要出口針鋒相對,哪知話還沒出口,一只雪白的小手隔著帕子突然伸了過來,抓住他手里的羽箭。
還沒反應過來時,手中的黑箭就被奪走了,他氣得老臉一抽,差點突發了心臟病。這個小子竟然敢對他如此無禮,耳聽著阿依十分客氣在石冉青聽來卻是一種挑釁地說:
“石大人,這支箭先借我看看。”
石冉青臉色鐵青。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這世上竟然會有這種沒有尊卑沒有上下輩分的小子,秦泊南到底是怎么教徒弟的!
他猙獰著一張臉惡狠狠地瞪著阿依。偏偏所有指責都卡在喉嚨里,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那帝都鬼見愁就在旁邊,正用一種森冷威壓的眼神盛氣凌人地斜睨著他。
墨家這群人他一個也惹不起啊,護國候不能得罪,那是因為他脾氣不好。若是惹惱了他,他直接拿刀砍人也是有可能的;大少爺墨磊儒雅卻剛烈。也是墨家脾氣最好的,若是惹惱了他,他一般都只會用溫和的方式去處理,當然這個溫和也不是誰都能受得起的;至于墨家的小霸王墨礬,比他老子脾氣還大,多虧今兒出去布防了,要是那小祖宗在這兒,只怕不等歸德將軍用眼光戳死他們,那小子就先不耐煩地拔刀了。
然而他們都不是最可怕的,最最可怕的要數墨家的二少爺和三少爺,據說這兩個人,若是得罪了他們,別說悔改求饒的機會了,這么些年凡是與這兩尊煞神做過對的,據說不是被下了獄就是被送上了西天。
那可是帝都雙煞啊,石冉青對上墨硯的目光,腿肚子顫了顫,一腔怒火堵在上半身,吐吐不出來,咽咽不下去,一張保養得油光水滑的老臉已經憋得開始發青。
墨虎一雙虎目在不忿的御醫派身上轉了轉,又在阿依和紫蘇身上轉了轉,并沒有當和事老。事實上他很喜歡看熱鬧,秦泊南是個不愿爭斗的人,讓人一直覺得很無趣,可他的兩個徒弟卻跟他不一樣,一個表面上云淡風輕實則爭強好勝,另一個外面嬌憨,骨子里分明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貨。御醫派和百仁堂爭斗已經成了他在無聊的行軍途中最大的樂趣所在。
阿依仔細看了看手中的長箭,黑色的,兩指粗,箭尾處雕刻有精細復雜的圖紋。箭頭是用玄鐵制成的,相當厚重,阿依一個手握著竟有些吃力,由此可見那個帖木和的臂力究竟多么驚人。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黝黑泛著青綠色的箭頭在火把的照耀下流動著一道道滑膩的流光,還是那股陰腥濕涼的味道,這一絲腥氣除了血腥味,還有一股子類似于水潭河沼的味道。
她蹙了蹙眉尖,緩緩湊近,聞了聞,隨著那雪白挺翹的小鼻尖聳來聳去,眾人滿頭黑線,雖然用氣味辨識藥材稀疏平常,可是她這樣……
墨硯無語撫額,怎么看怎么像一只老鼠!
墨虎卻覺得很有小八公子的風度。
正當人們覺得她這樣聞來聞去的樣子十分滑稽搞笑時,阿依卻皺了皺眉,拋下一句讓御醫們炸開了鍋的結論:
“第三味藥或許的綠眼蟾蜍。”
“你這胡亂猜測也不怕風大了閃了舌頭,綠眼蟾蜍,綠眼蟾蜍雖說的確是越夏國的毒物,你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從醫才多久,你可見過綠眼蟾蜍,就是連我也只是聽聞卻從來沒有見過,你又如何識得這種毒物?”
“猜的。”阿依直截了當地回答。
石冉青的臉刷地就綠了,他萬料不到她竟然會回出這么一句,一時之間除了激憤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指著阿依的小臉“你、你、你”了半天,卻只是哆嗦著手指頭,大概是氣大發了,后面不知道該接什么。尤其是在看到阿依竟然以無辜又莫名其妙懷疑他是不是腦子有毛病的眼神看著他之后,他連嘴巴都開始拌蒜了。
阿依等了一會兒見他沒話說,也就不再理他,扭過頭對墨虎道:
“將軍,半條胳膊是不是都麻了?”
“嗯。”墨虎點點頭。
“這么大的創口竟然沒有流血。”阿依的眼眸閃了一閃。
墨硯從她的話語里感覺到一絲凝重,蹙眉,沉聲問:
“怎么,很嚴重?”
“綠眼蟾蜍的毒液并不是會立刻致命的毒,理論上其實也并不會致命,但是這一種毒液有著很強的破壞性和麻痹性,當注入血液以后,會損壞血管損壞肌肉損壞神經,一點一點蔓延,就像會動一樣,逐漸地從創口處蔓延至全身,到最后自然而然也就會損壞麻痹了臟腑,人自然也就會死掉了。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也不會很痛,但是卻很惡毒,因為單單是四肢壞死就會很糟糕。護國候,射你箭的這個人跟你一定有很大的仇恨。”
“豈止,老子可是殺了他兒子、挖了他祖墳,當年還曾把他最心愛的女人弄到大齊國來和親!”墨虎半點沒有因為自己的身體擔心,反而得意洋洋地笑說。
阿依覺得他倒還挺豁達的,自動忽略了他做過的壞事,從斗篷底下解了一只隨身攜帶的小挎包。
“你不是沒見過綠眼蟾蜍么,你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墨硯皺了皺眉,問。
“沐春生說的。”阿依從挎包里拿出刀囊。
墨硯的嘴角狠狠一抽,當初她到底對那個采/花賊做了什么,兩個人竟然連這種事情都探討過了。
“此毒可有解?”墨硯之前看見墨虎很有精神,以為并不是什么嚴重的毒,普通毒箭哪個上戰場的沒中過,卻沒料到竟然是這么惡毒的毒物,忙問。
他看著阿依小臉平靜仿佛并沒有太著急的樣子,以為她必是勝券在握,哪知這是阿依治病時的常備表情,只因為先生說如果做大夫的慌了,病人還有什么盼頭。
“綠眼蟾蜍的克星是綠眼赤蛇的血液,因為綠眼赤蛇最喜歡食用的就是綠眼蟾蜍,其實這是越夏國人的常用毒,帖木和既然有綠眼蟾蜍就必有綠眼赤蛇,護國候你回頭把帖木和抓了,讓他把綠眼赤蛇交出來,他要是不肯你就把他交給我試藥,不出一天他保準交。”
室內的諸人聽了這樣的話,都莫名地心里發怵,潛意識里他們知道她不是在說著玩,明明長了一張天真無邪的臉蛋,卻用這樣純真無辜的語氣說出這么驚悚的話,這反差也忒大了點。
阿依卻覺得,抓個壞人試試藥也沒什么嘛,她又不會把人弄死。
“依小大夫,在沒有解藥之前,將軍這傷……”歸德將軍滿眼擔心地問,哪知話還沒說完。
阿依一手亮出一把銀光閃閃尖細鋒利的柳葉形小刀,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對墨虎說:
“護國候,我來幫你刮骨療毒吧!”
這是多么純潔又無辜的表情啊!
墨虎整張臉都狠狠地抽了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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