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目錄
墨硯繃著臉看韓辰和邱鶴走了,這才滿意起來,轉身將手中的托盤放在自己專屬座位旁邊的小桌上,對著咚咚咚揮舞著藥杵的阿依說:
“你先吃點東西再繼續吧。”
阿依搖了搖腦袋,頭也不抬:“我現在騰不開手,這是夾竹桃,有毒的。”
墨硯看了她一眼,又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盯著桌上的菜肴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阿依,似乎很糾結的樣子.猶豫了半天,決定還是暫時放棄他冷若冰霜的形象,拿起飯碗夾了點菜在上面,端著,慢吞吞地來到阿依身旁。
因為他湊得太近了,把阿依嚇了一跳,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飯碗,心中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墨大人,你要做什么?”
“吃飯。”他簡明扼要地吐出兩個字,然后在滿屋子人的瞠目結舌中,用自帶的銀湯匙舀了一勺飯混合著香噴噴的菜,遞到她嘴邊。
阿依的嘴角狠狠一抽:“墨大人,你這樣不好吧?”然而話音剛落,早已鉆進鼻子里的飯菜香味竟勾起了肚子里的饞蟲,因為連日來的軍醫工作,她一直沒有正經地吃過飯,而今天似乎是為了要慰勞辛苦許久的將士,今日的伙食比起之前竟出奇地好,肚子咕嚕嚕的聲音出賣了她。“都這個時辰了,再不吃飯就到明天了。你這種小身板能撐得住么。”墨硯皺了皺眉,命令,“我不攔著你配藥。但你先給我張嘴。”
阿依眨巴著眼睛,飯菜沒拿到面前她可以不去想,但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就在眼皮子底下,在本能上來說還是很難抗拒的。她猶豫了片刻,對著他一本正經地說:
“可是我又不是小娃娃,墨大人你這個樣子,我怪害羞的。”
“少羅嗦。張嘴!”墨硯的臉終于徹底地黑了,難得他拋掉形象主動送過來。她不僅沒屁顛屁顛的,竟然還敢挑三揀四廢話連篇,他冷冰冰地命令了句,又開始噗噗噗地散發著如千年寒潭一般的冷氣。
阿依被凍了一下。小肩膀一顫,還真不敢再廢話了,竟然下意識就張開了嘴。銀勺子塞進她嘴里,因為身高上的差距,她那小雛鳥一般仰著脖子張大嘴巴的呆傻模樣讓他看著十分順眼,眼里掠過一抹滿意,難得好心情地對她說:
“你手里可以繼續。”無語地低著頭繼續手中的配藥工作,卻又不敢將頭壓得太低,因為他時不時就會把裝好菜飯的銀勺子遞過來放在她嘴邊。看著她吃進去,咀嚼,咽下去之后。再送過來一勺,若她腦袋刻意壓低,他一定會用勺子戳她的臉。
阿依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很像是一只在被填喂的鴨子,準備喂肥了再被宰掉,這則忽然冒出來的想法讓她滿頭黑線。然而墨硯卻不這樣想,他喂食喂得很愉快。尤其是在看到她已經習慣地接受了,并且不用抬頭就能感覺到勺子的方向下意識便張開嘴時。漆黑如點墨的眸子里掠過一抹愉悅,桃瓣似的嘴唇微微揚起。
他們兩個這么一個吃一個喂看起來挺融洽的樣子,可是旁邊還有其他人,這樣詭異的和諧的令許多人匪夷所思的畫面從剛一出現便亮瞎了許多人的眼睛,呆若木雞的人越來越覺得小心肝開始興奮地顫啊顫,仿佛窺探到了什么極隱秘又極能抓撓人心的小道消息一般,心里那個瘙癢難耐。
“哎,這墨侍郎與依大夫到底是什么關系啊?”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始想討論了。
“你傻啊,這還看不出來,墨侍郎自打來了這里以后,天天坐在醫帳里盯著依大夫,那眼神,還有現在……什么關系你還看不出來嗎?”
“可是他們明明都是男人……該不會是斷袖……”
這一位的“之癖”兩個字還沒說完,墨硯已經黑著臉一記眼刀飛過去,正在小聲議論以為對方聽不到的小藥童寒得渾身一抖,那感覺就像是千萬條毒蟲在脊背上爬似的,驚得趕緊閉嘴。
哪知阿依卻因為擔心自己的性別會暴露,于是回過頭去,很認真地對那個人澄清道:
“你們不要亂說,我和墨大人只是很要好,我和墨大人都是喜歡女人的。”說完她還很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眾藥童們將嘴張成鵝蛋形無聲地哦了一聲,表明自己恍然大悟了。
阿依對此很滿意,墨硯卻嘴角狠狠地一抽,將一勺飯菜再次粗魯地塞進阿依的嘴里,引來阿依怒目抗議道:
“墨大人,你就不能輕一點么,嘴巴差一點破掉!”
