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小說旗
蕭伯，原名蕭衡，他從十四歲起服侍晉國公李欽，至今已經四十五年了。對他來說，國公府就是他的家，他對家里的一針一線，熟悉得就跟自己掌心的紋路一樣。
史悅而公開索要蕭伯，頓時讓貌似三足鼎立的局勢，變得詭秘難測。要知道，就算是晉安侯李諳沒有選擇支持侄女，而是完完全全站在史悅而身邊，也不能讓形式轉變如此之快！
一想到現在李睿、李震什么表情，史悅而樂個不停，回到自己的書房里哈哈大笑。
“蕭伯，來，坐！請上座！”
蕭伯微微躬身，“四小姐，請！”
即使在史悅而這樣極度需要他的人面前，蕭衡依舊保持原先的儀態。從面容上，看不出一絲得意。
“四小姐，真是令人出人意料。”
“嘻嘻，蕭伯，你是因為覺得我向老爺子要你意外呢，還是我意外你肯答應？如果是前者么，我得說，是陳煒啟發了我！”
“哦，愿聞其詳！”
史悅而嘆息道，“我跟陳煒說了很多話，他是個聰明人，利弊肯定方方面面都分析過了。但他仍然選擇賣女兒！”
“呵呵，四小姐，可以不要這么說么。陳先生沒有失去任何東西，孩子隨母親姓，目前看來，是對孩子最負責任的做法。”
“好，蕭伯，看來我們得求同存異。承認我們彼此有代溝。陳煒最后說過一句話，‘李家有誰人可以陪著雯雯超過一天二十小時’。這也是他勸服李家答應他撫養雯雯的理由。所以我想，李家如果能有一個人做到。一定是您了！
您不僅了解我的祖父老公爺，也了解我的父親，我的大伯父，我的堂姐，我的堂兄！除了李元……哦，他不需要，其實他在祖父和您的眼中。根本就是混淆視線的吧！”
史悅而精明的瞇著眼，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做法。簡直是出其不意、擊中要害！
蕭衡微微笑了笑，臉上的皺紋不比晉國公李欽少，因為他還要大兩歲呢。不過，他的身體非常好。年過六十，沒有高血壓、高血脂等老年病，只是頭發都斑白了。
“那四小姐怎么知道我肯過來呢？”
“因為《瘋公主》啊！”
史悅而笑瞇瞇，“無論《瘋人院》還是《三國》小說版，我都仔細看過，所以才讓我發現……前期只是按部就班從劇本改編成小說而已。后期，則帶著濃重的個人風格。之前爺爺有吩咐過，讓我跟一些語言學專家學習怎么修辭，他們善于字句分析表達。缺乏對整本小說傳達的情感、價值的認識。”
“從那個時候，我就發現了。蕭伯，你很喜歡文學吧？你之前在星云網擔任了編輯。這份工作需要消耗您大部分晚上休息時間，報酬相對于在國公府擔任管家來說，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吧。可是您一做，就是二十多年。”
“不是真心愛，您堅持不了這么久。”
史悅而感嘆的說，然后站起來。為蕭衡親手倒了一杯茶，言語卻是不怎么客氣的。“不過，努力了二十多年，依舊籍籍無名……我得說什么好呢？”
蕭衡仍維持笑容，只是被史悅而這么年輕的晚輩說“二十年依舊籍籍無名”，多少有些尷尬，“我有十多個筆名。二十年來，也陸陸續續寫了不少作品。”
“只是都不紅，是吧？”
史悅而眨著無辜清澈的大眼，舉著手，“正好，我有一個創意，我以徐如寄的名義擔保，寫完它，你就是星云網乃至整個帝國最優秀的作家了。”
蕭衡微笑。
最最標準的助理笑容——國公府大半的助理人員，都是蕭衡訓練出來，換句話說，他最知道面對李氏主子各種挑刺、發火、抑郁、暴躁種種情況下，該怎么面對了。
那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史悅而道，“不如這樣，蕭伯您呢，可以審視文的紅火程度，紅呢，您就結結結實實幫我；大紅呢，您就幫我在這場競選中保全自己；爆紅呢，您就徹底倒在我這一邊，幫我想想辦法對付我的競爭對手。如果，您以這部作品得到星云網的提名并最后獲獎，得到皇室冊封的爵位……我希望您毫無保留。”
還爵位？
連老成如蕭衡，也有表情碎裂的一瞬間。
