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祝寶送來飯菜,陳晟睿與永明草草吃了為他們兩備好的飯菜,談論起孝劍的劍鞘。()劍鞘是永明的活。
陳晟睿說:“劍鞘要樸實。”他想到了莫菲的棉布衣到現在的棉布襖,那樣樸實也蓋不住的風華。
永明認同。商量好明日陳晟睿過來守鑄劍鞘。
陳晟睿離開時,失魂地看著莫菲的房門。
趙氏看在眼中,心里七上八下。
當天晚上,莫菲第二次洗經伐髓了。
這次有點突如其來,莫菲吃飽后就沉沉睡去,到了戌時末,竟然因疼痛而醒,醒后又涕淚俱下,同時全身骨痛更為巨烈難當。
是的,昨天一塊三百年的黃精,今天鍛形耗費大量體力,又是空腹,正午時不得不又嚼了一塊三百年的黃精才支撐到劍成。
到時候了,所以來了。
她驚訝痛楚來得猛烈,忙下**從衣柜中拿出一小袋黃精,抓起一塊就嚼。
半柱香后,更為猛烈的痛楚讓她在心中罵娘。鼻涕與眼淚不斷流淌著。
第一次洗伐,長久的隱痛讓她煩燥不安,恨不得惡狠狠的痛上幾天幾夜,現在真到了這一步,才知道,凡人的體質經不得這樣神志清醒下的巨痛。
中洲大陸上,凡人洗伐都是腹痛昏迷,體泌惡脂,是天道在保護他們。在這里,李郎中說此等洗伐是服了洗伐丹,而她曾經的骨中隱痛。體液排濁是道家正宗洗伐。
可為什么她這次涕淚如此猛烈,全身巨痛,卻不昏迷。
賊老天,我現在是凡人!天道何在?
她痛得手發著抖,哆哆嗦嗦地抓起一塊黃精往口中送,咽下去不久,更是痛如重物碾骨一般。她像個蝦米似的蜷在**上,淌著清涕,流著眼淚,嚼著黃精。
此時。陳晟睿正在李府的后院。與歐陽天、歐陽地還有祝寶幾人在月下一個接一個的試著劍。
祝寶也是會劍的,只是與陳晟睿之前一樣,有點花拳繡腿方便欺負人。真看到寶劍,只是一知半解。然而這樣也沒法阻止他滿嘴的贊美之辭。
歐陽地譏笑:“祝寶。你給個實話。若是不知此劍是王姑娘所鑄。你覺得它還是寶劍嗎?”
祝寶老老實實地搖頭:“當然不會,一柄烏不拉幾的劍而已,與寶劍哪有半絲聯系。但我知道是王姑娘所鑄啊,所以我知道此劍是寶劍。”
陳晟睿樂不可支的笑道:“你倒是誠實。”
“只是少爺,明明幾個皇子的配劍都是銀白,怎么此劍卻是烏暗之色,不是同樣的鐵材嗎。”
“你懂個屁,”陳晟睿罵道,“雖然他也不明白是何緣故,但想當然而地說:王姑娘最大程度保持了鐵材的原質。”
“應是如此。”歐陽地說道。
歐陽天鄭重問著:“少爺,你舞得久了,可發現劍越來越重,有無法駕馭之感。”
“我也有此感。”歐陽地凝重的回答。
“此劍已非凡品,等閑之人豈能駕馭。”祝寶笑了,“要是這樣的寶劍人人能駕馭,豈不亂了套了。”
陳晟睿沉默。
“少爺,你沒有這種感覺對嗎?”歐陽天追問。
陳晟睿點頭。
“少爺當然沒有,少爺是國公爺老人家的重孫兒呢。要重振國公府的。”祝寶回答。
“不,”陳晟睿說道,“成劍前,王姑娘取了我一滴血。”
歐陽天激動得聲音都顫抖起來:“少爺,此劍只認國公爺的血脈啊,如此,非國公爺的血脈,旁人無法駕馭,就是無雙寶劍,也形同擺設。”
“傳說中的認主,”歐陽地喃喃自語,“王姑娘驚艷絕技,竟鑄出此等寶劍。”
“鎮府之寶。”祝寶笑嘻嘻的說。
雞鳴時,陳晟睿起**運功一周天,又忙著練劍,然后洗漱用膳。
莫菲的洗伐還沒結束,她忍著痛楚,拿出最后一塊三百年份的黃精,全部嚼了咽了。再次倒在**上。
幸好昨天鍛形,娘會找理由,今日沒人會叫她起**,只會將飯菜給她溫著。
午時過后,她終于打開了房間門,頭發凌亂,一身惡臭的去了廚房,對驚訝的趙氏與外婆道:“娘,外婆,我要洗澡……”
一個半時辰之后,莫菲換上了干凈衣裳,滿面春風的吃了給她留的飯菜,去了鍛造房。
“珍珍,怎么喜鵲身上的味那么重。會不會又犯病了?”外婆擔心的說道。
“娘,她昨天不是有點著涼嘛,想是**捂了一身汗,自然味不好。”趙氏說道,心想必是昨天鍛形累壞了,出一身汗哪有不臭的。
“哦,是啊,著涼捂汗,再洗個熱水澡就會大好,怪不得她洗過澡后,精氣神好得不得了。”外婆說道。
入了鍛造房,永明正在合劍鞘。
陳晟睿看著莫菲,吃驚著她行走的步伐比之前又有不同。
“王姑娘,休息好了?”他問道。
莫菲點頭,看著劍鞘道:“毫無鑲嵌,返璞歸真。但原材為鞘,又是奢侈。”
永明笑道:“是陳公子的意思。”
“如此才配得上你鑄的寶劍。”陳晟睿輕聲說道。他現在發現自己一面對著莫菲,聲音就變得輕柔,覺得很刻意,但卻改變不了。
莫菲笑問:“劍試過了,合手嗎?”
