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松無懼嚴寒,即便是被寒風吹襲,它也只是晃動一下繁密雄偉的樹冠,抖落下白雪,巍然挺拔。
青冥峽南側的崖坪,除了雪松抖白雪外,戰斗的雙方也在潑灑著自己體內的鮮血。
滾燙血液即便只是一滴掉落在雪地之,也會瞬間下沉至地底,仿佛鑿穿了一個小洞。林間有許多這種根本不起眼的小洞,張小刀的下巴下方便存在這樣的一個小洞,他的嘴角在淌血。
嘴角的血跡有些粘稠,張小刀用左手抹了一把,擦的整片下顎一片血紅。
在他不遠處是如同雪松一般的拓拔烈,施展大荒秘術的他""著猶如鋼鐵的身軀,漠然的看著的張小刀。
他的目光盡是冷酷,沒有一絲情緒,似乎對此時的他來說擊敗張小刀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張小刀笑了起來,本來是微笑,卻因為下顎的一片鮮紅而看起來有些猙獰,他道:“你能堅持多久?”
這個問題事關生死。
大荒秘術可激發人體潛力,在張小刀看來就像是一針強大的興奮劑,這個狀態下的拓拔烈的確無法戰勝,他也從未想一巴掌真的可以把大荒圣拍到死,他一直都在拖延。
說話是拖延,也是暗示,暗示拓拔烈你要不行了。
拓拔烈這時開口冰冷道:“堅持到你死。”
張小刀嘴角忽然上揚,露出了他本以為很有親和力。甚至有些得意,實際上卻有些猙獰的笑容道:“你沒有立刻動手說明你也需要喘息。那么就證明你累了,你累了,就無法拖到殺死我。”
張小刀的道理與邏輯很簡單,但簡單便是強大,便是無法反駁。
“你知道你的笑容很欠揍嗎?”
“石頭臉,你好意思說我欠揍?”
拓拔烈不再言語,深吸了一口氣狠狠的用手拍打在了自己的大腿根部。
那本來如同象腿一般的粗壯右腿驟然將寬容的皮褲撕裂,一只巨大的腳掌撐破棉鞋。將其變成繚繞在腳周的棉絮。
這條青筋畢露膚色變為黑紫,在腿根部有一圈圖騰的右腿抬起,對準張小刀狠狠一踏。
元氣凝結成了巨大的腳印,在張小刀魚躍閃躲后,砸在了似乎鑲嵌在地不知多少年的巨大頑石上,沒有留下印記,直接將其變為齏粉。
然而這并不是結束。拓拔烈揮舞在空的粗壯單腿,一連隔空踢出了三百腳。
無數個巨大的元氣腳印封堵了張小刀輾轉騰挪的所有區域,林間一片轟鳴之聲,仿佛天塌地陷。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張小刀翻腕豎起落雪長刀,硬抗一記。卻發現一股巨大的力量傳入全身,他竟然生出了不可抵抗之感。
師娘所做的新衣似乎終于在這種力量層面下有所感覺,那復雜符箓驟然亮起,張小刀咳血倒退。
體內本亮溫亮如玉的穹樹出現了絲絲的裂縫,張小刀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
他這一路直接退出了廢墟之外。看著眼前的雪花紛飛的殘破景象,極狠的咬了一口自己舌尖。噴出了一口血箭。
血箭不是隨口的粘痰,穿過了廢墟沾染了太多空氣的碎雪,變為了手指節大小的雪球來到了拓拔烈面前。
拓拔烈正追擊,身體如同離玄之箭,滿天碎雪之下,他根本無法察覺張小刀的反擊竟然如此隱蔽。
那極小的雪團擊了拓拔烈猶如鋼鐵一般的身軀之上,發出了極小的‘叮’的一聲,他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一股如箭簇一般的意念被元氣包裹猛然沖入了他的識海之。
也因此他的身體倏地變慢,張小刀一把拉出背后的白玉弓,搭上青翎箭,右手一松,箭簇飛出。
曾幾何時,拓拔烈空手便接過著青翎箭,然而今時不同往日。
張小刀雖然很久未曾摸過弓箭,實際上卻不是他不想摸,而是在刻意的壓抑,這種壓抑會讓他對弓箭在內心深處有一種饑渴感。
當他再次觸碰弓箭,沒有半絲的生疏,動作如同行云流水。
青翎箭在離開他手指的瞬間,消失在他的眼前。
這一次張小刀追求極致的迅速,因為距離太短,青翎箭沒有帶出一絲一毫的異象,但卻倏地來到了拓拔烈的面前。
這支箭來的太過突兀,仿佛就在拓拔烈的身體剛剛一頓勉強抵擋住本不應該出現在張小刀身上的意念攻擊時的瞬間便來到了他的面前。
這一次,他甚至連抬手的反應時間都沒有。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凝神!
凝神便是他當前的境界品級,抵達這個境界后,凝神之下眼前的世界便會變得格外緩慢。
但箭簇已經來到了他的眼前,他即便可以爭取到這一絲的時間又能如何?
