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走吧。”墨硯說著,向前方一座近在咫尺的灰墻小院走去。
“去哪里啊,我要回去了!”阿依扁扁嘴說,轉身要走。
墨硯一把抓住她的后衣領,一邊將她往前拖一邊道:
“我不是說了,我娘拿些東西讓我給你。”
“還真的有啊!”阿依驚訝地眨眨眼睛,被他拖著,向灰墻小院走去。
長巷的另一頭,景容與墨磊剛好攜手路過,景容看著墨硯揪著阿依衣領子的一幕,瞠目結舌:
“我覺得老三他再這樣下去,怕是一輩子都娶不上媳婦,他那樣哪個姑娘能受得了他!”
墨磊摸了摸下巴,很貼心地替他的弟弟開脫道:
“可是你想啊,阿硯從小到大,無論哪個姑娘跟他說話,他從來都不理會。就連后來跟公孫柔走得很近時,公孫柔說十句他只有高興了才會回答半句。可是現在他卻變成了十足的話嘮,而且他對那個姑娘的行為連我這個當了他十九年哥哥的人都匪夷所思。這不是好現象么,說明那個姑娘在他心里很不一般。”
“那也要那個姑娘能接受他的匪夷所思才行。”景容卻十分不看好地搖搖頭,“要是我,我才受不了,那個姑娘的脾氣也太好了點。”
“……我看他們倒是相處得挺融洽的。”墨磊摸了摸鼻梁回答,頓了頓,笑道,“好了。別看了,走吧,爹和三皇子還等著我們呢。”說著攜了她的手要走。
景容點點頭。一邊還在往那座灰墻小院里看,一邊被墨磊拉走了。
阿依被墨硯拉到他暫時居住的小院,進了堂屋,只見正中間一張雞翅木大團圓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綢緞盒子。
阿依驚訝地瞪圓了眼睛,看了看桌上的一大堆禮物,又驚詫地看了看墨硯:
“這些、全部是墨夫人給我的?”
“嗯。”墨硯別過臉去,摸了摸鼻尖。
“一品齋的桂花糕、雁客樓的綠豆涼糕、秀春樓的芙蓉糕呢!”阿依吸了吸鼻子。將裝了點心的盒子一一打開,兩眼冒光地說。“這些都是給我吃的?”她金光灼灼地問。
“嗯。”墨硯單手托著手肘,手指放在嘴唇上,只是淡淡地哼了一聲,然而她饞嘴貓似迫不及待的樣子卻讓他那雙如點了墨一般的眸子里漾過一抹笑意。
阿依繼續像尋寶似的翻著剩下的盒子。墨夫人送了她許多嶄新的衣服,大部分都是男裝,其中也有兩套女裝,想來是墨夫人怕她有用得上的地方特地挑選的。
琳瑯滿目的衣物中竟然還有兩件肚兜,讓阿依當著墨硯的面拿出來時臉刷地就紅了,墨硯則直接別過臉去。
“咦,這個是什么?”阿依從一堆盒子里翻出一只顏色并不起眼但卻很大的錦盒打開,里面的東西讓她一頭霧水,拿起來捏了一捏。這東西好奇怪,由柔軟的綢緞包裹,里面是軟乎乎的棉絮。長條形圓圓胖胖的,上面還有精巧的花紋,看起來像是一只精致的枕頭,可這個作為枕頭,是不是太小了一點?
墨硯的眸光落在她手里的東西,緊接著瞳仁一縮。耳根子開始發燙,語氣極快地急忙澄清道:
“這個真是我娘送給你的。這可不是我給你的!”話才一出口,他卻懊惱得直想咬斷舌頭,一不小心竟說漏了嘴!
然而阿依卻沒聽見他的這些話,此時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手里的那一只軟綿綿的小布包上,歪著腦袋看了半天,滿眼疑惑,好奇地問:
“墨大人,這個是什么東西啊”
正在努力逼退耳后熱度的墨硯聞言,驚詫地看著她,嘴角抽抽地反問:
“這是什么你不知道?”
她該知道嗎?
阿依滿眼迷茫地皺了皺秀氣的眉毛,又將手里的小布包仔細地端詳了半天,狐疑地問:
“難道這是迎枕嗎,可是用這個做迎枕也太長了。若說是小枕頭的話,就算再小也不能這么小,根本不夠枕。而且墨夫人怎么給了我好多,我又用不了這么多枕頭。”她十分納悶地歪了歪細長的脖子。
墨硯忍俊不禁,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望著她,雖然有些不太好意思,但還是忍不住勾著唇角顰眉問:
“你、都沒有月信嗎?”
月信?
一股小風嗖嗖地從兩人中間刮過。
阿依呆呆地望著手里軟綿綿的小布包,下一刻,轟地一聲,臉緋紅,紅得滾燙,燙得都能煎熟一只雞蛋了!
她終于知道了手里這玩意兒是干什么用的,一個讓人這么害羞的東西干嗎還要在上面繡花紋啊!
