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里寫了菘菜比較金貴,這一說法來自于曾看過的一本種田文,寫完后覺得不太靠譜,百度了一下,果然不靠譜,菘菜與蘿卜,好種耐凍,自古沒有金貴的理由。現已把上章的這個說法修改了,看過的親不用回頭看,知道是賤菜就行。菘菜就是大白菜。
十月底,因趙氏所托,賴娃娘從她娘家村里抱了一只虎斑小黃貓送來,才滿月不久,兩排小牙齒細得如同針屁股一般,喵喵叫起來奶聲奶氣,瑟瑟發抖。
趙氏憐惜地抱它入懷,說道:“這小家伙,怕是害怕呢,天冷,得把它的窩放在屋里。”
賴娃娘不禁笑了:“這小貓能到趙姐姐家,是它前世投得好胎啊。抱的時候打了招呼,說是要給姐姐家的,那戶主人聽了開心得不得了,說家里母貓啊聰明得很,養了它后就沒招過老鼠,又愛干凈,從不在家里拉撒,家里一點氣味也沒有。這小家伙是長得最像娘的一只了,特意要抱它來你家呢,只指著它也能聰明討喜。”
“王妹子,貓要買,狗要偷,我給主人家送些禮,也能踏實著養,不然可是養不大的。”
“行,姐姐你拿根蘿卜,我改天送去就是。”
莫菲聽到動靜,放下紙筆出了院子,看到那小貓,心頭一動,有點像清云派守山門的那只靈虎啊。忍不住接過來抱著,看著它的眼睛。
小貓的毛色是黃白虎斑,眼睛是金黃色,看起來有些玲瓏剔透之感,它萌萌地與她對視著,還低下長著稀稀胎毛的小nǎodài,舔她的手指,她的手指有墨香。
莫菲歡喜地笑:“娘,送斤紅糖吧,這小貓值這個價。”
趙氏吃了一驚。貓買狗偷是習俗,但也沒這么送禮的,多是一顆菜或者一籃子豬草就行。一斤紅糖?這也太過fèn了吧。
賴娃娘也同樣吃驚。
村里都知道趙家二個兒子打鐵費勁,吃食好得很,kànkàn趙姐姐的四個孩子,除了喜鵲沒什么大變化,另三個男孩,老大老二與成年漢子的塊頭差不多了,黑娃也長高長胖,三個孩子氣色個個好得像地主家的少爺,連帶著賴娃也都長了不少肉,氣色也好了。
娘家村里得知貓仔抱來這樣吃食好的人家,本就開心。可送一斤紅糖,也太嚇人了,都知道姐姐家的打鐵鋪子接了府城與鎮上的活,來錢得很,可也不能這樣敗家啊。
“娘,一斤紅糖,我喜歡它。”莫菲歡喜地摸著小貓的nǎodài說道。
趙氏沒了抵抗,入了屋里,取出一包紅糖。
賴娃娘愣愣接住:“趙姐姐,喜鵲也太……太……”
“算了,依她吧,誰讓她喜歡呢。”
賴娃娘抱著紅糖走時還發愣,她一直想:趙姐姐太敗家了,怎么那么寵不懂事的喜鵲喲。
莫菲抱著小貓去了李郎中那,說要給它驅驅毛發里的跳蚤,雖然肉眼看不到,但也別讓人身上傳上。
李郎中呵呵笑,當場就配出一些藥粉,說給小家伙撒在身上,再用軟布包住貓,一個時辰后就殺死了,那時再捋掉藥粉,給貓用溫熱的濕布擦擦毛就行了。
又說:“有錢人家的千金養那種波斯貓就是這樣的折騰的,怎么喜鵲也講究起來了,這只是土貓啊?”
