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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顧凜川,出身算是相當不錯的,安州顧家乃是慶陽顧家嫡支,雖然不是長房,卻也是相當顯赫的一支。顧家這支在權勢二字上不顯,在錢財方面卻是滾滾如水來,當初這一支遷到安州時,那叫一個一貧如洗,安州顧家的老祖宗靠著支面攤發家致富,不過兩代人就富甲安州,不過五代人就把本家也給比下去。
如今的顧家不敢說富甲天下,卻也是富甲一方,單單有錢的人家,總容易丟些規矩禮法。顧凜川是長房嫡子,卻也沒占到什么太大便宜,爹不疼媽不愛,還有一哥一姐使絆子,落到他身上的當真就只剩下分給他的一份微薄錢財,自然,這微薄是相當安州顧家的巨額財產而言。
也許是被來的小侄子們刺激著,顧凜川對錢財向來抱著漫不經心的態度,他在意的哪里又是錢財,而是父母親人的態度,至少曾經是在乎過,而且相當入心的:“長兄與長姐從小在經商上便有天分,三五歲時便將算盤打得噼啪作響,就沒有算不妥的賬。到十歲上下便能與父親去巡鋪,不管是掌柜還是賬房,皆對他們的天賦贊不絕口。十一歲時,長兄長姐一人接手一間鋪面,自那時起就開始爭斗不絕。”
商人重利,尤其是從小接觸那樣的環境,也不知是天性還是后天養成,顧凜川的長兄長姐把“重利”二字發揮到十二分,乃至最后連帶著把顧凜種也算計進去。在他們看來,不能讓這么個只會讀書天天泛窮酸勁的弟弟什么事不干,還搶他們辛苦算計來的錢財,于是乎顧凜川在爹媽面前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
要說經商,顧凜川真是天賦平平,讀書上二十歲沒金榜題名、蟾宮折桂前也不顯得怎么出眾,那是因為顧凜川之前真是個沒追求的。出身巨富之家,又是家中幼子,小時候情況還算不錯,所以也是在蜜水里長大的,讀書不為功名,單單只是因為喜歡。這里有一個轉折,且是影響顧凜川一生的轉折,到底是什么顧凜川沒說,沈端言也識趣沒問。
然后顧毒草就開始毒草化,他讀書多,在聰明二字上他一點不輸給他的兄姐,且前二十年把聰明都用在讀書上,科舉自然不在話下。于是,一路高歌猛進,不過三年時間,就從一聞不名到金榜提名天下知。更要命的是,三年下來,顧毒草還完成了由普通愛讀書的富家少爺到愛讀書的毒草中的君子這樣的變化。
“功成名就之后,夫君您再回去,處境應當不同吧?”沈端言想著,權財二字例來就是權在財前,而且安州顧家那么有錢,沒個當官的鎮壓著,只怕很難守得住。安州再沒腦子,也該好好捧著顧凜川,那可是將來能蔭蔽住他們一家上下的存在。
卻見顧凜川搖頭:“得官翰林院后,當年冬我還鄉,雖不曾有父母兄長皆要另眼看我的心思,卻也盼著至少能相處得比從前好一些。但一回府中,便被潑滿頭冷水,父母兄長要將我分出去單過,話雖說得好聽,到底意思卻不過是一個,我有官身,畢竟官員不得經商,這是規矩。”
這家人腦子沒病吧,這么個能鎮宅的不好好供著,居然要把他分出去:“當時在分家上你也沒得便宜吧?”