陳晟睿目光閃動:“合手,你還沒試呢,要不去山上試劍,我給你喂招?”
再一次洗經伐髓后,莫菲最想的就是過過招,沒成想打著瞌睡陳晟睿就送來了枕頭。
她笑得歡顏:“還是叫上歐陽天與歐陽地吧。”
莫菲一身天青色的細棉布薄襖,手持著烏光孝劍。面帶微笑言語驕傲地說:“此劍去年九月十八開爐,到今年三月十8成劍,今天試試,這半年的功夫有沒有辜負。”
山上空地處有春風暖暖的拂過。正是申時初,日頭偏西,金泊一般撒在緩緩的坡地上。孝劍的烏色溫潤,映著莫菲的笑容。
“王姑娘,我們一起來?”歐陽天笑問。
能為莫菲喂招,是歐陽天與歐陽地的夢想。
“當然,三人一起上。”莫菲毫不遮地笑道。身影就向歐陽天掠去。
“王姑娘莫小瞧了我與老地。”歐陽天語畢。劍也出鞘。
戰圈拉開。頓時幾柄武器清脆吟響,孝劍還夾雜的一絲啞聲。
“來點殺招,不痛不癢的。”莫菲笑道。
陳晟睿不適應這樣兇險地過招。但歐陽天、歐陽地兩人已不客氣地逼進莫菲。莫菲感受著第二次洗伐過的身體,比之前的確再次輕松了不少。在這個周朝。有這樣身體已是難得。她手中劍如黑龍在閃閃密集的白色劍光中盡情地歡快游弋。
陳晟睿不自覺的停了手。目瞪口呆地看著。在一旁瞧著熱鬧的祝寶下巴都快掉了。
這場過招一直到暮色四合,莫菲才被歐陽天的劍刺破衣角。
“我輸了。”莫菲說道。
“王姑娘何出此言,你的功夫在周朝女子當中。已是絕世無雙。一對二,一個半時辰我才沾到你的衣角。你才多大,我與老地練了多少年劍了,是我們輸了。”歐陽天由衷感嘆。
你們練多少年?我練了二百多年了。在沒有靈氣的周朝,使出來的劍法不到之前半成。再洗經伐髓也無用,許多劍招根本出不了威力。但這樣已不錯,人不可貪不可執。之后一點點往上練就是。
莫菲便撫劍而笑:“劍不錯,就是柄上少了一顆黑色東珠,我不太會鑲嵌之法,陳公子,你回京后,可找人鑲嵌上。”
陳晟睿暗道:“不會再做鑲嵌了,是你鑄的。但知道了,你喜歡東珠。”
歐陽地對鑲嵌之事不在意,只疑惑地問出心中所想:“王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這半年來你一直在鑄劍,怎么劍法進步如此之快?”
“劍法已在心中,練的是身體,鑄劍就是練體。”莫菲有點得意的笑著。
可以得意一下。她昨天承受了那般非人的痛苦,沒讓任何人知道,今天要得意一下。也為了她的第二次洗伐終于成功。
歐陽天與歐陽地還沒來得及再次開口,祝寶卻問:“王姑娘,為什么這劍是烏的,但幾個皇子的配劍是銀色的,一樣的材料呢?”
莫菲無比自信地笑了:“一樣的材料也能鍛造出不同的色澤,我認為陳公子的太爺爺會喜歡這樣的。”
這樣的回答讓陳晟睿激動得要命。原來……原來她是為了太爺爺的喜好,特意如此。怪不得太爺爺說她懂他的心。
“是的,太爺爺昨天說他喜歡,十分喜歡。”陳晟睿說道。
“他是威武陽剛男子,自然喜歡這樣的劍。”莫菲心情相當好,她言語不遮不掩,但態度與表情十分溫和,笑容也一直不減。
她看著暮色已重,笑說:“都回家吃飯吧,祝寶,今天還有十二道菜嗎?”
陳晟睿歡喜得恨不能跳起來。
“當然有,”祝寶開心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王姑娘要是喜歡吃,少爺天天送。”
“倒不必,再送三天吧,我喜歡那樣的精致菜色。”莫菲笑道。
王姑娘喜歡黃精,喜歡東珠,還喜歡精美珍饈。陳晟睿暗道。心里麻麻酥酥地覺得莫菲的形象生動得不得了。
回府之后,歐陽天才問道:“王姑娘用劍輕松自如,劍不是只認國公爺血脈嗎?”
歐陽地回答:“你糊涂了,王姑娘是鑄劍之人呢。”
“哦,我可真是糊涂了。”歐陽天笑道。
祝寶卻道,“你們兩個都糊涂了,王姑娘就是國公爺的后人。”
“的確是。”歐陽天與歐陽地都笑了。
陳晟睿也笑,暗中道:“還有她的汗水之故。”(未完待續……)I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