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間,骨瘦嶙峋的大黑載著李毅與楊清風馳電掣。
飛馳毛驢大黑再一次學著駿馬打了一個響鼻,周邊的景物頓時變得更加抽離模糊。
可無論大黑如何加速,路途如何顛簸,在其背上的兩人始終穩如泰山,紋絲不動,甚至還可以抽出空來聊天。
“張小刀不能死。”
“這要看他的命。”
“如果拓拔烈殺了張小刀,我會動用我的力量。”
李毅略露詫異,道:“你們的感情深厚到這種地步?”
楊清仰起俏臉,道:“有些人認識了一輩,不曾深交,有些人,在第一眼開始便知道對方是知己!”
李毅苦笑道:“認識了一輩不曾深交,是在說我?”
“我和你可沒認識一輩,但的確不曾深交。”
李毅笑容又苦澀了一分道:“拋去小刀這孩的生死不說,我倒是希望可以看看你的力量到底在大荒可以掀起多大的波瀾。”
“很大。”
“有多大?”
楊清沉聲道:“可以殺死拓拔烈算大嗎?”
李毅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后道:“這算是我們深交的第一步?”
“不,這是我們合作的第一步,你知道我一向很討厭你。”
“無妨,我也不喜歡你。”
李毅不喜歡楊清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楊清本來是一名大荒人。
而楊清不喜歡李毅則更簡單,因為李毅絕對是盛唐人殺大荒人殺的最多的人。
事實上,楊清來到邊關的這幾年從未與李毅碰過面,兩人如果需要對話,基本都靠人力傳話,由此也可見兩人對對方的厭惡程度。
而今天從未正面接觸的兩人卻在這時聚首,不僅僅是因為大荒圣來了,還因為張小刀的性命攸關。
李毅喜歡張小刀,因為張小刀的骨里有一種他喜歡的勁頭。
楊清也喜歡張小刀,因為張小刀與她一般有著同樣的執拗。
可是無論是執拗,還是那股勁頭,似乎都有相通之處。
所以,兩人在結束了短暫的對話后,忽然覺得對方與自己本就是一類人,他們討厭的不是這個人,而是他們人生的經歷,僅此而已。
毛驢大黑很自覺的不再學響鼻,跑的更為賣力,跑的呼哧帶喘。
而一旦毛驢大黑跑的呼哧帶喘,便代表看到大黑的人根本看不到他是馬還是驢,只能看到一道殘影。
這道殘影在一炷香后來到了繁山腳下。
此時的繁山早已經被盛唐邊軍團團包圍,在李毅來到后邊軍兒沒有給予過多的關注,只有被呂二字哄下繁山的張如虎來到了大將軍面前,用最簡短的言語將眼前的狀況講了個清楚。
李毅點了點頭,這時楊清道:“是他。”
“誰?”
楊清仰起了俏臉,仔細的看著那山體裂縫被封死的乳白,道:“那就好,既然他在,他便不會讓張小刀死。”
李毅仍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看著那神通手段卻想到了曾經祈云部落的頂尖高手,于是想通了其的關鍵所在。
楊清道:“我覺得還是不要讓拓拔烈看到我比較好,張小刀出來后叫他來青竹哨崗見我。”
李毅深思了一番后,抬起頭道:“為什么要去青竹?”
“因為那里有一頭貪吃的老牛。”
說罷楊清悄然遠去,李毅的對著張如虎道了句:“等著。”
于是,超過四千名精兵便開始了等候。
楊清在離開繁山后很快來到了青竹林,然后看到了一頭愿意啃著竹的老青牛。
老青牛此時啃很是開心,一邊用那缺了幾顆老牙的牛口咀嚼著脆嫩的青竹,一邊搖晃著它的短尾巴。
隨著楊清的漸近,老牛轉過了牛頭,然后瞪起了牛眼。
牛眼很大,眼沒有木訥,靈動的表達了此時老青牛的不可置信。
在老牛這種怪異的眼神下,楊清打了個招呼道:“青兒!”
青兒?
這對老牛老說實在不是一段美好的記憶,所以老牛選擇轉身就跑,甩著短短的牛尾巴,搖晃著它壯碩的老屁股,撒丫就是一頓跑。
然而,‘青兒’這兩個字卻始終伴隨著老牛。
直到老青牛發現自己擺脫不了楊清,只能無奈的跺了跺蹄,耍無賴一般趴在了地上,一臉萎靡。
“青兒,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嗎?”楊清來到了老青牛的身邊,很是關愛的摸了摸老青牛的頭。
老青牛自知無力反抗,只能翻著白眼表示抵抗。
“以前就聽說,牛越老肉越有嚼頭。”
老牛聞言,白眼也不放下來了,干脆裝死。
“我有個弟弟,正在發育期,反正你也不缺那兩斤肉,跟我走吧。”
老青牛繼續裝死。
“聽說牛鞭還有壯陽的效果?”
