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飄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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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夫人似被林美瑜的氣勢鎮住了,惱得臉漲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如意火燒火燎地奔到阿依身旁,焦聲問:“姑娘,我家大奶奶怎么樣了?”
“這個我要進去之后才知道。”阿依匆匆說著,就要進屋去,林家人的到來讓她徹底安了心,特別是林美瑜和林康能夠親自前來,證明了成國公府并沒有疏離沈雯,也許只是沈雯自己怕給娘家添麻煩罷了。
“你不許進去,你這個庸醫,害死了我家阿萊還不夠現在又要來治死我孫子,若是我的孫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定會讓你和你們百仁堂雞犬不寧!”錢夫人把氣全撒在阿依頭上,尖厲地叫喊,表情兇惡,雙眼赤紅。
阿依凝眉,心里一陣焦躁,好在林美瑜身子一旋攔在錢夫人面前,冷聲道:
“親家太太,現在阿雯情況緊急,這府里又沒個能用得上的,這位姑娘是百仁堂的大夫,且她的醫術我見過,上次就是因為她及時相助阿雯才避免滑胎,阿雯由這位姑娘照顧,親家太太盡管放心。親家太太有工夫管這些事不如派人去把錢萬才找回來,我聽說他居然去了德順賭坊,推倒妻子導致妻子早產他竟還有心思帶著姨娘去賭錢,他現在難道不該守在這門外頭等著向阿雯賠罪嗎?”
懾于成國公府的威勢,加上之前損辱對方的話被林美瑜聽見被捏住把柄,錢夫人憋了一肚子氣,憤憤不敢言語,只能沖著丫鬟尖聲喝道: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叫人去把大爺找回來!”
底下的丫頭亂成一團,慌慌張張地去了。
林康卻在臺階前將匆忙要進屋的阿依攔下來,擔憂地低聲問了句:
“怎么只你一個人,濟世伯呢?”
“先生進宮未歸,我已經讓人去找別的大夫了。放心。”她快速地撂下一句。
這一句“放心”倒是讓林康有些不好意思,好像他不相信她的醫術似的,下意識想把話岔開,阿依人已奔回屋里。
沈雯真的已經疼暈過去。守在一旁的丫鬟全都嚇壞了,如意才進屋就看見這一幕,更是和朱嬤嬤雙雙淚眼婆娑。
阿依皺了皺眉,以拇指按住人中穴位向上頂推,重而后緩,如此幾次,沈雯幽幽轉醒,臉龐青白,被汗水浸濕的長發凌亂地覆蓋在額頭上,她勉強看了阿依一眼。聲音虛弱,十分無助地問:
“姑娘,這孩子一直不肯出來,是不是有不好了?”
阿依自然知道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勾了勾唇角。溫聲安慰:
“夫人別擔心,有我在,夫人一定會沒事的。”
沈雯感激地點點頭。
阿依從針囊里取出細針,深深地吸了口氣,手腕微旋,以合谷、足三里為主穴,施以捻轉提插之補法。三陰交用瀉法導引針感呈向上放射式,再以四寸長毫針用捻轉結合小提插之瀉法刺入秩邊二寸半,緊接著直刺曲骨、橫骨一寸,陰陵泉、中脘、次髎以平補平瀉法,重加太沖,而后留針兩刻鐘。間斷予以運針。
催產丸毫無效用,施針前她先提筆寫了一副湯劑催產,又要人參,偏常寧伯府沒有現成的藥材,又要派人去藥鋪現抓。林美瑜對常寧伯府連藥材都沒準備很是不滿。又見錢夫人說自己手頭沒有人參命人去老太太房里要更是氣憤,狠狠地譏諷了一通,把錢夫人氣得臉色鐵青。
一碗催產藥灌下去之后,宮口開了幾分,然仍未到要生產的程度。沈雯本就身體虛弱,再加這場由外力所致突如其來的早產,原本就沒有多少力氣的她經過這一番折騰只會越加身心俱疲,宮縮頻率在短暫地規律過后隨著她越來越焦慮越來越沮喪又開始逐漸無力起來。
阿依心急如焚,正在這時,窗外錢夫人尖厲的嗓音里夾著駭然與不可思議,高聲道:
“天啊,這人是誰啊,為什么會到我們府里來?小翠你這個賤婢,你是豬油蒙了心還是中邪了,這是什么人?究竟是從哪里來的?!”
“夫人,這位爺不是奴婢找來的,是那位姑娘讓奴婢去找大夫……”小翠嚇得渾身一顫,怯生生地說。
阿依聞聽霍地起身,大步走出去,然而院子里的人卻并非是她的熟識,她訝然地望著立在院中央長長的黑色斗篷裹身,對周遭異樣的目光熟視無睹,仿佛全世界都與他無關的蘭陵秋,遺世而獨立的派頭讓人相當無語。
“瑞和堂的少爺。”阿依眼角一抽。
“姑娘,姑娘,”小翠如蒙大赦,慌忙說,“奴婢去了百仁堂,芳憐藥師不在,又去了瑞和堂,這位爺說他會治難產,這位爺還說他是姑娘的舊識。”
“你認得他?”林康眸光深邃地將蘭陵秋上下打量一番,狐疑地問阿依。
“他是瑞和堂的少爺。”
“我叫蘭陵秋,不叫瑞和堂的少爺。”蘭陵秋用素來僵化的嗓音淡淡糾正。
“瑞和堂的少爺?”黑色面巾下只有一雙色淡恍若琉璃的眼珠在動讓林康怎么看怎么覺得詭異,“瑞和堂的東家竟然有個兒子,我怎么從未聽說過?”
