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的西跨院因為霍亂被封了,已經發病的人和尚未發病但是與病人接觸過的人被隔離開來。
與此同時,全城的水井皆被封閉,未來的七天內,城中士兵挨處巡查,密切觀察著城里留守的百姓家是否有人發病,一旦發現有出現類似霍亂的癥狀,一律隔離。
陸陸續續又幾戶人家及幾處兵營的人也開始出現霍亂癥狀,但好在因為發現得及時,水井封得及時,總患病數只有約莫一百來個,且除了十來個癥狀比較重,其余的病癥都處于初期,經過軍醫們的治療正在逐漸走向康復。
目前尚未出現死亡的病例,墨虎慶幸之余卻又覺得惱火。
根據發病的區域來判斷,凡是發病的人基本上都在城西區域,程府亦座落在惠州城的西部,可以確定無疑有問題的水應該就是在城區西部。
但城中的老人兒只知道惠州城的水好像的確是從西向東的走向,但水源究竟在哪里,這座城池已經近百年了,大家平常也都是用井打水,若要問真正的水源究竟是哪口井,卻沒人知道。
無奈,墨虎只能讓人搜查城西的所有水井,費了好大的力氣,最終在四個地理位置偏僻,平常很少使用的水井里找到了四具已經腐爛得面目全非的尸體,其中一口井竟然正在程府西邊的小花園里。
四具尸體從凌亂的服飾上看應該是越夏國的士兵,應該都是在作戰時被殺死的,因為被浸泡在水里加速了尸體發酵腐爛,又因為每具尸體上都綁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井水又深,若不是墨虎讓將士們去撈,大概也發現不了在這么隱蔽的地方在深黑的井水里竟然會藏有尸體。
若不是阿依發現阿誠的不對勁,若是西邊的水順著走向漸漸蔓延到東邊乃至全城。霍亂最開始是有潛伏期的,染病的人在日常生活中自然會與其他人接觸,手、食物、水,互相交叉傳染。且軍營里的男兒們都是不拘小節的,用阿依的說法就是,一群臟死了的臭男人,摳完腳竟然連手都不洗直接去吃飯,這樣的衛生習慣更會加重疫癘的傳播。
更何況,霍亂最初的癥狀只是拉肚子,沒有見識過霍亂厲害的小兵們說不定都會像先頭阿誠那么想的,以為自己平常身體康健,拉肚子只是因為吃壞了東西,兵營里的男人們對于身體健康的自信度已經到了盲目的地步。()
而城中留下的百姓又都是窮人,并且城里的大夫早就跑光了,他們生了病更不可能去滿大街找大夫,說不定也以為自己是餓得太久,腸胃出了問題,所以才會腹瀉不止。
幸好發現得早,阿依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即使進了城藥材雖然多了一些卻還是不夠,所以她只能給身邊的一些人熬預防的湯藥,剩下那些沒接觸過病人的她雖然也有些擔心,但她一直安慰自己沒接觸過傳染源應該不打緊,好在那些人后來也沒事。
剩下的與病人接觸過的人,在經過半個月的隔離之后,有的人沒有病發被放出來了,有些人病發第一時間服了藥給頂回去了,沒多長時間亦痊愈離了隔離區。
阿依作為大夫,也算是經歷過兩場疫情,在心中亦稍稍總結出了一點門道。疫病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好像一有瘟疫半個大齊國就要被毀滅了一樣。最重要的是能提早發現端倪,即使是疫病也是有發病期的,只要早發現早隔離早診治,只要不等到疫情大規模蔓延開來才著手開始治理,情況就不會太糟糕。
藥材短缺,但醋和酒還是有的,秦泊南向墨虎提議在重病區用酒或醋每日殺一遍,其他沒有發病的地區最好也用這兩種東西全面殺一次,以防萬一,畢竟大軍還要在這里繼續駐防直到將越夏國打出邊境。
石冉青對這個提議嗤之以鼻,認為多此一舉,他的意思是即使酒和醋也是要花錢的,更何況這些東西日后大軍作戰負傷時說不定還要使用,后方運糧大隊不一定什么時候來,敢情這些錢不是濟世伯府支付。
他說得陰陽怪氣的,阿依覺得他話里話外分明是在嫉妒先生比他有錢。
秦泊南只是建議,對他的建議是否會被采納并不在意,或者說他對于石冉青向來都是無視的態度,把石冉青氣得牙根直癢癢。
墨虎沉吟了片刻,還是采納了秦泊南的意見,畢竟大軍還要在這城里駐扎,半點隱患都不能留,還是殺一殺更牢靠。
至于城中的用水,只能靠從城外的河川里運,這一處河川的源頭是在大齊國的北邊而不是西邊,不用擔心越夏國會做手腳,只是這樣做實在有些絮煩。
關于城內的井水,雖然說暫時可以從城外調水,但若戰事結束之后背井離鄉的百姓終是要回來的,到時候總不能還要動員全城去城外運水喝。三皇子親自來請教秦泊南,問有沒有什么好方法能將井水凈化。