“我肯紆尊降貴地喂你你就應該對我感恩戴德,還敢挑三揀四,少羅嗦!”墨硯不耐煩地一瞪將她的所有抗議全部頂了回去。
阿依不甘不愿地扁了扁嘴巴,再一次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老老實實地嚼東西,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小鼠。
墨硯這才滿意。
不多時,醫帳的帳簾被從外面掀開,披著鎧甲的墨虎大馬金刀地踏進來,見墨硯果然在這里,哈哈一笑:
“我到處找沒找到,你小子還真在這兒呢……”然而當兩束眸光完全聚焦的那一刻,他卻虎目圓睜,傻愣住了!
他看見了什么,他那個冰塊做的兒子、向來對女孩子不假辭色的兒子、讓他一度以為是不是哪里有毛病的兒子竟然在喂一個姑娘吃飯,而那個姑娘卻時不時地會悄悄露出一個討厭被強迫的眼神。眉毛嘴角一齊狠抽,他訥訥地問:
“老三啊,你在、做什么?”
“喂老鼠。”墨硯言簡意賅地回答,低頭便對上了阿依怒目而視的表情,他卻不以為意,將勺子再次塞進她嘴里,“最后一口。”喂進去之后,眼神往旁邊一掃,鐘燦也不知道剛剛藏在哪里,這會兒竟然嗖地一聲出現在醫帳內,接過墨硯遞來的碗,拿去一邊。
“找我有事?”墨硯用帕子擦了擦手,相當淡定地走到墨虎面前,問。
“啊,啊!”墨虎因為太震驚了,眼珠子瞪得老大,也沒聽清他在問什么就下意識地哼哼兩聲。
墨硯已經邁開步子往外走,走了兩步,忽然回頭對阿依說了句:
“我沒回來你不許亂跑。”
“為什么?”阿依登時炸毛了,他比先生管她還要嚴,跟先生在一起時她好歹還能出去跟士兵單獨閑磕牙,可墨大人卻一直不許她和小兵們還有軍醫們說與工作無關的話,每次只要說笑兩句,他就會瞪著人家一直把人家瞪走才滿意,阿依幾次抗議他就是裝聽不到。
墨硯瞪了她一眼,懾于他的淫威,阿依渾身一顫,只得小聲地答了句:
“知道了。”
墨硯這才滿意,掀開帳簾出去了。
阿依覺得墨虎在臨出去前看她的那一眼很古怪,想了想卻沒怎么想明白,索性不想了,繼續著手配制藥材。
戰事又一次陷入了膠著狀態,這一次卻比上一次嚴重得多,墨硯也終于沒有工夫再專心地盯著阿依,于是阿依終于解放了。
在連續接治了上百個傷兵之后,阿依終于有些挺不住了,紫蘇來接班,讓她回去睡一覺,阿依卻覺得自己身上仿佛被染透了的血腥味十分討厭,便想去洗個澡。
出了燈火通明的醫帳,望了望遠處的星空,已經過了三更了,她歪著頭想了一想,回到自己的帳子里翻出長斗篷和澡豆,躡手躡腳地離了帳子。
悄悄往旁邊看了一眼,墨硯的營帳就在她隔壁,近得若是被燭光照射說不定連彼此換衣服的影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阿依每次換衣服時都特別地小心,雖然她不覺得墨大人是登徒子,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吶,她對于自己的安全還是很警惕的。
至于墨大人換衣服,她才沒有興趣去偷看。
墨硯的帳子里燈火通明,但人似乎并不在的樣子,她松了口氣,躡手躡腳地離開兵營,向東邊的林子竄去。
上次聽韓辰說這里有暖泉的時候她還特地抽空過來看過,的確是好大的一片暖泉,原想著找一天夜里悄悄地來,連哪個位置更適合隱秘地洗澡她都找好了,可惜一直不得空來。
現在身上都快臭掉了,她終于尋個空隙過來,因為今日大軍黃昏時才從戰場上撤回來,累得要死應該不會有人有閑情逸致過來洗澡。
阿依站在泉水邊,月光在霧氣氤氳的泉水上投射下波光粼粼的暗影,這是阿依第一次親眼看見暖泉,以前只在書上讀到過。
她歪著頭將泉水仔細地打量了一遍,想了想,又往里面投了一顆小石子,除了蕩漾的波紋以外什么也沒有,應該沒有危險。她脫去鞋襪,先小心翼翼地伸出玉筍一般的腳趾頭,試了試水溫,嗯,水溫還可以,于是她又把腳往里伸,先沒過腳趾頭,再沒過半只小腳,最后再將一整只腳都探進去。
若是此時旁邊有人的話,一定會眉角狠抽,不耐煩地一把將她推進去。
可她就是毛病多,直到她完全確定了這暖泉果然沒有危險且水溫不會把她燙傷之后,她才很滿意地撲通一聲跳進去。
請進入《》發表您對該作品的建議或者感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