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漸去,盛夏已至。
正午的陽光格外燥熱,刮起的風吹在人的臉頰上沒有半絲清爽,反而感覺胸悶氣短。
皇宮中的氣候還算涼爽,行走在高墻之下,張小刀沒有感覺到絲絲熱意,卻流下了汗水。
汗水是冷汗,張小刀此時此刻的身體猶如墜入冰窖。
不久前引領張小刀到御書房的小太監此時走在張小刀的身前,一邊感嘆著張小刀能與圣上一起用膳的福分,一邊催促著快些。
張小刀也想快些,只是剛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難免覺得體內空虛,腳步虛浮。
不知何時,小太監帶著張小刀走出了高墻下的陰影,張小刀這才感覺到力量重新回歸身體,腳步加快。
走出皇宮,沒了御林軍的兄弟,張小刀一個人在小太監的目送下,與皇宮漸行漸遠。
當走進街區時,看著眼前人間世界呈現出一幅動態圖案,張小刀這才回過了神,腳步更為迅速的趕向客棧。
之前,在訴說故事時,其實就是一場豪賭。
賭贏了,日后沒有人在會為難他,也沒有人敢,如果賭不贏,張小刀只能寄望大將軍說情,最好的情況也就是發配邊軍二三十年。
張小刀不喜歡賭博,因為不確定的因素太大。
但他卻明白一個道理,人生本就是一場豪賭,要么上天臺,要么住套房,關鍵并不是誰具備賭的資格。
幸運的是他具備,并且看來賭贏了。
回到客棧中,老青牛正在房間中來回踱步,張小刀嘿嘿一笑。開始脫衣服,駭然發現內襯早已經濕透。
御書房中,文晴嵐親自動手點燃了香爐,傳出了淡淡的檀香味道。
盛唐的皇帝陛下唐胤龍正坐在書案上輕輕的敲著桌面。
“咚咚。”的聲音漸漸連成了一線,他有些不解的問道:“他為什么將十二頭顱掛在城墻上?”
文晴嵐姍姍而來。坐在了唐胤龍的懷中,輕聲道:“他沒有說,這并不好猜。”
唐胤龍的眉頭一挑,問道:“既然你都說不好猜,那么想必你已經有了答案。”
“自然是孫家人臨死前威脅了他,他擔憂自己的親戚朋友。便引火上身,想要擺這團火,當然要找天下最大的那顆樹下乘涼。”
“你說朕的樹?”
文晴嵐刮了刮唐胤龍的鼻子,道:“你也是我的大樹啊。”
唐胤龍傻笑了起來,就像很多年前在豆花店一模一樣。
“朕心理自然也有一桿尺,要不是看在他重情重義的份上。萬萬不能輕饒他。”
“陛下,我知道你喜歡這孩子,所以就不要找那么多借口了。”
唐胤龍尷尬一笑,輕聲道:“張小刀這孩子表面上看起來很是尋常,但是內心極其強大,他有他的原則,哪怕他的原則打破了盛唐的律法。他也會毫不猶豫,因為在他心中有些事情觸碰不得,如若在平時他不會去觸碰這些禁忌,因為他很聰明。”
“朕喜歡聰明人,更喜歡有情有義的聰明人,朕很期待他未來成長起來,因為他注定是朕的人。”
文晴嵐嗔道:“就你聰明。”
“這筆買賣不虧,他不用成長到成為先生那樣的人,只到了那話嘮的程度,便足以。”
“話嘮?”文晴嵐想起了那個人不由得啞然失笑道:“那家伙是個白癡。他永遠不會站位置的。”
“但張小刀會,無論未來發生什么事情,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站在淼淼的身邊!”
“為何?”
“因為他們一起看過流星啊!”
文晴嵐啞口無言,道:“那陛下當初為何對李毅生疑?”
唐胤龍再次敲打起了桌面道:“按照道理來講,我對大將軍的信心毋庸置疑。之所以在梁玄那次事情出來后有些疑惑,只是因為太久沒有看到大將軍了。”
文晴嵐明白,這個世界上人心永遠是最為善變的東西,如果大將軍在京城陛下自然不會又任何懷疑,但畢竟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面,這種懷疑不是懷疑,僅僅只是疑惑罷了。
文晴嵐笑了笑,極美的容顏上出現了嬌羞的神色,美麗不可方物,她道:“陛下,分析事情我在行,但看人還是你厲害一些,如果要比較一下,自然是看人遠勝看事,只有掌握了人,才能把握住事的脈絡。”
“朕愛聽這話。”
風月樓幽靜深處的院落中,李婉兒仍然在澆花,她澆花并不看花兒需不需要水,從早澆到晚,似乎只是為了給自己找一件事情做。
李婉兒看似靜心,但實際上心早已飄出了院落之外。
院落中因為十二頭顱的事情,早已經沒了人煙,她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由覺得更感煩躁。
正當這時,京兆伊寧崖再次來到院落,敲開了木門道:“李姑娘,陛下下了口諭,讓你我二人去一趟皇宮。”
于此同時,大太監小福子也在趕赴皇宮。
唐胤龍在乾寧宮接見了三人,開口直入主題:“朕要知道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但無論你們查出了什么都必須保密,這件事情只限于在這里的四人知道,明白嗎?”