秦泊南并沒有什么好主意,在他看來,因為發現得及時沒有釀成重大災禍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更何況現在藥材稀缺。景澄卻再三懇求,秦泊南心里明白,百仁堂就是做藥材的,景澄的意思是讓他給朝廷幫點忙。
秦泊南并沒有拒絕,但是要凈化水質必須要有合適的藥材,秦泊南調了紫蘇去千里之外的潁州調取藥材,潁州是大齊國西部最大的藥材種植園,隸屬于百仁堂。
旋即,秦泊南便領著阿依進了藥房,從出了問題的井水里取出幾桶被污染了的水,兩人一同研制能夠凈化水質的藥材,將治療霍亂病人的事交給了其他軍醫。
雖然霍亂的疫癘并不是特別嚴重,醫者也應該以病患為大,但秦泊南的私心里并不想讓阿依去接觸霍亂病人。雖然在這里研究井水亦很危險,秦泊南的傷臂還沒有痊愈阿依死活不讓他動,但至少有他看著,親眼看著她研究那幾桶井水,也總比她不管不顧地去接觸那些疫癘病人能讓他更安心。
中間有幾次,帖木和率領越夏國大軍攻城,但墨虎學了帖木和原來的樣子只是閉門不出,任憑他們叫罵,攻得狠了也只是潑點滾水扔點石頭。
阿依覺得還不如把被污染的水澆點在越夏國人身上,搞不好也能讓他們染上霍亂,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不過轉念一想越夏國現在還在大齊國地界上,若是越夏國人當真染了霍亂,最后受殃及的恐怕還是他們大齊國人。想必墨虎也有這種考慮,才沒有對越夏國人采用這種手段。
惠州城的疫情已經接近尾聲,漸漸平息了,阿依覺得自己最近不管走到哪里,都會被認識的或不認識的士兵行注目禮,他們的眼睛看著她時都在冒光,讓阿依差點以為是不是自己無意間做了什么壞事引起眾怒了。好在后來聽到他們的談話,才知道原來是自己提早發現了疫情,使惠州城免于遭受像二十年前襄州霍亂大爆發時那樣,整個襄州城的人全部病死一個都沒有剩下的慘劇。
阿依這才松了一口氣,心中不免有些小虛榮,被感謝了呢。
一個之前被她治好過的小兵在去東城外抬水時意外抓住了兩條三寸長的小草魚,雖然小了點,但還是屁顛屁顛地過來偷偷地塞給她。
“依大夫,這段日子苦了你了,看你這身板這么瘦小,每天卻還要為我們廢寢忘食地一熬就是好幾天,這魚送你,你燉碗湯好好地補補身子,才半年你就瘦成這樣,再不補補,我真怕你又過了半年就成一堆骨頭架子了。”說著把兩條草魚一塞,轉身跑走了。
雖然他說得不倫不類讓阿依滿頭黑線,不過他的情真意切阿依卻深深地感受到了。
按軍規,無論士兵撿到了什么或逮到了什么,必須要充公交由長官決定處理,不過阿依等了小半個時辰也沒見有人過來向她要那兩條魚,心想多半是那個小兵偷偷抓魚長官不知道,于是便樂顛勒顛地跑到專給墨虎、秦泊南以及幾位高階將軍做飯的小廚房里。
她先吃了,待會兒就算他們想要也要不著了,殊不知長官們不是不知道,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了,因為大家每一次看她都生怕她再瘦下去就要歸西變成一把骨頭了。
阿依拎著兩條魚來到廚房里,一股柔和甜辣的香氣迎面撲來,她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訝然道:
“好香的百合蘿卜粥!”
廚房內一聲悅耳的輕笑響起:“好靈的鼻子!”
阿依嚇了一跳,卻見灶臺旁邊一個人影翩然起身,一襲白衣,玉面朱唇,舉手投足間略帶女子的柔媚溫婉,竟然是五公主景容。
阿依撲通一聲跪下來,乖乖地問安:
“給五公主請安,五公主萬福。”
景容抿著小嘴兒笑得更歡:“快起來吧,這又不是在宮里,不必那么拘束,我也不是那么講究的人。”
“是。”阿依乖乖地應了一聲,聽話地站起來,半垂著頭。
景容將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兩條魚上,好奇地問:“你這魚是哪里來的,這城里還有人賣魚嗎?”RS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
無彈窗,我們的地址
重要聲明:小說""所有
閱讀更多小說最新章
節請返回,支持請到各大書店或網店購買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