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興帝聞言笑道:“劉婷雖未釀成大禍,但實話說來,這事確實觸犯了大楚朝的律法。安世誠若因為母親派人說情,就做了這個順水人情,兒子才真要對他失了望。”
劉太后冷笑:“他這般鐵面無私,母親又不是圣人,誰知道以后做錯什么事就被他拿住了,到時怕要落個晚景凄涼。”
若這事是出在別人身上,她興許還真不往心里去。之所以對安世誠吹毛求疵,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她不贊成兒子將皇位給了安世誠,所以只要與安世誠有關的事情,便忍不住從雞蛋里挑骨頭。
長興帝心中明白,笑道:“安世誠辦事講求原則法度,將來才會對母親恭順,只要母親安心在后宮頤養天年,又能有何錯之有,就太后的尊貴名位,諒他也不敢在心中生出一點的怠慢來。”
劉太后便嘆道:“說到底還是因為不是血脈相連,不然,豈會不體諒劉氏女在外丟人現眼,我這張老臉要往哪里擺。”
長興帝垂眸不語,他極不贊同母親縱容劉氏女,只是內心深處認為到底是閨中女子也起不了什么大風波,他又有許多國家大事要考慮,故也就聽之任之,如今看來,還是他小看了女人的力量。
其實早在這之前,他就耳聞劉氏女名聲不佳,不只閨閣女子做風大膽,便是嫁了的,也多行事不規矩,只是因為有母親的庇護,眾人也只好忍氣吞聲,這其中就有一些娶了劉氏女兒的安氏子弟,長此以往,必生積怨。倒是枉費自己當日為使安劉兩家能夠和平相處而費盡的心機了。
長興帝暗嘆,劉婷早前看著還算是個好的,不然母親也不會動了立她為皇后念頭,卻沒想到她現在也沾染了劉氏女飛揚跋扈的惡習,為了**安世誠就范,就敢讓夜闖民宅去擄人。
其實他原本倒想要借著這個機會,警告劉氏諸女。但現在看來。在母親眼中,劉氏諸女的未來終久抵不上她現在的臉面重要,罷了。只要母親開心,他也懶得再花心思去管劉氏的以后。
長興帝想到這里,心中微嘆,笑道:“母親說的是。安世誠也確實太不知變通了,兒子這就叫他過來教訓一頓。()”
劉太后想了一下。覺得不妥,搖頭道:“殺雞焉用宰牛刀,這點事還不至于讓你親自出面,一會兒我傳進盧國公夫人說話就是了。”
正說話間。宮人來回:盧國公夫人來向太后請罪來了。
原來太監離開盧國公府后,盧國公認為劉太后還算是個有胸襟的,故對回絕一事。不太放在心上,安世誠也自認自己說的有道理。于是便各自走開。
盧國公夫人卻不免多想,越想心里越忐忑,于是干脆進宮向太后請罪來了。
劉太后起身笑道:“真是說曹**曹**到,傳她去慈壽宮,我倒要看看她如何行事。”
劉太后在眾宮人的簇擁下,擺駕慈壽宮,一進大殿,便看到盧國公夫人正規規矩矩地跪在殿前。
劉太后不由邊往殿里走去,邊笑道:“哀家還沒進來呢,你行的什么大禮?快起來吧。”
盧國公夫人不敢起身,低頭稟道:“臣妾有罪,請太后娘娘責罰。”
劉太后聞言,便住了腳,輕描淡寫道:“何罪之有?”
盧國公夫人回道:“臣妾教子無方,使得我那逆子說話難說,沖撞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寬厚胸懷天下蒼生,不與小兒計較,臣妾感激之余,心中惶恐,特來請罪。”
劉太后冷笑:“就沖你這句話,哀家便是想責怪,也得息了這個念頭,不然豈不是顯得哀家太不寬厚了。”
盧國公夫人見狀,嚇得臉色發白,趕緊磕頭,連道不敢。
劉太后便又笑道:“哀家不過說句玩笑話,瞧把你嚇得,說到底都是一家子,便是當時被頂得臉面下不來,我這作長輩的,過后也不會記小輩的仇的。”
盧國公夫人聽了劉太后的話,心中沒數,少不得又再三地請罪。
劉太后便淡淡說道:“得了,頂撞的事到此為止吧,哀家沒有你想的那么小氣。倒是丘家那邊,你府上準備怎么做?”