回答沈端言的是一聲“呵呵”,顧凜川對錢財當真是不放在心上,這個話題反而沒多談。他也清楚,雖然分給他的錢財對安州顧家來說九牛一毛,但對尋常人來說卻也是一筆極大的財富:“二十年來不事生產,只知花錢不懂掙,分多分少我并無異議,只是……”
大概是被家里人的言行寒了心,顧凜川雖然沒說完話,沈端言卻聽出些味道來。那時候顧凜川已經與沈端言定親,滿懷歡欣回家報喜。所喜有二,一者金榜提名,一者高門娶婦,雖那高門女風傳不怎么樣,但那門第卻是結結實實的。
但報喜的話大約都還沒出口,進門就是分家兩字個砸他腦門子上,嘖……光為這個,顧凜川不應該這么寒心。究其原因還是那件沒說出口的事比較重要,不過顧凜川面色沉沉不語,沈端言也就不多言語。
“那您那幾位侄子找書院的事,怎么處理?”沈端言問道。
“不怎么處理,讓他們自個兒考去,還當是安州的書院么,長安城中有名的書院,哪家是光塞錢能進去的。他們能考上哪家看他們自己造化,考上后再塞錢,這才是正途。”顧凜川說罷,話鋒一轉,把話題又轉到孫錦心身上:“姑姑帶著表妹來,倒是件費琢磨的事,顧家在安州說得上話,在京城卻不響。在安州,表妹縱使是想嫁張瑾、安應之也不算太難的事,卻非要在這節骨眼上到長安來,長安城中可沒人認她們,這事透著蹊蹺。”
看來顧毒草沒琢磨出來呀,沈端言想想,便把自己的看法告訴顧凜川:“大約是已相中誰家兒郎,倒也不用去問去查,自有水落石出的時候。過幾日辦遷居宴,能請的人都請來,自然也就能瞧出姑姑和表妹是為誰而來。”
聞言,顧凜川臉微黑,只要一想到自家辦個遷居宴,卻還有這么個雜音,他就忍不住想把人都給扔出府去:“你看著辦,姑姑與表妹都在安州長大,自視頗高,莫到時候反把人給得罪,多注意著些。”
顧凜川都不知道該怎么跟沈端言說,他家那個表妹是真的能干出戲文上那些事來,什么掉帕子、濕衣裳以及落水更衣之類的,手段還極為粗淺難看,更難看的是吃相。對于自家血親,顧凜川再了解不過,手段簡直全是渣,卻偏偏個個心高得很,算計起來時從不管是不是他們能算計的,算計不過時永遠是錢財墊后,讓人看著就覺得這家子人沒得救。
“夫君還有話說。”話外音:你這一臉欲語還休的樣兒作給誰看,這里可就我一個,咱直說行不。
下意識,沈端言就覺得有相當好玩的事要浮出水面。
顧凜川:……
“表妹眼界高手段低俗,總之,言言派人時時盯著她防著她做蠢事便是。”到時候真做出什么蠢事來,丟的可不是安州顧家的臉面,而是沈家的名聲。沈家累世風雅高標,如果真被他那些親戚給抹黑,只怕沈觀潮能直接提劍把他扎成篩子。
手段低就低,還加個俗,看來有夠低俗。沈端言腦子里還真能想到那些天雷狗血的手段,不過這些么也有事先可以應對的:“夫君放心,在對付蠢人上,我還有些心得。”
嗯?這話好像不太對味兒。
顧凜川輕咳一聲,看沈端言一眼,這話確實不對味:“那便勞煩言言費心思。”
沈端言覺得,顧凜川雖然現在說以前的事只有一點點怨懟,說起來跟說別人的故事一樣話意平淡,但當事發生的時候八成跟被人撕了五臟六腑一樣。畢竟,顧毒草也曾經是個普通少年,普通少年沒吃過苦受過罪心性多少天真些,對家人抱有期待,只是被現實這個磨人的小妖精給狠狠涮了一把。
等顧凜川去書房后,沈端言就坐在屋里開始構思一個狗血又天雷的故事,比如顧凜川當時看上原主,是因為原主雖然驕橫嬌縱,但身上充滿被寵愛得好好的“溫暖人心”。然后顧毒草九成看上沈家,一成看上“溫暖人心”,然后成婚,“溫暖人心”成了“燒心”——這真是一個令人深表悲傷與同情的故事,為原主悲傷,同情的也是原主,沒顧毒草什么事。
“青茶,叫人選個吉時發帖子辦喬遷宴,能請的都請來,好些閨中舊友久不見,這回都要請來熱鬧熱鬧。”嗯,她還等著看表妹的熱鬧呢,不過在這之前,先要把主家的干系撇清:“紅茶,去叫人來寫幾個牌子,所有通往水邊的路上都寫這么一句‘前方水深,注意安全’,再找幾個會水的媳婦婆子把守著。男客女客更衣的院子也都拿牌子寫上大字,掛在打眼的地方,免得到時候走錯。”
“啊,對了,更衣的屋子里掛一句,天冷風寒,更衣前請關門關窗。”
紅茶:“太太,您想干什么?”
“我沒想干什么,你難道沒看出來嗎,我這是怕別人想干什么。”雖然不能完全把責任給推卸掉,但至少到時候有個說頭,沈端言也想看看這樣嚴防死守,孫錦心還能使出什么“低俗”手段來。
隱隱有種“好期待,好興奮,好好玩”的感覺,錦心表妹,千萬千萬要好好玩呀!
“太太,徐夫人到了。”綠茶飄然而入,臉上帶著幾分喜意,看來很是高興徐夫人的到來。
“噢,快快有請。”
原本說下午來的,拖到快晚飯才來,沈端言還正想著呢。據說這位徐夫人戰斗力十分強,大約對宴會上如何嚴防死守之類的也相當有心得,沈端言決定虛心求教一下下。熱門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