蘭陵秋不答,或者說壓根就沒有想回答他的念頭。
林康有些惱火。
“瑞和堂的事以后再說,他確實是瑞和堂的少爺。蘭公子對難產有什么好辦法,這府里的大奶奶羊水已破宮口卻只開了幾分,我用了催產丸用了催生湯也用了針灸,效果甚微。”阿依急急地說。
“用了哪些穴位?”
“主穴合谷、三陰交、足三里,配穴秩邊、曲骨、橫骨、太沖、陰陵泉、中脘、次髎。”
“催生湯的藥方?”蘭陵秋淡漠地伸出戴著厚厚黑手套的手。
阿依急忙將自己剛才寫的方子遞過去,虛心地望著他,蘭陵秋是很怪異沒錯,但阿依在醫學上異常敏銳的神經卻能感知出此人的醫術比自己高出很多。
“我先看看產婦。”蘭陵秋讀罷藥方,輕描淡寫地說。
阿依點頭,要引他往屋里去,錢夫人立刻叫嚷開了:
“他一個男人怎么能進產房,若是傳出去。我們常寧伯府的臉面要往哪里擱?!”
林美瑜余怒未消,雖然錢夫人的擔憂不是不可以理解,但她正在氣頭上,對錢夫人只關心名聲不關心沈雯越加氣憤。才要反唇相譏,卻聽紋絲未動的蘭陵秋漫不經心地開口:
“產房那么不吉利的地方我才不想進去。”
阿依眉角一抽,剛要生氣,蘭陵秋淡淡喚了聲:
“蒼術。”
一個又瘦又高,面色青白,嘴唇呈紫紅色,微微凸起的眼珠仿佛從來不會轉動的彪形大漢上前一步,長得活像是藥堂里被曬干的守宮,他默默地遞給阿依一團纖細光滑的黑色絲線,又不知道從哪里搬來一張扶手椅擺在門檻外。蘭陵秋步履輕盈地走到扶手椅前坐下。捻起絲線的一頭,淡聲道:
“把另一頭系在產婦的手腕上。”
阿依的心臟狠狠一震,發出一串嗡鳴,失傳已久只在古醫書里有少許記載的懸絲診脈,連秦泊南都沒有研習成功的懸絲診脈。蘭陵秋竟然可以做到嗎?
眼眸閃了閃,她點點頭,拉著絲線的一頭進屋去了。
她對懸絲診脈這項技藝的求知渴望、好奇與濃濃的驚疑完全地寫在眼眸里,可她卻什么也沒問,而是因為擔心產婦很干脆地離開了。
有意思!
面巾下,蘭陵秋色淡的嘴唇輕輕翹起。
阿依將絲線系在沈雯的手腕上,本以為蘭陵秋會再叫她出去討論病情或是命小丫鬟傳話。不料片刻之后,那深邃低啞恍若星夜荒漠的嗓音竟清晰地在耳畔響起:
“氣血雙虧,無力運胎,氣血滯行,交骨不開,你的方子甚佳。只是治療這個產婦卻缺乏同氣之藥,不能使諸藥達到病所,需將竹葉三片改為桐葉三片。”
阿依被他的聲音驚得渾身一顫,但已無暇思考其他,秀眉緊擰。思索片刻確定加桐葉只是藥性更強并沒有錯處,便吩咐如意按新方子去煎催產湯。
不久,催產湯被端進來,阿依喂沈雯喝下去,之后再配合針灸催生,果然效果顯著,宮縮開始變得有力,頻率也漸漸平穩規律起來。沈雯不是第一次生產,品著自己的身體狀況也知道終于要開始奔入主題,心情放松下來,人也清醒了幾分。
隨著宮口逐漸張開接近十指的寬度,沈雯疼得全身痙攣,臉色慘白如雪,咬著帕子死死地攥著阿依的手,汗水直流,眼淚含在眼眶里,蒼白地望著她。阿依手指被掐得泛白,也不覺疼痛,輕聲安慰:
“夫人,再堅持一下,很快就結束了。”
沈雯想點頭,卻沒有力氣那么做,整個人已經濕透了,仿佛被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
阿依的心里有些不安,肩膀一陣一陣地發涼。
也不知錢夫人把產婆請哪里去了,亦或是她被激怒壓根不打算再請產婆,其他人包括如意朱嬤嬤不知是太緊張還是太相信阿依,也忘了產婆這件事,把所有期待全壓在了她身上。阿依在心里皺眉,沈雯的情況比醫書上描述的難產還要糟糕,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她幾近虛脫,昏迷了兩次,含著參片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怕是要逆產。”耳畔傳來蘭陵秋細微卻清晰的低語。
阿依心臟一凜。
“出戶了,出戶了,我看見了!”朱嬤嬤是過來人,忽然歡喜地叫起來,然而下一刻卻一聲驚叫,嘴唇發白。
一只包裹著胎膜的小腳赫然出現在沈雯血紅的雙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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