拓拔烈在張小刀這必殺一擊之下左胸膛猛然鼓起,箭簇仿佛碰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堅硬的東西,瘋狂旋轉卻不得寸進。
拓拔烈怒喝一聲,身形暴退似要卸力,青翎箭猶如跗骨之俎,緊貼在他的胸口,當他退出百尺后終于抵擋不住青翎箭,發出了‘噗’的一聲輕響。
拓拔烈胸口迸出的血花并不多,箭簇也僅僅只是沒入一半,但拓拔烈卻極為慘烈的呼喊了出來。
這聲音有些顫抖,發自于靈魂,仿佛是受傷的野獸要做臨死的反撲,這痛苦擁有無窮的斗志。
但不可否認的事實是秘術之下的拓拔烈,竟然被張小刀一箭破體。
拓拔烈在狂吼之下拔掉了青翎箭,先前的紅色血液已變黑,在那看起來并不算是嚴重傷勢的胸口缺口上汩汩淌出了黑膿。雙眸卻前所未有的明亮了起來。
戰局,再一次進入了僵持階段。
拓拔烈沒有動。張小刀也沒有動,雙方從表面看起來似乎沒有慘烈到極致,但他們的身體卻在忠誠的反應著體內的損耗。
張小刀體內的穹樹已經有碎裂跡象,而拓拔烈的秘術時間只要一過,相信他即便不會死,怕也會脫一層皮。
“要不我們休息一下?”張小刀問道。
拓拔烈沒有回答,他認為現在說話是浪費氣力。
張小刀又露出了那欠揍的表情,站直了身體。抽出了落雪長刀:“我能說話,就代表我比你有力氣,所以我來殺你了。”
拓拔烈仍舊沒有動,也沒有開口,因為他還不能動。
張小刀拖著長刀自廢墟遠端而來,刀鋒切破了地面上一切的殘碎物,他的腳步每一步都格外踏實的在雪踏出一個腳印。
拓拔烈抬起了有些顫抖的手。輕輕的按住了他的傷口。
翻卷的傷口黑色的血液穿過他的指縫,緩緩的在他粗壯的手臂上流淌。
他艱難的挪動了這只手,做出了一個‘抹’的動作,放下手時,胸口的傷口已然結疤。
寒風在這時忽然呼嘯了起來,吹在林間的古柏雪松上發出了沙沙的響聲。
遠方的喊殺聲也從未停止。不知為何在這時停止,安靜了片刻后,爆發出了一聲巨響:“殺!”
從聲音來分辨,張小刀與拓拔烈都不知這聲‘殺’字來自何方,但張小刀卻感覺的到這個字一定出自盛唐戰士的口。
隨著‘殺’字在密林間回蕩。張小刀不再拖刀,他開始奔跑。
奔跑間。因為速度如電,慣性太大,他緊握的落雪刀飄離地面!
拓拔烈微微分開了雙腿,雙眸之的驚恐之色一閃而過,他沉著的攤開了雙手,挺起了胸膛,那種很久沒有回到他身體的勇氣似乎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體內,他要正面接下張小刀手的那把大刀。
疾馳的張小刀來到了拓拔烈的不遠處,剎那間只剩三步,于是他掄起了落雪刀。
落雪刀在半空畫出了一道半月,這道半月極為明亮,形狀似月牙,卻在散發著太陽的光芒。
白晝!
張小刀將體內所剩無幾的元氣全部填充進了落雪刀之。
刀鋒的這種白色光芒穿過了一切枝繁茂的植物,透過了很是潔白的白雪,林間大放光明!
林間叛軍與盛唐先鋒營戰士的決戰因為無孔不入的光束忽然頓了一下,人們不知發生了什么,但下意識的覺得這光束太過詭異,還是不要靠近為好。
青冥峽入口處,陳魚翔看著林間的光明,臉色變得極為不自然。
唐啟年并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先皇的身邊有一位叫做黃貞鳳的帶刀侍衛,更不知道那把刀可以催發光明與黑暗,只是擔憂的問道:“不會有事吧。”
陳魚翔極為肯定的答復道:“只要對方不入命玄,小刀已經必勝無疑!”
必勝無疑的實際上只是一個武斷的推測。
林,張小刀四散光明長刀映了他的半邊臉頰,刀鋒落在了拓拔烈的左肩處,卻沒有血花,只有金屬交鳴之聲,一路不是血水飛揚,卻是火花四濺!
這是怎樣的一具身體?
刀鋒艱難一路斜下直至拓拔烈的右胯處,拓拔烈金屬般的身體裂出了一道淺淡的渠溝。
光明消散,張小刀趴在了拓拔烈的腳下,如同哈巴狗一般開始粗重喘息,沒有任何風范,似乎他已經在跪地求饒。
不時,張小刀感覺著冰冷空氣在肺部轉了一圈后的冰冷感,終于有了一絲力氣,抬起頭看著仍然站在原地的拓拔烈。
他看到了那道仿佛只是切在金屬上還沒切破的淺淡傷痕,不由得簇起了眉頭罵道:“你真他媽以為你是施瓦辛格?你在演《終結者》?”
張小刀沒有等拓拔烈開口,而是抬起了腳,軟綿無力的踢在了他的胸口處,踩出了一個沾滿碎雪的腳印。
拓拔烈在這輕柔的一腳下飛出,在漸行漸遠的過程他的右腿回復了平常模樣,黯淡無光的圖騰泯滅在體內,墜入青冥峽!
張小刀一屁股坐了下來,看了看遠處屹立在某個高坡上的雪松,自言自語的臭美道:“還是我的耐力好!”
PS:由衷的臭美一句,煙圈,你寫的真的不錯,對應小刀的臭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