小福子,寧崖,與李婉兒立刻福了福身,卻互相看了一眼,均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寧崖能做到京兆伊這個職位上,察言觀色相互權衡的本領已然如火純情,自然知道什么事情碰不得,什么事情可以碰,而這件事情既要碰卻有碰不得,實需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李婉兒的想法有些不同。她根本不關心這些事情,所以只是疑惑了一下,便不再多想。
小福子自然唯陛下為尊,什么事情都聽陛下的。
這三人其中,最難做的便是寧崖。在走出乾寧殿后,不得不開口道:“二位大人,能否透個度?”
“度?”李婉兒笑著道:“陛下不是給你度了嗎,散了吧。”說吧,一人走遠。
小福子本就是啞巴,無奈一笑。步入了皇宮深處,留下了寧崖一人,詛咒著元兇,狠狠的嘆了一口氣。
張小刀的心情極好,因為這件事情應該算是圓滿落幕,便帶著老青牛出了客棧。尋了面館,剛剛在宮中他哪敢像陛下一般狼吞虎咽?這時早已經餓的不行。
面館坐落于客棧背后的小巷中,雖然只是地攤但人滿為患。
這家面館的特色在于勁道的手搟面,張小刀剛坐了下來,老青牛便有些不樂呵的蹲在了他身旁。
顯然食客們對于這極占地方的老青牛略有不滿。
張小刀自然不會在意百姓看自己的目光,要了兩碗面,要了半斤牛肉。拿起了筷子,聞著爆炒肉餡的味道,心中口水早已飛流直下三千尺。
因為老青牛的緣故,很多還在后面等待的食客都不愿意與張小刀同桌,張小刀也樂得清靜。
這時,那并不多的人群中走出一位女孩,徑直的坐在了張小刀的對面,清脆的喊道:“老板,來碗面。”
中年老板體型肥碩,擦著額頭上的汗。道:“好嘞。”
這話剛出,女孩沒了剛才的豪氣,弱弱的問道:“老板,牛肉怎么賣?”
“十六文一盤。”
女孩吃驚道:“這么貴?”
“呃,小店已經算便宜的了。”
女孩搖頭嘆氣道:“那還是來碗面吧。”
張小刀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女孩。越看越覺得順眼。
女孩身著粗布麻衣,前襟上還有些油漬,怕是上頓飯殘留下來的,她似乎并不會梳頭,所以高攀的發髻有很多零星的發絲亂糟糟蓬松著。
偏生女孩生了一張極清秀的臉頰,這張臉頰上也并不干凈,其上好似有些土,雖然只是星星點點,但卻足夠讓其他人不會深究她的這張臉。
張小刀之所以看的仔細,是因為女孩就坐在他的對面,他又沒什么事情好做,越看越覺得喜歡。
不時,張小刀要的兩碗面被店家端上了桌,便見小女孩雙眼瞪得溜圓,似乎想把臉扎進面條里。
如此渴望的神色,張小刀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他看了看老青牛,看了看女孩,無奈的將一碗推到了女孩面前道:“你先來,我等下一碗。”
女孩雙眸一亮,道了聲:“謝謝了啊。”然后毫不猶豫的將面條端了過來,筷子一挑挑起了大半碗面,直接塞進了口中。
張小刀一驚,不由得道:“小心燙到。”然后將另一碗面放在了地上,老青牛滿意的深出了舌頭舔了舔,模樣有些臭美。
女孩此時沒心情說話,一個勁的挑面,這個動作停止時大半碗面已經下肚,而停止則是因為老板上了醬牛肉。
張小刀又看到了那種不可思議的渴望神色,不由得道:“一起吃,沒關心。”
“真的?”女孩很認真的問道。
“真的。”張小刀笑著道:“不夠的話再;奧一盤。”
女孩這次不再只看醬牛肉,而是看向了張小刀,極為認真的道:“你是個好人。”
張小刀‘呃’了一聲,便見女孩毫不猶豫的用筷子挑走了其中最大的一片牛肉,蘸著蒜泥放入了口中,一臉滿足。
張小刀笑了笑,這時他的面終于到了。
面攤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只有兩人吃著面條聲音,“哧溜,哧溜!”。(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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