現在的星云網，百花爭艷，百家齊鳴，各種出色作品層出不窮，哪里那么容易得到觀眾的認可，皇室的認同？加上史悅而拒絕星云網獲獎爵位時，曾經說過“我寫作不是為了成為貴族，而是喜歡”，爵位就更少了。
至少這三年來，星云獎就是星云獎，跟爵位無關。
“四小姐，您會用徐如寄的筆名來書寫嗎？”
如果是以徐如寄的話，只怕寫兩章垃圾，也有無數粉絲買賬。
“不，就以蕭伯您的名字。您一個人！”
“那不合適！我只負責將您的大綱脈絡，變成文字。構思和設定，并不是我搜擅長，所以，不能算是第一創作者。我堅持您的名字寫在前面。”
“呵呵，蕭伯，丑話說在前頭吧。我早就想寫這部作品了，但我沒有寫。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不想承擔更多的……影響。說直白點，《瘋人院》算什么，《瘋公主》更是小菜一碟。我腦中轉悠的，是一部浩瀚的現實變遷！無數個緊緊發光的人物，無數違背認知的情節。你是第一作者，也是最直接承擔一切的人，就這么定了。最多，可以在后面加個l，表示還有個合作者。任何時候，我都不會承認，我跟這部作品，有任何瓜葛！”
說得蕭伯有些好奇了。
他們沒有談論蕭伯“作為助理”，怎么幫助史悅而度過難關，而是談論一部匪夷所思的文學作品。
這部作品，叫做《致清朝》。
故事從最為苦寒的遼東開始，有一個民族，叫“女真”。在一個部落中，出了一個叫“努爾哈赤”的少年。他和弟弟“舒爾哈齊”命運凄苦，生母沒了，父親續娶了妻子容不下他們，處處暗害，他們只能離開家族，依附在外租家中。這時的正統朝廷，叫“大明朝”。大明朝駐守遼東邊關的將領，攻擊了努爾哈赤的父族，導致他的父親和祖父慘死。堅毅的少年跟弟弟，一無所有，只有一身剛勇，從祖、父遺留的十三副盔甲起兵，花了五年時間，統一了建州各部。
只看到這里，會覺得《致清朝》，大概是熱血征戰為主吧。寫的是男兒雄風，雖然從小小的化外小民寫起，不過堅毅果敢的少年，面對困難時奮發努力，多少能獲得年輕一代的喜愛。
蕭衡看到這里，繼續不動聲色。
史悅而繼續：努爾哈赤統一了建州之后，走上統一女真族的道路，并建立了自己的國號“金”，改名“滿族”，創建文字。大明王朝卻敗落了，農民起義，小冰川氣候，皇帝剛愎自用……
努爾哈赤用兵如神，征戰四十多年，誘敵深入、據險設伏、巧用疑兵、驅騎馳突，是一位出色的軍事指揮家。而私人生活中，他利用一個女子的婚約，如何攻擊其他部落，以及他的妻子兒女，也各有交代。
努爾哈赤死后，主角換成皇太極。皇太極最終擊敗了大明王朝，登基為帝……
等等，什么？一個小小的游牧民族，能攻下最最繁華，也是正統的王朝？這是謀逆！這是做夢！
蕭衡的臉色瞬間變了。
可史悅而沒有要改變的意思。
她在自己的大綱本上，寫下皇太極身邊的重要臣子，交代他們的出身來歷，幾個小故事。他的政治作為，然后是他的后/宮，有姑侄，有寡婦，當然也有他摯愛的海蘭珠，也有孝莊。
然后是福臨順治帝……
康熙能寫的就更多了！智擒鰲拜，平定三藩，六十多年呢。
晚期的九龍奪嫡，那更是驚險無比。雍正上位，而后乾隆、嘉慶、道光……
原來《致清朝》，就是清朝的意思！這是一個朝代，是歷史長河中的一截，如煙浩瀚的人物，棱角分明，跌宕起伏，簡直驚心動魄！
蕭衡呆呆看著手稿，不可置信的看著史悅而，努力平息激動，
“四小姐，這是……這是你構思出來的？”
“呃，靈感的來源是比較奇妙的。這些，哦，是！是我做夢夢到的！蕭伯啊，你看看，我要忙著梳理脈絡，豐富人物形象，明晰人物關系，我真是沒功夫應付外面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不如，您幫我解決了？我才好全心全意的寫《致清朝》呀！”
蕭衡連忙應了，“當然！四小姐，您現在哪有別的時間可以耽誤！趕快寫寫大綱脈絡，我……我想早點看到《致清朝》面世。”
他有預感，《致清朝》會掀起軒然大波，一介小小的民族，居然妄想統治漢民族千千萬萬的子民，異想天開都不足以形容。但怎么說呢，這就是一部小說啊，四小姐沒有想用“徐如寄”的筆名公開，就說明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