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抑制這種莫名的慌亂情緒,羅海盛盛怒地朝羅伊人大吼:“死丫頭干什么!造反啊!竟敢砸你老子!也不想想誰養的你……沒良心的小娘逼!”
他踹開腳邊的椅子,來到客廳,抄起公文包,罵罵咧咧地摔門離開了。
等院門外的汽車聲遠去,羅秀珍才癱軟在椅子上,雙手抹了把臉,剛才那陣仗,她真怕羅海盛發飆,夫妻十幾年,羅海盛什么性子她豈會不知道?真要狠起來,她和女兒誰也討不了好。
想到女兒,羅秀珍忙起身,拉過羅伊人看她的臉:“小伊?你怎么樣?臉上很疼吧?媽去找冰塊給你敷敷。”
“好。”羅伊人也沒反對,由著母親去廚房冰箱里拿冰塊,自己則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直到筆挺的脊柱貼上椅背,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真爽!也真險!
如果羅海盛看穿她內心的害怕,看穿她強裝的鎮定,想必不會走得這么快吧?怎么的也會揪著她頭發再扇上幾巴掌。
她可沒忘記前世被他揪著頭發往死里打的滋味,那種頭皮被撕開的痛,至今鮮明地印刻在她腦海。看來,她得學點手腳功夫才成,免得再遇到這種事。
“你也真是的,怎么敢拿老鴨湯砸他?桌上不還有兩盤菜嗎?手是不是燙到了?”
羅秀珍取來冰塊,用紗布包著給女兒消腫。眼角掃到滿地的狼藉,又看到那只碎成多片的砂鍋,忙拉起女兒的手看起來,果然,兩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指腹都發紅了,肯定是抄起砂鍋時燙到的。
“媽我不疼,抹點燙傷膏就好了。”
看到母親眼眶泛紅,羅伊人輕聲安撫。
“都紅腫了,怎么可能不疼。你趕緊拿著冰包敷臉,媽去找燙傷膏。這里太亂了,去沙發上坐。”
家里沒有燙傷類的藥,羅秀珍決定去鎮衛生院買。餐廳里的狼藉這會兒沒空收拾,她讓女兒移到了客廳,把冰包給她,讓她小心敷臉,自己拿著錢包出門了。
“媽,要是遇到奶奶他們,你也不必瞞著,該說什么就說什么,他們想來就讓他們來看看。”羅伊人盤腿坐在沙發上,不忘叮囑準備出門的母親。
羅秀珍一怔,繼而明白了女兒的意思,點點頭:“行了,媽心里有數,你別操這些心了,好好敷臉,媽很快就回來。要是餓,先吃點餅干墊墊肚子。”
羅伊人還真餓了,看到餐廳角落里那只“犧牲”的老鴨,心里直嘆可惜,就著水吃了兩包威化餅,然后歪在沙發上繼續冰敷被打腫的臉,當院門口傳來對話聲時,她都快睡過去了。
“咦,之前還看到老三的車,一頓飯的工夫就不見了?回公司去了?”
羅海盛嫁到黃家村的大姐羅梅,跟在羅秀珍身后跨進了院子。
“誰知道。”羅秀珍沒好氣地接了一句,心里惦著女兒,開了院門就朝屋里走,沒邀羅梅進屋坐,也沒問她有什么事。
異于平常的態度,讓羅梅有些不習慣,皺皺眉,不過還是跟在羅秀珍身后進了屋。
羅秀珍一進屋就坐到女兒身邊給她上藥,“小伊,還疼不疼?醫生說沒破皮就不用去醫院處理,抹這個膏藥就行了,一天抹三次,抹個三五天就會好。”
“喲,小伊這是怎么了?什么東西燙到了?要不要緊?”羅梅聽到羅秀珍的話,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嘴里問著,眼睛卻沒往羅伊人身上看,而是四下打量。老三家就是舒服,瞧這柔軟舒適的真皮沙發、瞧那大彩電,她家別說二十五寸的彩電買不起,連個黑白的也是去年過年才買的,嘖嘖,這要是自家的該多好。
“咦?餐廳里咋回事?”
羅梅東瞧西瞧,看到了餐廳里的狼藉,嘖聲道:“那是老鴨吧?怎么丟地上?多可惜……”
她邊說邊往餐廳走,走近了還看到一地的搪瓷碎片和砂鍋碎片,再看滿地的湯漬和飯粒,還有那只沒怎么吃的老鴨,吞了口唾沫的同時,也想到了造成這片混亂的原因,忙轉身問羅秀珍:“你和老三吵架了?”
“吵架?大姑媽還不了解我媽的為人,她會和人吵架嗎?”羅伊人掃了羅梅一眼,淡淡地接道。
“那這是……”
“誰知道我爸在外頭干了什么好事,半個月不回家,一回來就沖我媽發脾氣,我媽脾氣好忍得住,我可聽不下去,這不,頂了他兩句嘴,他就朝我扇巴掌,還砸了飯桌,擺明了不想和我媽好好過日子了。”
羅梅聽侄女這番抱怨,心里一記咯噔,老三在外頭的風流韻事,她也時有耳聞,不過逢年過節回娘家,沒見他們夫妻倆鬧架,還以為是噱傳,如今看來,難不成是真的?
“大姑媽是不是知道我爸在外頭干什么了?”羅伊人脆生生的問詢,打斷了羅梅的愣神。
“啊?怎么會……我哪會知道你爸在外頭做什么,或許是工程忙,所以才不回家吧……啊,對了,你奶奶呢?聽你小嬸說有兩天沒見著她了,平時來往的幾個老太那里我也去問過了,都說不知道去了哪里,你們曉不曉得?”
“我和媽好幾天沒出門了,怎么會知道。”
羅伊人聳聳肩,羅老太對她和母親又不好。對她不好,是因為嫌她是個女兒,對母親不好,是嫌母親不會生兒子。總之,羅老太一心想抱孫子,偏偏羅海盛三兄弟,第一胎生的都是女兒,倒是小叔,年前生了二胎,得了個兒子,羅老太別提多高興了,對小叔一家比對其他三家親厚多了,要不是羅海盛兜里有錢,她和母親早被羅老太嫌棄得渣滓都不剩了。這樣的奶奶,她還真不放在心上。
可不管怎樣,老人失蹤快兩天了,也怕她出事,于是撥了羅海盛的大哥大,讓羅梅和他說,誰知,電話響了半天也不見人接,她和母親也就愛莫能助了,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不接家里來電的。
(紫瑯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