她之前真的不知道這是什么,在蘇州時她年紀還小,只模糊地知道女子們來月信時,都是用一條長長的厚布折起來用,之后再用堿水洗干凈。后來到了帝都,又知道了丫鬟們都會用軟布包裹細膩又吸水的草木灰,看起來很高級的樣子,至少比厚布用起來高級。
她年齡尚幼,來月信的日子本身就短,又沒人告訴她這些事,她就以為大家都是用草木灰的,所以也偷偷地用柔軟的棉布包裹燒得細細的草木灰。她還特聰明地在里面加入了藥性溫和氣味芬芳的藥材,她以為自己制作的就夠聰明夠講究夠浪費的了。
原來還可以用棉絮啊……
墨硯盯著她紅得如熟透了的蘋果的小臉,心尖忽然跳了一下,眸光微深。
阿依卻以為他是在等待她的回答,捏著手里的小布包,雖然不想回答,卻還是垂著腦袋訥訥地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我一直都是用草木灰的……”
“哦。”墨硯沒想到她真的回答了,心又跳了兩下,緊接著腦袋一抽,竟然應了一聲。
又一股小風嗖嗖地從兩人之間吹過。
空前絕后的尷尬感在兩人之間火光電石地蔓延,即使兩人的視線并沒有對上,阿依卻還是忽然感覺到一陣想要鉆進地縫里去的窘迫,把頭垂得更低,恨不得低到腳尖上去。
墨硯亦感覺到了一陣讓人無語的尷尬,直接從她的臉蛋上移開視線,向對面的窗框上看去,一眨不眨地看著,好像上面開花了似的,雪白的肌膚竟逐漸蔓上了一層淺淡的紅暈,微微地燙了起來。
兩人一個看地一個看窗戶看了好半天,也不知過了多久,鐘燦從外面匆匆進來,剛打起簾子,一片極為詭譎的異樣感迎面撲過來,讓他差點想掉頭就走。
眼看著自己的主子在那里盯著窗子發呆,而一貫呆呆的解頤姑娘這次竟然抱了一只盒子直勾勾地盯著腳尖,在那里傻呆呆地發呆,嘴角狠狠一抽:這又是怎么了,莫非是主子閑著沒事做膩歪了,突然想跟解頤姑娘玩一二三稻草人的游戲么?
“什么事?”墨硯第一個回過神來,看著鐘燦滿臉古怪的表情,眸光一沉,冷聲問。
鐘燦的肩膀頭因為這冰冷的語氣微微一顫,連忙屏氣凝神,垂首回答:
“主子,林公子來信了。”
墨硯眼眸微閃,頓了頓,邁開步子向門外走去,鐘燦緊隨其后。
阿依回過神來,仍舊覺得很尷尬,正在猶豫著要不要趁墨硯出去時偷偷地溜走,墨硯卻在臨邁出門檻之前回過頭撂下一句:
“你坐在這里等我,我一會兒回來。”
阿依抿了抿嘴唇,只得點點頭,乖乖地在大團圓桌旁的凳子上坐了。
墨硯的眼里掠過一絲滿意,這才帶著鐘燦出去了。
阿依坐在凳子上,低頭看著手里錦盒中的長棉條,雖然臉頰還在發燙,不過不得不承認這些東西的做工的確很細致。大眼睛咕嚕嚕地轉了轉,小心翼翼地數來數去,墨夫人竟然送了她一百條,大概能用好一陣,心里極喜歡這些東西又覺得很暖心,墨夫人對她真的很好很好呢。
大眼睛亮閃閃地眨啊眨,墨硯從外面回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幕,但見她表情柔和,雖然沒有笑,卻仿佛很開心的樣子,雙手捧著一盒子棉條,十分喜歡地注視著。
眉角狠狠地抽了抽,難道他精挑細選的那些點心吃食和各色來自帝都第一綢緞樓的上好綢緞衣裳竟然還不如一盒子棉條嗎?
女人的心思果然很奇怪!
阿依看見他進來了,臉再次紅了一紅,慌忙將盒子蓋住,卻并沒有像對待其他盒子一樣隨手堆在一邊,反而抱在了懷里。
看起來真的很喜歡的樣子,墨硯已經無言以對了。
他隨手從如小山一樣的禮盒堆里抽出一只比那一只盒子更大的烏木方盒,遞給阿依,淡淡地說:
“這是我娘讓人趕工了兩個月,費了很大力氣才做出來的,這個你看了一定喜歡,對你現在也十分有用。”
十分有用?
阿依愣了一愣,滿腹狐疑地接過來,好奇地打開。
一盒子的線,長長的柔軟的線,非常的柔軟,也很有彈性。捻起一條對著太陽望過去,近似乳白色的半透明狀薄膜體長線,雖然制作時大概因為不太好成型,所以用了刺激性有些強的方式,因而讓這些長線的表皮看起來有些灰黑,但無論是柔軟度還是韌性以及與皮膚的相似性,這無疑是極好的手術縫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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