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顧爺爺率先開口打破了僵局：“既然小玲想喝那就多拿幾罐椰子汁。”
“好的。”
“先拿半打椰子汁，另外……我還要兩瓶桂花蜂蜜水。謝謝”顧蕓初好似嫌不夠麻煩似的，又點了桂花蜂蜜水。
“我也——唔唔唔……”不等顧蕓玲再開口，她那小嘴已被在一旁的自家娘親給捂住了。
顧蕓初看了顧蕓玲以及小嬸嬸劉茜一眼，決定不再理會她們。這些年，因為忙著學繪畫跟古箏，顧蕓初難得去一次鎮上，也就很少跟大姑媽一家接觸了；亦或者年歲的增長的關系，三姐姐朱亞潔跟小哥哥朱亞雷對自己的敵意少了不少。
但顧蕓初有點不太明白，現在怎么換成比自己年紀小的顧蕓玲了？或許這問題還是出在小嬸嬸劉茜身上？小嬸嬸總想跟顧媽媽一較高下，之前比自身，現在比女兒，這有什么好比的？
劉茜只覺得眼前自己老公這位小侄女顧蕓初看向自己的目光非常討厭，似笑非笑的，總是時不時地在那里挑釁。瞧著沈靜母女倆有說有笑開心的樣子，劉茜這心里就好似有一股無名之火噌噌噌地往上冒。憑什么這個胖女人可以穿漂亮的繡花真絲裙？！憑什么這個胖女人可以住在漂亮的大房子？！憑什么這個胖女人買得起車子？！
就這臭丫頭也能在市一小上學？說什么提前慶賀能進市一小，全家人聚一聚。哼！別到時候落了榜，笑死人才好！
想到顧蕓初今兒是提前交的卷，指不定就考不上，劉茜這心里就非常的痛快。于是端起玻璃杯，一口氣連喝了好幾大口可口可樂。這可樂可真是好喝，甜甜的，就是喝完了會不停的打嗝冒氣。
椰子汁跟規劃蜂蜜水很快就被端上了酒桌。體貼的服務員，幫顧蕓玲倒了滿滿一大杯椰子汁。不曉得是不是顧蕓玲小時候奶粉喝多了，看到奶白色的椰子汁本能的有些抗拒。盡管椰子汁香甜，可她依舊覺得有一股子她討厭的奶腥味。其實這純屬顧蕓玲的錯覺。
椰子汁在顧蕓玲眼里自然沒有會冒氣泡的可口可樂吸引力大，更何況桌上還有顧蕓初親點的桂花蜂蜜水。可顧蕓玲這會兒又不敢說她一點都不想喝椰子汁，她喜歡可口可樂，她想要那桂花蜂蜜水……
顧媽媽自然清楚怎么回事，沒好氣地輕聲在顧蕓初的耳邊斥責道：“你呀！”
“媽媽，喝桂花蜂蜜水。蜂蜜美容的哦。”
顧蕓初本想點她最愛的那個鮮榨橙汁，只是想到鮮榨橙汁里面含大量維生素c，跟海鮮同時食用有可能會引起中毒，便放棄了。
之所以會中毒，主要原由海鮮河鮮這樣的水產很容易被工業污水所污染，體內積聚一些砷。五價砷毒性比較小，但是若被維生素c之類的還原劑還原成三價砷，也就是砒霜（三氧化二砷），其毒性將急劇上升，于是就有中毒危險。
這也多虧了顧蕓初前世看宮斗宅斗小說多了，里面不止一次提及海鮮不能跟水果（果汁）同時食用。其實顧蕓初個人覺得，古代哪來那么多環境污染問題？不過海鮮不能跟柿子、葡萄、山楂以及石榴同時食用倒是真的。不管怎么說，安全第一，健康萬歲。更何況小孩子的脾胃本就不如大人那般彪悍。
“鬼丫頭，知道的挺多了。”顧媽媽自然不會跟女兒置氣，拿起了玻璃杯淺嘗了一口，桂花特有的清香撲鼻而來，蜂蜜水甘甜，非常好喝。隨后示意服務員給自家婆婆跟親娘倒一杯桂花蜂蜜水，還特意讓服務員提醒顧奶奶那個可口可樂最好別給顧蕓堅喝。只可惜顧奶奶并不買顧媽媽的帳。既然不買賬，顧媽媽也不再多事。
“汶姐姐，小周舟應該可以喝這個桂花蜂蜜水，不過那個可口可樂最好不要喝。”顧蕓初回過頭，在朱亞汶耳邊輕聲說道。朱亞汶低頭看了眼乖乖地坐在嬰兒小凳子上的自家寶貝兒子，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菜上的很快。一道道制作精美的菜肴，很多顧奶奶都是第一次瞧見。尤其那道茄汁大龍蝦上桌時，顧奶奶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
