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齊國的軍隊終于打出了棲鬼林,只待一拿下邕城,再將越夏國兵一路打回越夏國,逼越夏國的老國王要么自戕要么拿銀子。通常來說最后的結果都是后者,賠銀子賠女人,再簽訂更為苛刻的不平等條約。至于越夏國的國土,大齊國對那個風沙極大,一張嘴便會飛進去石塊的小破國家完全沒有興趣。
大軍要駐扎城外,軍醫勢必要隨行。三皇子卻是要留在惠州城內的,如今失守的城池已經奪回,墨虎的大軍直臨邕城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朝廷便派了新的知府、知州過來準備接管惠州,在那之前,三皇子則要暫代城主之職全面管理惠州城。
與他一同留下來的還有墨磊,盡管大局已定,但惠州城的布防仍舊馬虎不得。墨磊領兩萬精兵負責惠州城的防御工作,順便開始修筑因為攻城被損壞的城墻。
紫蘇帶著從百仁堂的種植園里被調過來的藥材回來了,秦泊南需要留下來處理被污染了的井水的問題。秦泊南即使拆線了,但因為傷口過深,右臂的活動還是受到了一點影響,不太方便,阿依覺得他還是好好地養一養會更好,于是也苦勸他留下來先解決水源的問題,不必過于擔心前方軍營的事,軍營的事有她會幫忙處理。
然而秦泊南的意思卻是讓她也留在城里,等他把惠州城的水源污染處理好了之后。兩人再一起前往邕城之外。
阿依知道他是不放心想看著她,可她卻覺得這個時候軍營里的事情正多,隨行的軍醫本來就少。她應該跟著一同去才對,可是又不知道該怎么對秦泊南說,心里正猶豫著,墨硯卻從中插了一杠子,將手搭在阿依小小的肩膀,含笑對秦泊南說:
“現在軍中人手這么緊張,小老鼠當然要跟去以解燃眉之急。伯爺放心,我會好好看著她。不會讓她出半點閃失的。”
秦泊南看著他,眸光微沉。
阿依愣愣地看了他一眼,緊接著悄無聲息地橫挪了一步,將自己的肩膀從墨硯的“魔爪”下移開。頓了頓,斟酌詞句努力有理有據,對秦泊南說:
“先生,現在前方打得正厲害,只有石御醫那些人在場我有些不放心。邕城是最后一座城池,這最后一仗必會打得很激烈,受傷的人也會比以往多得多,我還是先過去比較好。先生你就不要著急了,你的胳膊還沒好利落。你慢慢解決這城里的井水,我去前頭幫你看著,省得石御醫一不高興又撂挑子不干了。到時候你又不在,醫帳里一定會大亂的。”
石冉青仗著自己的御醫院副院長,已經發脾氣撂挑子不干好幾回了,而除了秦泊南和阿依敢跟他對著干,其他人全都唯唯諾諾的。若是秦泊南不在場,石冉青在醫帳一家獨大。想怎么樣就怎么樣,阿依可不愿意。
面對傷勢過重的士兵連努力去搶救一下都沒有。直接眼皮子一耷拉簡單地一句“他傷勢太重,治不了”就給判死刑了,這一點讓阿依對他很是反感。若醫帳里由石冉青掌控,她絕對放心不下。
秦泊南看出了她十分想去,皺了皺眉,并不放心:
“你也知道最后一場仗必然激烈,那邕城外可不像這里有城墻遮擋,那里是前線,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當然知道那里是前線,可是,我不就是來做軍醫的么。”阿依在嘴里小聲咕噥著。
秦泊南目不交睫地凝著她,阿依有點心虛了,低下頭去,過了一會兒卻又悄悄地抬起來觀察了他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再次乖乖地低下頭去,不久,又再次抬起眼皮偷偷地瞄了他一眼。
墨硯在旁邊抱胸看著,總感覺自己像是局外人似的,想要插一腳卻怎么也插不進去,心里竟郁悶出了一團火氣。
秦泊南目不轉睛地盯了阿依半晌,到最后也只得在她期待又怯懦的小眼神里投降,長長地嘆了口氣,無奈地道:
“罷了,你是來做軍醫的,以后又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這種機會,這段時間對你的從醫生涯的確很重要,好好地磨練醫術,你也該接觸一下百仁堂以外的大夫,學會與同業相處了。既然你想去,就去吧,只是,不許太莽撞。”
“我知道了,我不會亂來的,我會一直老老實實地呆在醫帳里。”阿依重重地點頭保證。
秦泊南雖然心里極為不愿意,卻還是回過頭,對著墨硯淡淡地說:
“墨大人,解頤暫時就交給你了,好好看著她,千萬別讓她遭遇危險。”
“我自然會看著她,這一點不用你說。”墨硯黑著臉,語氣森冷地道。
阿依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又化身成了千年寒潭,又在隨便地釋放冷氣,下意識平挪半步離他遠一點。
墨硯的臉色更黑。
第二天一大早,阿依跟著墨硯、墨礬以及眾軍醫準備出發前往邕城戰場。秦泊南想了一夜還是覺得不太放心,于是才剛剛風塵仆仆地歸來的紫蘇也不用休息了,直接被派去跟著阿依遠赴前線。
這在墨硯看來簡直就是臨時反悔,說把人給他照顧,現在卻又派了個自己的人,這分明是在耍他。于是在紫蘇出現的一刻他的臉色更黑,又開始像萬年冰潭一樣嗖嗖地釋放冷氣,把周圍的人弄得莫名其妙卻又渾身發涼。
秦泊南的心里卻比墨硯還覺得陰沉,因為他看到了阿依正騎著據她自己說是墨硯送給她的矮腳馬,還告訴他這匹馬的名字叫“春蔥”,心里不大自在,他站在馬下沉聲問:
“你想要馬,之前為什么不對我說?”
