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隱縣一戰后,法義小和尚繼續踏上了他云游天下的旅途。
走了一趟西域,去了一遭大荒。
西域之行很是招搖,從不張揚的法義小和尚在西域教廷與傳教士辯法,口吐蓮花,異象叢生!
沒有硝煙的戰爭最終以法義和尚完勝而告終,消息以迅雷般的速度傳遍了天下,傳遍了盛唐。
大荒之旅,法義小和尚回復了以往低調,只是看到了當年師傅一指斷山的永河,由衷覺得很是漂亮便贊嘆了一聲,惹來了圣殿十二刀客群起挑戰。
挑戰最終無疾而終,歷時三天三夜,法義小和尚連一根毛都沒有掉,卻累壞了久負盛名的十二刀客。
自此,浮屠寺的法義小和尚揚名于天下,為此盛唐皇帝陛下龍顏大悅,連下三道圣旨進行封賞卻被那赤腳的和尚一一擋回。
然而,即便已經名揚天下,法義小和尚仍然沒有什么名人的覺悟。
于三月前來到落霞鎮后,他毫無意外的再次被騙光了大荒圣殿贈予他的光鮮外衣,最終不得不來到酒館化緣。
更要人命的是,酒館掌柜的閨女翠花在第一眼看到法義小和尚時便一見鐘情……。
自此,一輩窩在落霞鎮沒出去過的酒館掌柜便開始利用法義的弱點,一次次延長了法義小和尚的離去時間。
“今天你吃了一根大蔥。”
“呃?”
“所以,還需要在這里呆十天。”
“啊?”
“今天你吃了一碗面條。”
“面條不是說是我應得的嗎,不應該延長。”
“但面條里的肉末不是免費的。”
“啊?”
荒誕的理由,扯蛋的過程,卻足足拖了法義小和尚三月之久。
當張小刀聽完這個故事后,沒有覺得荒謬,反而嘆了一口氣,道了句:“你不會自己跑?”
法義小和尚錯愕的仰起頭,道:“對啊,我怎么不會自己跑?”
剛喝下一口茶的吳大雄再次噴出了一口茶,瞪大著雙眸看著張小刀心想著,你怎么可以如此淡定?
張小刀的確很淡定,他就知道法義小和尚是個很二的和尚,所以他做出再二的事情他都不會露出詫異神色。
法義小和尚哭訴之后,一臉的求助模樣。
張小刀瞇著眼睛,高喊了一聲:”掌柜。”
不時,酒館之走出了一名身材壯碩的年男,年男在看到張小刀與吳大雄后,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
眾多食客將目光聚焦,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模樣。
張小刀沒有自我介紹的開場白,直接拿出了邊軍兒的腰牌仍在了桌面上,然后道:“和尚是我朋友,如果你不想進衙門,就老老實實的讓他走。”
臉色肥胖的掌柜露出了艱難神色,他妻早逝,留有一女,不知怎的就喜歡上了這小和尚,掌柜見小和尚為人心善便勸他還俗入贅,那想到這小和尚居然認識邊軍兒?
邊軍兒對于生活在邊關的百姓來說很熟悉又很陌生,百姓都從小到大那些耳濡目染了許多傳說,然而自關建立以來邊軍兒鮮少出現在關內,距離產生美的作用之下讓邊軍兒愈發神秘,也讓人們愈發敬畏。
張小刀亮出的腰牌并不顯眼,但百姓卻知道這玩意沒人敢于冒充。
掌柜正在糾結之時,酒館內走出一名少女。
少女身穿淡綠色長裙,容貌談不上精致,卻眉宇清秀,給人小家碧玉之感,可一張口,卻是堅定道:“不行,他不能走。”
張小刀看著法義和尚將腦袋邁進了桌,饒有興致道:“為什么不行。”
少女輕聲道:“因為他摸過我的手,所以必須娶我。”
張小刀笑了出來,吳大雄笑瞇瞇的道:“女娃,今年你多大,便要嫁人,更何況盛唐民風開放,從未聽說碰下手便要定終身的習俗。”
少女神色一凜,狡辯道:“落霞鎮便有這習俗。”
周圍圍觀百姓沒有一人吭聲,均是一臉笑意。
張小刀輕聲道:“掌柜,有沒有安靜些的地方,這事兒我們慢慢談。”
掌柜點頭,帶著張小刀三人走進了酒館的香坊之,五人落座后,氣氛極為詭異,就像見親家……。
張小刀率先開口,抬起頭看著少女的清秀面容道:“你多大?”
“十五。”
張小刀揉了一下眉頭,輕聲問道:“你真的喜歡他?”
少女不簇起了眉頭,想起了這三個月法義小和尚的親切笑容,點了點頭。
張小刀笑了一下道:“你喜歡他什么?”
少女眉頭簇的更深了些,竟是沒在第一時間回答出來。狡辯道:“反正他得還俗娶我。”
張小刀看了看面色尷尬,礙于自己身份始終沒有吭聲的掌柜,問道:“掌柜,你覺得成親是個草率的事兒嗎?”