莫菲笑道:“只是不舍得貓被跳蚤吸血,不管有沒有,還是安心為好。”
李郎中又笑:“喜鵲是個聰明又心善的,對只土貓也這樣精心,是這樣,其實看著沒有蟲,但蟲卵卻是看不到的,沒準一陣子后又有了。”
一下午,莫菲與黑娃還有賴娃三人折騰著給貓撒藥殺蟲,捋掉藥粉后再擦試毛發,最后放到一個墊了舊棉花小破籃子里。
這個簡陋的貓窩放到了莫菲屋里。
小貓被藥熏得迷迷糊糊,睡到晚飯時,才餓醒了喵喵直叫。
莫菲笑嘻嘻抱出小貓,用只干凈空碗盛了一些骨頭湯,又用筷子撥了骨頭上的一些肉,加了一口米飯,放到小貓面前。小貓貪婪地吃著,發出嗚嗚地護食聲。
趙氏嗔道:“一斤紅糖就買了一只吃貨回來。”
莫菲吃吃笑:“娘,你說得對,以后它的名字就叫吃貨吧。”
十一月,天地間滿滿的菘菜之味,莫菲暈頭轉向,變著法子吃了幾日,發現只有清水煮的菘菜所生氣感更純,油鹽不能放,一放就濁了,她每餐一大碗清水煮菘菜就著米飯吃下肚,別的肉菜不敢再沾。
沒有鹽的菜吃幾天,就開始因體內少鹽而不適,直犯惡心,只得在水煮菘菜里加了少少的鹽。
趙氏曾經為她的挑嘴多有嗔言,現在卻為她的節儉而擔心內疚。
“喜鵲,咱家有錢,不差肉吃,不是你說的嗎,吃些肉吧。”
“喜鵲,這骨頭湯燉了一天了,可濃呢,喝些吧。”
“喜鵲,你好歹也吃些炒肉片啊。”
“喜鵲,蒸的肉餅湯可鮮呢,來吃些。”
每回這個時候,都是莫菲最最痛苦的時候,她那么酷愛美味肉食,現在聞著香氣卻不敢沾筷。每日的一絲氣感,若是一沾就濁了。
此時她對菘菜的渴求超出了yīqiē,她等了這么久才等到的喜悅啊。
她細心地向家人解釋著,練體修體到一定程度時,身體會自主選擇更適合的食物。甚至還信誓旦旦地說,十年后,保不定大哥二哥也會像她這樣,只愿意吃菘菜。又惋惜嘆氣:“只可惜菘菜只冬天有,要是一年四季都有就好了。”
趙氏對她如此酷愛菘菜十分不解,就是佛門中人也是各種素菜與豆類吃著呢,聽說豆腐還做成素雞素鴨來吃,就是素油也是少不了的,可她的喜鵲光吃水煮菘菜加米飯,只撒一點點鹽,寡淡無味的,還一滴油也不放,這哪里能頂飽啊。
但是,她的喜鵲愛吃怎么辦。
趙氏突然記起以前,家里吃的是一滴油不放的菜粥。那時饑餓的感覺永遠伴著她們二房全家。
由簡入奢易啊,由奢入簡難啊。趙氏不由暗自感慨。這句話是莫菲笑罵黑娃時,她學到的。
的確,不放油的水煮菘菜加米飯哪里頂飽,莫菲常常餓得兩眼冒出綠光,不停地吃水煮菘菜來墊饑,地里的菘菜眼看著不夠她吃。
賴娃娘知道后,送了一背簍過來,還說吃完了再送。
估計加上你家所有的菘菜都不夠喜鵲吃的呢。趙氏心中苦笑。把賴娃娘地里的菘菜全訂了,硬付了錢。還給隔壁林家與幾個村人打了招呼,說是要買不少菘菜。
大家自然熱情應下,趙氏的一雙兒子會賺錢,王家眼看著就要發,許多人都愿意與這個從前無人搭理的寡婦走近。況且人家花錢買,又不是送。
林家是又悔又恨,本來他家與趙氏是最近的鄰居,當初每每趙氏帶孩子進鎮時,都是把黑娃放他家的,也得了些許hǎochù。可恨那賴娃娘精明得死,硬是把趙氏哄得團團轉,現在黑娃天天與賴娃好得能穿一條褲子,他們家可是明里暗里得了趙氏一家多少hǎochù啊,kànkàn賴娃那身結實的小身板就知道了,沒少吃黑娃的hǎoc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