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淼淼長的很好看,一雙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如今只扎馬尾辮的她更顯得利索,干凈。
唐淼淼的身軀很小,雖然她已經年過十四,但是似乎還沒有到發育的時候,所以點起腳尖都不及張小刀的胸口。
唐淼淼的聲音也很好聽,稚聲稚氣,配合好看的臉蛋可以稱得上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所以,即便在心狠手辣的玄天館執事,在逮捕命令下達后也沒有立刻去逮捕這個孩子。
所以,唐淼淼來到了張小刀的身前,甩出了那塊在空中忽明忽暗的牌子。
這塊牌子的形狀似圓,偶有突角,說圓不圓,說方不方,飛在空中可以看清系在其上的紅繩。
唐淼淼的力氣很小,牌子的飛行速度并不快。
但因為距離很短,所以不快不要緊,牌子很快來到了人們的眼前。
馮釗是邊軍出身,又在翼州刺史這個職位廝混了多年,因為監察的工作很麻煩,又容易得罪人,所以他熟悉盛唐中的每一塊腰牌。
所以即便牌子是在空中飛舞,他也可以看到這塊玉中有金光閃耀。
以他的身手即便多年未曾習武,也不可能被小女孩的牌子砸中,然而此時他不知為何身體驟僵,而且他知道他會一直僵硬下去。
堅硬的牌子很快砸在了僵硬的臉頰上,馮釗的鼻子本就有老傷,受外力后立刻噴血,整個人似乎僵硬的不會支撐地面,直接摔倒在了地面上。
院落中的人們瞪大了眼睛,萬萬想不到這名高官如此不堪一擊。
王雪與李仁義也不會想到,所以他們甚至在馮釗到地的霎那間連攙扶的動作都沒做出來。
馮釗倒地后,神色仍舊僵硬。
他看著那名小女孩昂起了頭,藐視的看著自己,然后又發現小女孩看了看身旁的張小刀,似乎想得到一個糖果的獎勵,愈發覺得這個世界不太真實。
張小刀看著唐淼淼,心情有些復雜,不由自主的用手按在了唐淼淼的腦袋上揉了揉,暗自想著雖說砸了大官,但終究不是什么大事,想必唐淼淼也是極有來歷的孩子。
可實際上,這來歷卻實在超乎張小刀的想象,畢竟這個家伙只在靈隱縣和邊軍混過,所以眼光窄的有限。
僵硬的馮釗吞了一口吐沫,知道自己不應該在僵硬,在那塊牌子砸中他的鼻梁飛起了很高很高的時候,他抬起了頭,然后如同狼狗一般的接住了牌子。
沒有第一時間的命令很讓院落中的人詫異,馮釗在接過牌子后沒有開口說話,噗通一下跪在了地面更讓人詫異。
張小刀很心疼院子里的青石板,看著馮釗這一跪都跪出了膝下的裂縫,不由得暗自叫了一聲疼。
然而,馮釗絕對不會嫌疼,跪下也并不是結束,立刻砸了兩個響頭。
響頭的聲音在院落中回蕩,反應最快的當屬王雪與李仁義。
他們明白盛唐是一個很開明的國度,以馮釗的職位基本見誰都可以不用如此,除非見到……盛唐皇室。
于是,兩人再一次上演了周中息驚嘆的變臉戲碼,臉色極為蒼白的跪在了地面上。
吳大雄有些傻,還能感覺到手腕上的繩索捆綁的有些緊,肉有些疼。
但這種疼無關緊要,他關心的人為什么這三人跪的如此干脆。
而事實證明,在這短短的時間里他也沒想明白,這源于他比張小刀還不如,他只混過邊軍,眼光更窄。
法義小和尚看向了二姑娘,他不記得二姑娘是什么身份,他也從來沒有在看到二姑娘后聯想一下小姑娘的身份,但他想到了奶奶的身份,于是小姑娘的身份呼之欲出。
“拜見公主殿下。”馮釗聲嘶力竭的喊著。
之所以聲嘶力竭,是因為要足夠大聲,足夠大聲才可以讓足夠的人聽到,表達足夠的尊重。
院落中玄天館的人已經傻眼,表情極為豐富,極為精彩,但都不約而同的雙膝跪拜,跪在了院子的老青石板上。
然后,這聲音自然穿到了院落外,一名站在院落門口的駐軍看到了這一幕,他用他的行動講述了院落中的真實性。
緊接著,耳目聰穎的將領們帶著手下齊齊下馬,將院落圍的水泄不通的駐軍齊齊下跪,高呼:“拜見公主殿下。”
這聲浪有些雜亂,但并不妨礙傳到唐淼淼的耳中,傳到百姓們的耳中。
院落外的老百姓已經傻眼,不知道這群人是要鬧那樣,當聲音穿入他們耳中時,大多數靈隱縣的百姓都是不屑一笑。
這窮鄉僻壤的,那來的公主殿下?
然而,此時周中息跪了,因為他知道即便翼州這些高官在白癡也不會白癡到拜錯人,所以跪的格外扎實。
縣老爺是靈隱縣的風向標,百姓們這才意識到有可能盛唐的公主真的在張小刀家的小院里?