“啊?”他的聲音有些陰郁,把阿依驚了一跳,只顧觀察他的臉色,卻沒注意到他話里的含義。
秦泊南卻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淡淡地問:
“你的東西都帶齊了嗎,沒有忘掉什么吧?”
“沒有,我都裝好了。”阿依搖著頭回答。
“刀劍無眼你要小心,無論發生什么事,保護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秦泊南輕聲囑咐了句,頓了頓,靠近,壓低了聲音告誡道,“除非特別必要,否則盡量不要與石冉青起沖突,還有,離柳屹然遠一點。”
阿依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拉著韁繩對他說:
“先生,你自己也要擔心,肩背別活動得太狠了,還沒完全好呢。”
秦泊南答應了。
此時因為墨硯的不耐煩,隊伍已經開始準備出發了。秦泊南又叮囑了阿依兩句,便倒退半步,目送她離開。
阿依手握韁繩,催促春蔥前行,然而試了幾次,春蔥卻還是站在原地低著腦袋發呆。
墨礬一個沒忍住已經笑出聲來,被墨硯瞪了一眼,趕忙捂住嘴巴。
阿依滿頭霧水,用手戳著春蔥的后脖頸問:
“春蔥,你怎么了,快走啊!”
春蔥卻不耐煩地晃了晃脖子,似在對她這樣沒禮貌地戳它表示抗議,接著繼續低下頭,發呆。
這下連秦泊南都沒掌住笑了出來,他忽然發現這匹馬發呆的樣子竟然與它的主人發呆時極其神似。
阿依連催了兩下,春蔥卻還是不肯前行,始終低低地垂著腦袋似在思考馬生。
阿依手足無措又心急,就在這時,墨硯催馬倒著退回來。他的玉獅比她的春蔥高出一大截,雖然春蔥也是一匹好馬,可每次被這樣比較時,阿依的心里還是會覺得不爽。
墨硯居高臨下地彎下腰身,抓起阿依手里的韁繩握在手里,催促玉獅前行。玉獅噠噠噠地撩開蹄子向前小跑而去,春蔥被它拉動,這才邁開蹄子小跑步踏地。
阿依滿頭黑線:“墨大人,春蔥是不是有點怪,我怎么覺得它呆呆的?”
“它只是第一次被人騎著不太習慣,等它習慣了就好了。再說你也不怎么會騎馬,等抽出空來我再好好地教你。”墨硯半點也不心虛地說。
阿依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秦泊南站在城門內望著墨硯手里牽著阿依的馬離開,望了一會兒,淡淡地垂下眼簾。
就在這時,阿依忽然想起來,扭過頭沖著他喊了一句:
“先生,我把茶給你放在里間床邊的朱漆柜子里了,你別找不到了!”
秦泊南愣了愣,緊接著唇角揚起,清淺一笑,淡淡地點了點頭。
墨硯也沒有回頭,而是直接揮鞭抽了玉獅一下,玉獅得到命令撒開蹄子就向西邊狂奔而去,帶動著一直在發呆的春蔥忽然醒過神來,亮亮地打了個響鼻,跟上玉獅飛一般地馳騁起來。
阿依被嚇了一跳,急忙回過頭抓緊韁繩,沒想到呆頭呆腦的春蔥跑起來竟然這樣快。
馬蹄踏過城門外的黃土,濺起一片揚塵。
邕城緊鄰大齊國西部的邊境,是大齊國國土最西面的一座城池,比起惠州城的古老厚重,這一座城池雖然面積不大,卻顯得格外滄桑。
土黃色的大石頭累積而成的城墻,城外有一條天然的河流形成了保護城廓的護城河。如今的河里已經被越夏國人布滿了鐵刺網,城墻之上有弓箭手十二個時辰輪守,只等大齊國士兵強行架橋攻城之時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將他們射成篩子。(未完待續)
如果有書友打不開,可以嘗試訪問備用域名:
閱讀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