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卷
“不……我還有辦法，清河那邊醇親王已經查到了線索，那一夜騷亂有一間大車行的人參與其中！”
“王叔已經派人去查了，順藤摸瓜一定能找到兇手！”
肖樂天搖了搖頭“別抱著太大的希望，對方很狡猾，連報社偽報紙的收尾都處理的這么快，那個大車行都幾天了？現在你才派人去查，有用嗎？反正我是很懷疑！”
載淳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最后一點希望也破滅了“難道……真的一點破案的線索都沒有嗎？”
“對了，師傅您不是一直教我們利益推導嗎？這件事誰能得到利益，誰得利最大誰就是兇手！”
哎……肖樂天無奈的嘆息道“孩子，這次不一樣，真的不一樣，你這大清的朝堂非常混亂，我看比法蘭西帝國崩潰之前還要混亂！”
“拿破侖三世倒臺之前，國內就那么幾個勢力，保皇派、共和派、新興的工人力量再加上各國間諜等等……”
“打的雖然兇，但是局勢并不復雜，還比較好分析一點！可是眼下的大清國不一樣，混亂程度難以想象，單純從一個獲利方倒推是不行的！”
“你問問你自己，這件事辦成這樣，到底對誰有利？”
載淳一愣，嘟囔著嘴想開口卻不知道要說什么，肖樂天干脆替他說了“明面上看是奕䜣最得利，但是你想過沒有，奕䜣新敗這個時候來招惹強敵，他會不會如此不智？”
“太接近的真相，往往不是真相啊……你覺得奕譞有沒有可能？慶親王呢奕劻呢？五爺奕誴會不會也能得利？”
“再往深里推，您的那兩位母后有沒有嫌疑？別怪我說話不好聽，您的那位母親可不是省油的燈，她對權利可貪的很啊！”
載淳臉色微紅，這也就是肖樂天說自己親娘了，要是換另外一個他立馬就得發飆！但是不愛聽歸不愛聽，自己母親什么脾氣秉性，當兒子的豈能不知。
“西太后有嫌疑，東太后就沒有？慈安真的就那么純粹，一點不貪權？反正我是知道，京師北邊，從承德一直到口外去，東太后的懿旨可比西太后好使的多！”
“孩子，再往深里推一推……洋人有沒有嫌疑？湘軍有沒有嫌疑？你這些都想過嗎……”
肖樂天的口氣一下子變得極其古怪了起來，幽幽的讓載淳打了一個寒顫！
“這……洪桐縣里無好人了嗎？”
“廢話，能在朝堂上混的哪有好人，你這想法就不對！現在我問你，如果你最終還是查不到這個幕后黑手，但是還知道這個人就在朝堂之中，你應該怎么辦？”
“我……”載淳頓時語塞，這個問題一下子難住了他。
這場風波會永遠變成一個懸案，幕后黑手永遠都查不出來是誰，但是你心里很清楚這個暗鬼就在朝廷里面，也許就是你每天都見的那個人！
載淳一想到這樣的場景他就害怕，從心里發慌，被惡人惦記的感覺實在是難熬！
肖樂天搖了搖頭“心魔啊！這其實就是你的心魔……”
“求師傅解惑！”載淳只能向師傅求援，以他這個年齡根本就無法悟出這問題的答案。
“總是找我要答案，你就不能自己悟出來嗎……紙上得來終覺淺，始知此事要躬親啊！罷了，你畢竟這個年齡又能奢望你能成熟到哪里去呢？”
“孩子，這些話我只說一遍，你能不能懂那我就不管了，以后你自己體會去吧！”
“我們存在的這個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只有小孩子才喜歡把世界變成對和錯、黑和白、正義和邪惡……如此簡單的二元對立的世界！”
“為什么呢？因為幼稚的人無法理解社會的復雜，也不能明白人生的真諦！”
“其實很多成年人一樣也看不明白的，比如說平民百姓一定會說清官好，貪官壞！那么這個道理真的就是絕對的嗎？”
“清官是很好，他不貪錢，但是如果他清而無能呢？明明不會治水結果瞎指揮，造成決口了死傷百姓成千上萬！”
“這種好心辦壞事的清官，到底是真好嗎？”
“貪官壞，因為他索賄貪婪、吃喝嫖賭甚至欺辱百姓……但是也許這個人就是有軍事才能，放在邊疆就能抵擋外寇數十年不敢進犯！”
“或許這個貪官有經濟大才，雖然貪污了百萬兩，但是在沿海商埠卻能讓治理的這一地經濟財富，增值億萬兩！”
“這個賬怎么算？誰能算明白？載淳啊，你不是老百姓，你是皇帝你就得去研究這個問題！”
“切記！切記！人都是灰色的，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有的時候他在你面前展露出來的相貌，并不是他真實的，而是你自己造成的！”
“這人世間其實就是一面鏡子，所有人的反應倒映的是你自己而已！”
“那個幕后黑手為什么敢欺負你？如果換上康雍乾這三朝君王，這個人還敢欺負皇上嗎？”
“想想……再仔細想想，想想連興那個無賴！他那種善變幾乎就是烙印在骨子里的習慣了！”
“壞人是能夠變成好人的，好人也會變成壞人，要看環境還有對景的人！”
“孩子啊，歸根結底是要你自己變強大！你強大了，小人看見你也就變成君子了，因為他知道斗不過你，不當君子當什么？”
“如果你太弱小了，所有人都能隨意欺負你，那么你眼中的世界是不是都是小人林立呢？”
肖樂天拍了拍載淳的肩膀“這個幕后黑手抓不住就不要抓了，你繼續強大你自己去，這才是唯一的正途！”
“也許有一天，當你強大起來了，那個曾經試探折辱你的暗鬼，已經心生恐懼早就匍匐在你腳下不敢造次了！”
“到那個時候，所謂的黑手暗鬼，也就變成你忠誠的走狗奴才了！”
“孩子你要成熟啊，你不要那么幼稚，不要總是盯著黑暗面去生氣，或者發牢騷，去抱怨，不要總讓負面情緒包裹著你！”
“那樣沒有用，你根本改變不了什么……唯一的途徑就是你繼續變得更強，更強！當你發生改變了，鏡子里的那個世界也就會發生變化的！”
“大到一個國，小到一個家，甚至你自己，都是一樣的道理！”
“用改變自己的方式，來改變社會……這才是唯一正確的路！你強大了，這世界到處都是笑臉！”
“能不能想明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肖樂天丟下發呆的載淳，自己離開了西洋園，剛出園們就遇到了前來報告的項英。
“元首，通州發來線報……伊思哈去突襲的大車行早就人去樓空了！”
“與此同時，我們在通州的哨探，在城東北十五里的亂墳崗子里，發現了二十三具尸體，是被集體屠殺的！”
“這些人恐怕就是聯昌大車行消失的那些人……”88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