“這，這是索東喜（什么東西）？個兒咋這么大？”
“親家母，這是大龍蝦。您嘗嘗？”沈家外公夾了一塊中心肉最厚的，放到了顧奶奶的碗里，又順手又給自家老太婆沈外婆夾了一塊。其實沈外公也沒吃過幾回，以前在魔都當學徒做生意時曾吃過，自從調到內陸城市重慶后，這海產品就吃的少了。也就是前不久，顧蕓初鬧騰著，女兒女婿陪著，跟老伴兒一起又開了次葷。
“什么大龍蝦，不就是長大了的小龍蝦么。”劉茜不以為然地憋著嘴，像小龍蝦這樣鄉下水溝里到處都是的東西，可是誰都不吃的垃圾貨，竟然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
“什么？這是長大的小龍蝦？”剛咬了一口，嘗著覺得非常好吃的顧奶奶一聽三兒媳這么一說，立馬全部吐了出來。
“你在胡說什么？！”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叔叔顧家石拉下了臉，出聲道。
“我哪里胡說了。這明明就是長大的小龍蝦！”劉茜指著巨型小龍蝦，拉高了嗓門，“大姐，大嫂，你們看看，這可不就是那長在水溝里的小龍蝦么？”
一旁的服務員低著頭，臉漲得通紅，很努力地忍著不笑出聲來。
“是挺像的。”顧家大媳婦點了點頭，其實她也不確定究竟是不是同一個東西，不過按道理應該不會把鄉下水溝里沒人吃的小龍蝦搬上酒宴。這酒樓那么漂亮，可比她家干凈多了。
“可不是挺像的么。不過這個頭可真大。瞧那對大鉗子，這要是夾住了，指不定該有多疼。”顧家大姐指著那對大蝦鉗，感慨道。
“小嬸嬸，這大龍蝦確實是小龍蝦長大的。”顧蕓初不客氣地夾走了其中一個大蝦鉗，一邊笑嘻嘻地說道，“只不過……”
看吧，連臭丫頭都這么說。劉茜得意地揚起了下巴。
“只不過……這小龍蝦是長在海里面的，不是那淡水溝溝里的小龍蝦哦”
什，什么？長在海里面的？劉茜的臉一下子紅了。可一轉念便覺得顧蕓初這臭丫頭分明是在戲耍于她，想要看她出丑。完全忘記了是她自己先不懂裝懂挑起事端。
顧奶奶聽顧蕓初說這可是長在大海里頭的好東西，就這么被她吐在了桌子上，當即心疼到不行。這她都已經吐在了桌子上了，再拿回去也不是個事兒。
顧爸爸站起了身，又夾了一大塊放到了顧奶奶的碗里：
“娘，您慢慢吃。不夠再讓他們做。”
“夠，夠了。這好東西，很貴吧。”
“不貴，真的。”顧爸爸自然矢口否認道。
確實不貴，顧蕓初暗暗思忖著。比起20年后，澳洲龍蝦最便宜也得六七百一斤，這會兒也就是個零頭。問題這會兒工資好像也是個零頭……
“家明啊，咱現在是有錢了，可有錢也不能亂花不是。”顧奶奶抬頭看了眼坐在旁邊那桌酒席上的顧媽媽。那身漂亮的繡花真絲長裙，聽三兒媳婦說，那可是在蘇州特意找老師傅定做的，老貴老貴了，好像得好幾個月的工資；還有那個小蕓兒，現在每個禮拜都要學什么畫畫跟彈琴，一個月下來也要兩個月的工資……瞧這對敗家的母女倆，怎么可以那么大手大腳地花她兒子辛苦賺的血汗錢？
“家明啊，要不你把賺到的錢放娘這里，娘幫你存著。”
存你那里？你確定更安全？回頭指不定讓你倒貼給那誰了。顧蕓初偷偷瞄了眼眼前的幾位：除了大伯母一臉的吃驚表情，另兩位的臉上或多或少帶著幾分驚喜。顧媽媽沒什么表情，慢悠悠地夾了塊扇貝，除去表面的蒜泥后，將扇貝放到了顧蕓初的碗里。顧媽媽知道自家女兒很喜歡吃海鮮，尤其是大龍蝦跟大海蟹。
顧蕓初本想吃完扇貝就好心提醒一下顧奶奶，其他幾個兒子女兒是不是也將賺到的所有的錢都交給她保管。早就已經分家了，總是只惦記著她家，千方百計地算計，最好將顧爸爸跟顧媽媽所有的收入都刮得一干二凈！要知道自打顧奶奶知道她家靠寫什么書賺了好幾萬塊后，就鬧騰過一次了。現在顧爺爺跟顧奶奶兩老依舊分開住著，可每月一百塊的贍養費都是顧爸爸一個人在出，誰讓顧爸爸有錢了咧。