掌柜閉口不答,張小刀轉而又問道少女:“不說他是不是和尚,也不說你強人所難,更不說你們連和尚都騙的行為,只說你,你連喜歡恐怕都不知道是何東西,又談什么成親?”
“另外,請你先問下自己,到底喜歡和尚那里。”
少女本就對持刀而來,眉宇之間隱有煞氣的兩名邊軍兒懷有畏懼,這么一說更是蔫了下來。
張小刀本就覺得這不是什么大事,看著罪魁禍首啞口無言,便道:“今天我們住這里,明兒清晨我們便會走,不要攔,你們也攔不住,好了,散了吧。”話語斬釘截鐵。
說散果然就散,吳大雄拉著臉色有些紅的小和尚走出了廂房,三人一路找到了一家客棧入住,這事兒便算告一段落。
小和尚從未想到這件麻煩事情會如此簡單,一路感恩戴德,晚上更是胃口大開,吃下了十根大蔥,滿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
落霞鎮的夜色并不如何優美,遠遠沒有黃昏時那層紅紗美,張小刀與小和尚重逢,自然而然的要多聊上一聊,索性便提著酒壺坐在了客棧的二層樓房檐上,觀著并不柔和的月光,看著并不美麗的鎮景色,輕聲的說著兩人兩年間的過往。
“拓拔烈?我也在圣殿看到他了,他不是大荒的圣嗎,怎么會跑去盛唐的邊關?”
“你還是浮屠寺的和尚呢,為什么去了圣殿?”
法義小和尚感受著屁股下瓦片傳來的微涼,笑著道:“師傅說,圣殿和教廷都要去瞅瞅,所以我便去瞅瞅。”
張小刀笑了笑,問道:“拓拔烈怎么樣?”
“那家伙?我只記得腿好粗,我沒和他交過手,但臨走時他對我說了句,他不如我。”
“呃?這是他會說的話?”
“傳聞圣高傲,我聽著這話也別扭。”
張小刀抿起嘴唇道:“如果他會這么說,才是真的可怕啊。”
“呃,不要提他了,他多無趣。”
“那提誰?”張小刀打趣道:“翠花?”
翠花便是酒館掌柜的女兒,提起這個小和尚便更為郁悶,輕聲問著:“小刀,今天你說她喜歡我那里,正確答案是什么?”
張小刀仰起頭,喝了一口酒,想起了久久未在夢出現的王洛菡,輕聲道:“喜歡就是喜歡唄,還需要多余的解釋?”
“那我喜歡你。”
“噗。”張小刀笑出了聲道:“這算表白?”
“表白是什么東西?”
“就是對你喜歡的人說出真心話。”
“真心話?我一向只說真心話啊。”
張小刀知道在這個問題上無法與小和尚深究,他終究不是凡人……。
于是,問道:“下一站的目的是哪兒?”
“回家啊。”
“浮屠寺?”
“是啊。”
“那我們正好順路。”
“那太好了,一起走,順道回去看看大牛哥吧,也不知他怎么樣了?”
“是啊,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
張小刀抬起頭,看著探出云角的月牙,想著靈隱縣的鄉親們,想著葬在山頭的親人,沉默不語。
一夜無話,翌日清晨的曙光透過客棧客房的窗戶紙打亮在了張小刀的臉頰上,張小刀習慣性的坐起了身,感受著昨夜不知為何喝的有些兇猛的酒后副作用晃了晃腦袋。
吳大雄早已經早早起來,架起了馬車,在客棧簡單的吃過早飯后,法義小和尚坐進了馬車里。
歸家的路途再次開始,張小刀騎著青牛高喝著:“回家嘍。”與馬車一并肩同行,走到了鎮口。
落霞鎮鎮口,晨曦鋪撒,將遠方的山巒景色涂抹上了一層光輝。
漸入春季的清風吹起了人們的發梢,還未開張的酒館大門被‘咯吱’一聲推開,走出了一位少女。
少女的名字叫做翠花,沿襲了小地方人名的鄉土氣,她抿著嘴唇看到了那即將遠去的馬車。
張小刀微微一笑,老青牛來到了馬車旁,他道:“無論如何,你總要告別一下吧。”
小和尚也沒有扭捏,掀開了馬車的破舊簾,鉆出了身,看到了那個讓他吃盡了苦頭的少女,卻依然洋溢出了笑臉,揮手告別。
這時,翠花再也忍不住的掉下了淚花,然后喊出了想了一夜的答案高喊道:“我喜歡你!”
張小刀說的沒錯,喜歡就是喜歡,不需要多余的解釋。
小和尚法義露出詫異神色,張小刀露出笑容,翠花卻在一直急促的重復著:“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當語速漸快時,我喜歡你變成了‘我宣你’,久久的回蕩在那酒館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