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站在露臺上朝遠處看去,幾個身著青藍衣袍的男子,抬著一個裝著鐵籠的擔架,匆匆朝一巷口處走去,桑落微微瞇眼,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鐵籠中毛發深深的龐然大物,正是廣裕山的那只山狼!
聽聞是君慕炎親自出動,將此山狼收服,為的,便是接下來的開啟礦脈的血祭之用。
開啟礦脈的確有血祭這一說,無人質疑。
可她一個字都不信。
回了房,繼續修煉。
這些日子,她很忙。
每日像機器一樣運轉著。
在秦家、君家來回奔波。
方凡君那,也照樣去“探望”,并且順便從秦家取了靈藥,給方凡君療傷,對此,因只是一些幾十年的藥草,秦家也沒有為難,可漸漸的,方凡君卻不明白了,她不是傻子,經過了這么久的時間,也知道池桑落給她的藥沒有任何問題,雖然對她的傷勢沒有大用,但卻能勉強止痛,讓她不再如過去一般煎熬。
可她真的不明白,真不明白,每一次池桑落來,卻都停留不到一刻鐘,也只字不提她自己的境況,不提秦家之事,要么不說話,要么就閑話幾句,問她身體如何,仿佛她只是她照看的一個病人,其余再無任何目的。
她迷惑了,找不到其他途徑,也就直接質問,此人倒也合作,問什么答什么,不遮掩不虛偽不諂媚,只說為了應付秦家人,裝裝樣子,必須來看望她,想著反正是秦家的藥材,順便拿來,替她減輕減輕痛苦也沒什么不好,這就是她的目的?
她心存懷疑。可時間久了,連懷疑的心氣也沒有了,只覺得自己可笑。
便如同現在,她滿心疑惑地看著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不生氣?從我這得不到好處,得不到利益,你為什么還要……”
“為什么還要給你靈藥么?”桑落笑看著她,“您已經問過幾十遍了,我也說過,這藥不是我的。只是借花獻佛而已,舉手之勞,我沒做什么,況且,您也并非沒有幫助過我,之前關于連脈體之事,您透露給我,也算幫了我的忙……至于我為什么不生氣,因為。我為什么要生氣?”
她是真的覺得這不是問題。
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她不會因為別人的不作為而去遷怒,不幫她,并不是錯。只是對方的選擇而已,她尊重別人的選擇。因為她也能理解,方凡君守護的秘密,對她自己。對秦家,一定非常重要,她不愿意告訴她。那就不用告訴她,無可厚非。
她微微笑著,“您守護的秘密,就是您自己的家財,自己的東西,您愿意如何處理,就如何處理,這是您的權利,旁人無權干涉,我也一樣。”
本就是別人的東西,與她無關,她為何要生氣?
只因別人對她不再有利用價值?
看著這樣的池桑落,目光清澈、坦然、明凈、真誠,恍惚間,似真的看到了從前的秦寧,干凈剔透,純粹晶瑩,無論別人如何,她們都有自己守護的東西,自己的心境,哪怕外界再骯臟,再不堪,她們卻始終如一,不曾改變。
她豈會不懂?豈會不明白?這個人若真是孤身一人,獨自奮戰,面對秦遇然那三個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有多困難她豈會不知?
就算是她,精明如她,也終究著了那三個人的道,更何況此人不過中期修為,實力上、人數上、地域上,沒有一處占上風!想要和秦家抗衡,簡直太難太難,而偏偏自己可能是對方唯一的希望,卻無法合作。一般人都會心焦火燎,心生憎恨,甚至用卑鄙的手段對付她,可是這個人卻沒有,不但沒有,還不曾有恨,不但不曾有恨,還反過來幫她,雖說只是舉手之勞,可這世上太多舉手之勞,誰去做了?多少人去做了?
這豈會簡單!
可是,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呢?在這樣的情況下,仍然不急不躁,初心不改,她怎么沉得住氣?
“你……你真的沒有想過,通過其他方式從我這里套出話來?”方凡君太過不解,這個人求的到底是什么!
桑落聞言,淡淡看著她,“一來,您既然不愿,態度也很堅決,那很多方式都沒有用,過激的方式秦家也使用過了,對您來說,不會有用;二來,您守護的東西,對我來說,也不一定有價值,我現在沒有多少時間浪費;三來,您不曾有錯,也不曾對不起我,若為了一點私欲,就對一個無辜的人下手,那是在糟蹋自己,糟蹋自己的良心,我不會讓自己這么狼狽的,就算受點苦,甚至被害也沒什么,因為還有自己,可如果自己變了,自己丑陋了,那無論到哪,都是受罪,”她隨意笑了笑,“我可不想因小失大。”
她只是在計算得失而已,因為自己,最重要。
這話,說得輕巧,很輕巧,可每一個字,敲擊在方凡君的心里,卻字字沉重,她滿臉迷茫地看著她,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更困惑了。分明是晶瑩的水珠滴在心里,卻感覺著是一股莫大而沉重的力量,狠狠碾壓著她,壓得她喘不過起來,壓得她覺得自己狼狽,自己丑陋,自己可笑……
她也就真的笑了。
果然什么樣的人,就有什么樣的思維,她不是秦寧,自以為了解了女兒,卻根本不明白,如她這般純粹的人,就算到了這陰暗的地牢里,也會守得住初心,而不是終日被仇恨、被怨恨、被陰暗、被自暴自棄所覆沒,讓自己在身體完全毀損之時,連心,也跟著毀損腐爛了。
看著池桑落說了句告辭就轉身即走,一瞬間,仿佛唯一的希望又要消失一般,心中一剎那席卷起濃濃的悔恨和不舍,情感占據了一切理智,她大聲道:“等一等!”
狠狠拽緊了拳頭,方凡君苦笑道:“雖然要求有些唐突,但可不可以,偽裝一下寧兒?不會很久!”眼神中第一次跑開了狠厲怨毒,她認真而求助地看著她,“之前說過要復興秦家的話也是空話,對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很明白……我也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只是想我的女兒,想再看看她,沒有跟她好好道過別,我想……”
“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