“你給我閉嘴！”不等顧蕓初開口，顧爺爺率先發了難，“有噶喜多（這么多）好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嗎？！既然不吃，那就出去！！”
阿吖威武！
“……”顧奶奶氣鼓鼓地坐在了座位上，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讓親家你看笑話了，呵呵”顧爺爺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從座位上站起了身，“親家啊，我在這里托一下大，可就叫你親家老弟了。咱老哥倆這可是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飯。”
顧爺爺這話并沒說錯，當年顧爸爸跟顧媽媽結婚，沈家二老沒能從重慶趕過來。這么多年，可不就是第一次碰頭么。
沈外公端起了酒杯，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么多年，確實是第一次坐下來吃飯。”
“幾個媳婦里，家明媳婦我是最喜歡，蕓丫頭又那么聰明乖巧。這全是親家教的好。真，真的，我們家明絕對是高攀了……”
“老哥，你……”
顧爺爺擺了擺手，打斷了沈外公的話茬，碰了碰酒杯：“啥了不說了。來，我們哥倆干了！”
“好！一切盡在不言！干！”沈家外公只遲疑了半刻，便笑著將杯中之酒一干而盡。顧爺爺顯然是有點喝多了，這讓顧蕓初猛然驚醒。她，她好像忘記前世顧爺爺出事的事兒了。慌忙找來兩個干凈的玻璃杯，倒了兩杯椰子汁，端到了顧爺爺跟沈外公面前。
顧蕓初不著痕跡地將顧爺爺跟沈外公手里的酒杯換成了椰子汁，笑呵呵地撒嬌道：“阿吖，外公小酒怡情，這醉酒可就傷身了我們喝椰子汁好不好？”
“你這鬼丫頭，還知道什么‘小酒怡情醉酒傷身’？”顧爺爺有些不甘心地刮了刮顧蕓初的鼻子，如意料般果真換來顧蕓初的尖叫。
“阿吖，我的鼻子再刮可要塌了，不好看了。”
“鬼丫頭！這么小就知道漂亮了？”沈外公跟顧爺爺一起不客氣地嘲笑著顧蕓初。顧蕓初乘機撒嬌，正好轉移二老繼續拼酒的注意力。至于其他不怎么友好的視線，統統選擇無視！
這一頓酒宴，從上午10點多一直吃到了下午近1點。顧爺爺跟沈外公因為顧蕓初中途換了椰子汁，醉得不怎么嚴重。其余幾個男人諸如大伯顧家寧、小叔顧家石、大姑父朱有才、大姐夫周博明顯喝高了。原本按著顧爸爸的意思，大家就別回鎮子上去，今兒就找家旅館住一晚，明兒再回。
可顧奶奶堅持要回去。沒辦法，顧爸爸只好讓金都酒店的客服幫忙叫來出租車，將人分批送往火車站。這會兒市里的出租車還很少，一般只在賓館、酒樓接送固定客戶，給再多錢也不愿意跑鄉鎮。沒辦法路況太差，運氣不好刮到車底盤，說不定跑一趟的費用還不夠修一次車的錢。
一聽到要叫出租車送她去火車站然后再坐車回家，顧奶奶心疼的不行，開口指著顧爸爸的鼻子就罵敗家。沒辦法，那么多人，總不能窩在酒店里不走吧。何況還有四個明顯喝高的大男人。
一番折騰下來，總算有了最終的處理結果。顧爺爺、沈家二老、顧蕓初跟顧媽媽坐一輛出租車先回家；大姑父朱有才、顧家大姐、朱亞萍、朱亞潔跟朱亞雷一輛出租車；大伯父顧家寧、大伯母、顧蕓喜、小叔顧家石一輛出租車。坐到火車站，再坐去鄉鎮的小巴士回家。顧爸爸則開車直接將顧奶奶、小孫子顧蕓堅還有小嬸嬸劉茜、顧蕓玲直接送到鎮上。
至于大姐夫周博跟大姐姐朱亞汶還有那寶貝兒子則叫了輛三輪車回市里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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