老青牛一下站了起來,用那張磨砂皮的老臉開始蹭著楊清的手臂,模樣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楊清并不知道老青牛是自己那位故人自己殺自己后的條件價碼,卻也成功誘拐了老青牛。
而這時李毅也似乎想起了那頭青牛,然后想到了這牛全名應該叫做夔牛。
夔牛相傳在古時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有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
可現如今那還有如此神獸,能有一絲血脈的老牛便已可以割肉無疼,一日恢復如初。
據說夔牛肉其肉質筋道,香嫩,氣煉者長期吃食更有培本固原,強健體魄的神奇功效。
正待李毅琢磨老青牛的時候,有人驚叫道:“散了!”
李毅仰起臉頰,看到了山腰間那乳白已經變得極為透明,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這乳白大致散開會在一炷香之后,于是他毫不擔心的便有思索起了夔牛。
一炷香的時間在李毅的思考悄然度過,呂一字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手段,但他還是遠遠的看了李毅一眼。
李毅雖然在思考,但似乎感受到了呂一字的目光,于是他搖了搖頭。
然后呂一字,做了幾個手勢,手下自有校尉將命令傳達下去。
當懸崖峭壁間的那層乳白色薄膜已經完全透明化時,整座繁山的所有盛唐邊軍前所未有的開始緊張。
李毅瞇起了雙眼,攏了攏有些發白的雙鬢,道:“都散開了一些。”
四千名邊軍精兵驟然分開,在俯瞰的角度看下去,整齊,敏捷,仿佛每一個人的站位都有一定的精確部署。
繁山之下蘆葦叢被邊軍兒占滿,追風營的神射手們紛紛仰起了手的長弓,以呂一字為首的尖刀營應是彌補在那山間縫隙周圍,做足了一切充分準備。
場面一時間變得窒息,那縫隙外的乳白色薄膜在漸漸淡化之下出現了一個個拇指大的小洞。
在這些小洞出現的驟然間,山體縫隙內部的無數元氣奔涌而出,瘋狂噴薄。
四千人的精兵呆若木雞,沒有人能理解那山縫之為何有如何多的元氣瞬間消散在了空氣之,同時又在擔憂這其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那豬頭新兵和雄三刀不會有事兒吧?
正待所有人嚴陣以待,卻因為眼前異象不得不胡思亂想之時,張小刀已經換了十八個姿勢。
《無妄練體術》的十八式張小刀之前不過是練了半數,如今卻憑借著強大的元氣支撐,生生的推到了結束。
免費而來的磅礴元氣沖刷著他身體內的每一個角落,被撕裂愈合的傷口也終于不再撕裂,卻顯然比之前強壯了數分。
通過這種方式,張小刀沒有白瞎吸納而來的一分元氣,但他自己恐怕都想不到此時他的身體變得如何強硬。
當山體縫隙,元氣漸漸稀薄后,張小刀在夢狠狠的親了王洛菡一口。
王洛菡知道分別時間已到,卻還是憤憤不平的道:“有時間我去一趟大荒。”
張小刀回應著:“先把我送出去,我要比他醒來的早一些,不然誰知道他會做出什么事兒。”
王洛菡揮了揮手,張小刀的意識就此在夢揮散。
當張小刀睜開雙眼時,正是外部薄膜已經外泄之時,他看到了吳大雄的驚喜眼光,卻也發現了自己全身上下怎么如此腫脹?
“沒事兒吧小刀?”
“有人揍我?”
吳大雄搖頭道:“沒,但你現在的樣,的確發生了一些變化。”
張小刀愕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道:“我是個胖?”
“是。”
張小刀深吸了一口氣,不再關注這方面的,看著白霧漸漸稀薄后,仍舊盤坐在不遠處的拓拔烈。
拓拔烈很快睜開了雙眼,但眼卻是不可思議,錯愕,驚恐,甚至彷徨的復雜情緒。
他實在無法相信圣殿的無上納氣法門居然會被一個邊軍兒完虐,更無法相信自己付出了極大代價后換回來的機會,卻成就他人。
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他眼的復雜情緒瞬間被憤怒取代,然后看向了變胖后的張小刀,眼滿是殺意。
張小刀感覺到了全身上下有一股冷意襲來。
只是一個眼神的交替,兩人便都明白,他們心都想對方立刻死去,下了必殺之心。
拓拔烈努力的平復情緒后,揚起了嘴角,像看著一只螞蟻一般看著張小刀道:“我是一個遵守承諾的人,五年后我會來親手殺死你,無論你在何時何地!”
張小刀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只因那被體內元氣撐起來臉蛋實在也露不出什么表情,回答道:“我的納氣法門比你厲害些,五年后孰勝孰劣尚未可知。”
“對于這一點我很好奇。”
“好奇嗎?我就不告訴你。”張小刀上前了兩步道:“另外,體內還有些沒用的元氣,悉數奉上!”
拓拔烈神色一凝,看著張小刀揚起了手臂,他體內的磅礴元氣沒有用任何運氣技,宛如泰山壓頂一般蜂擁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