盧國公夫人深怕太后再強把劉婷塞到國公府來,于是窺著太后的神情,道:“丘家于我家有恩,兩家的親事已經說了十多年了,前幾日已經換了庚帖,這次事件是個意外,這親事倒不好作罷……”
話未說完,劉太后打斷道:“哀家不是問你這個,丘家若執意狀告,哀家這面上可不好看啊。”
盧國公夫人原本想說:“這事國公府也不好出面管,丘氏女到底還沒嫁進國公府,未必肯將我們的話放在心上。”
不過,話到嘴邊,盧國公夫人卻說成了:“請太后娘娘放心,臣妾自會將事情辦得妥帖,不會讓劉婷小姐為難的。”
劉太后滿意地點點頭進了殿,盧國公夫人便起身擦著汗匆匆退了下去。
不多時,心腹常媽媽就帶著盧國公夫人的口信去了順陽城。
于氏請常媽媽喝過茶后,不由嘆氣。
雖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但是那天夜里的事情,城中不少人已經聽到了風聲,如果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放開手,就算盧國公府不介意,可在別人眼中,也不知怎么臆測呢。
可如果不按太后娘娘的意思行事,他們丘家眾人還要不要活了。
于氏思索半天,終還是叫過女兒,將常媽媽此來的意思講了個明白。
丘如意聞言,不由愣了一下:“劉婷所行之事乃是違了大楚朝律法的,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太后娘娘怎么自己倒先徇起私來,以后如何為百官作表率?上行下效,大楚朝的上下官員還能做個清官嗎?”
常媽媽聞言,不顧于氏在跟前,慌忙喝止道:“丘小姐請慎言,太后娘娘行事,豈是咱們內宅婦道人家評論的。丘小姐,請聽老奴一句勸,得饒人處且饒人,別把事情做的太絕了。劉氏眾人不是咱們小老百姓敢怠慢得罪的,更別說太后娘娘是君,咱們是民,本就該依令行事的。”
丘如意冷笑:“媽媽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不是我得理不饒人,我是這事的受害者,得虧劉婷行事不成,不然我今天未必有命站在這里說話。再說了現在媽媽空口白牙一句話,我又怎么知道是你吃了別人的請托,還是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怎么也得拿個懿旨啊什么的,做個信物吧。”
常媽媽被丘如意一席話說的啞然,只好轉頭看向于氏,笑道:“親家夫人,您當家理事久了,看事情的眼光自然比她一個閨閣女孩兒長遠,這事還得您拿主意才是正理。”
于氏卻笑道:“她說話是有些無狀,我也知道你不敢冒太后娘娘的名義行事,但到底口說無憑,沒有個憑證,將來我女兒清名不保,貴府也沒光彩。只要太后娘娘真下了旨意,拼著丘氏名聲被抹黑,我們也不敢再告劉婷小姐的。”
常媽媽去哪里拿什么憑證出來,劉太后自然是個極要臉面的人,她若能下明旨,也就不會讓盧國公夫人出面處理這事了,原本以為只要盧國公府知道丘如意的清白,又有太后娘娘的意思在內,丘家也該放手了,哪里想到,這對母女倒是個有志氣的,寧肯被砍頭,也不愿俯就。
常媽媽只好趕著回去告訴了盧國公夫人。
盧國公夫人不由嘆口氣,丘家真是塊硬骨頭,倒是自己現在里外不是人了。
盧國公夫人再怎么不情愿,卻也不得不入宮回稟給劉太后。
不等盧國公夫人入宮,長興帝這里已經得了消息,便笑道:“這個丘如意倒是個有風骨的,若這事不是劉婷所為,說不定還能得母親的賞識呢。”
李全便在旁笑道:“只憑她得皇上這一句贊,也是她丘家幾輩子燒高香了。”
長興帝笑了笑,轉了話題道:“既然他們敢跑來回報,看來事情查得清楚明白了,就把所查的情況報給太后吧,隨她怎么處理,我是不**這個心了。”
李全忙答應下來,一時又陪笑道:“這位丘小姐和皇上倒真是有緣,朝中好些查不出頭緒的事情,到她那里就能得了線索,幫了不少的忙。這次夜半警示劫人事件,原本算是對她的回報,沒想到卻又發現了安世煥的破綻,又間接幫了一回忙。看來這個丘小姐必是一位妙人,安世煥在丘小姐的手上吃過大虧后,還能生出憐香惜玉的心思跑去示警。”
長興帝不以為然,笑道:“安世煥向來就是個**種子,幸好有這一出事,不然還真不知道原來安世弘的手伸得這樣長。”
李全聞言,雖心中暗有打算,此時倒不好再往下說了。
倒是長興帝在旁自言自語道:“說來這位丘小姐倒了朕不少的忙,行事也頗合母親和朕的心思,這次事件,朕不如就送佛上西天,幫人幫到底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