于是,所有人都跪了。
沒有來到小院,卻不免要出門買菜,要上廁所,要打掃衛生的人們看到了這一幕,先是詫異,然后懷疑,在然后跪拜,喊出那句口號,喊得靈隱縣上空沒有鳥兒敢于飛過。
縣城中況且如此,小院內的自然更是如此。
將腦袋恨不得埋進地底的眾多官員冷汗狂流。
想著先前將公主殿下囚禁于院落中,想著那些反反復復的態度,冷汗就變成了汗漿侵透了他們的全身。
吳大雄跪了下來,法義小和尚也跪了下來,張小刀沒有下跪的習慣,但跪唐淼淼沒有什么心理負擔。
正微微屈膝,唐淼淼卻抓住了他的手,問道:“張小刀,你覺得如何。”
張小刀不知道這如何到底是在問什么,但知道既然公主殿下牽住了他的手,便是不打算讓他跪,他也很難對唐淼淼生出什么敬畏之心,便問道:“什么如何?”
“你覺得他們的人如何?”
張小刀忽然感覺到了很大的壓力,按照他的性格,他應該會毫不猶豫的大加貶低王雪,李仁義,與新來的這位高官,畢竟這讓他這些人先前的態度的確讓他厭惡。
但此時知道了唐淼淼是盛唐的公主殿下,很明白只要她一句話,這些人將被懲罰到什么程度,所以他只能寬宏大量一把。
“還不錯。”
“還不錯是什么意思?”唐淼淼抬頭看著張小刀,似乎不接受這種模棱兩可的答案。
張小刀不知如何回答,似乎覺得自己言語稍有不慎,便會定了這些官員的終身。
“你真是公主殿下?”
“是啊,盛唐陛下的親閨女,唐淼淼啊。”
說完自己的名字,唐淼淼仍舊仰著臉,觀察著張小刀的表情。
她是一個很古靈精怪的小孩,她有很多自己獨特的思維。
如果在這句話之后,張小刀露出敬畏,甚至驚恐的神色,她會感到很失望,因為那樣必然會與張小刀產生距離感,她不喜歡。
所以她看的很仔細。
張小刀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很多年,但骨子里畢竟有一些思維模式是前生遺傳,他雖然知道了唐淼淼就是盛唐公主,但卻很難產生敬畏感。
“呃,那是真的了。”張小刀喃喃自語著,想著幸好岔開了唐淼淼的話題,不然自己怎么說都覺得是錯。
然后他看了看跪在地面上的法義和尚以及吳大雄,問道:“你們不知道公主叫唐淼淼?”
吳大雄尷尬道:“這哪能知道公主陛下名諱。”
法義抬起頭,很嚴肅的道:“我知道,但從來沒想過。”
“起來吧,你們。”唐淼淼道,小臉洋溢出開心的笑容,似乎替張小刀出頭,是一件對她來說極為快樂的事兒。
法義和吳大雄站起的同時,有玄天館緊張到極致的執事也跟著站,卻聽唐淼淼道:“又沒讓你們站,跪著。”
于是,那幾名起身欲站的執事嚇的丟了魂,軟綿綿的又跪了下去。
“淼淼,不能胡鬧,也要讓大人們起來了。”奶奶終于開口說話。
唐淼淼并不是一個任性的女孩,以往對婆婆的話言聽計從,但她覺得那是因為婆婆說的有道理,今天不同,她知道她有道理。
“不行,張小刀已經不追究,我不能不追究,這群盛唐的官員在做什么,變臉比翻書還快,只當是在青州演變臉?”
王雪與李仁義垂頭,極為隱蔽的互看了一眼,看出了心中的大恐懼。
唐淼淼的話語沒錯。
如果,王雪與李仁義先前來到這里無論張小刀亮出什么腰牌都將其逮捕,她不會去阻攔什么,公事公辦是盛唐官員的道理。
然而,他們在看過腰牌后的態度來回徘徊,這便是她不想看到的事情。
盛唐講究的是法律,要是看身份辦事,那要法律做什么?
這是唐淼淼這時的道理,所以她很堅定,很明確。但也能從這種道理中看出唐淼淼朕的還小。
但這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唐淼淼的身份太過嚇人。
馮釗這時小心翼翼的抬頭道:“公主殿下,屬下辦事不利,甘愿懲罰,但九陽節度使一案必須還要查個明白。”
馮釗很明智,他最后一個到,先前就表現出了強硬的態度,這時如果不延續這種態度,恐怕會死的更快。
但王雪與李仁義知道此時最好默不作聲,所以只能把頭垂的更低。
果然唐淼淼眼中劃過一抹亮色,心思單純的她想著這后來的官員還不錯,恪盡職守,但還是道:“滾犢子。”
眾人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張小刀詫異道:“那學的?”
“大雄哥教我的啊,說是翼州方言,我覺得很接地氣。”
在翼州,翼州官員哪有聽不懂的道理,在確定唐淼淼表達出和他們理解的是一個意思后,一個個小心謹慎的后退,退出了小院,退出張家肉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