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景抬起手想去扶額頭,堂堂世子的命不值一百兩,他在做什么認真的跟一個村姑溝通?
手到一半位置,他見鬼似的放下,從娘親去世后,就努力偽裝成熟的柳元景,早就戒掉了這些小動作。
太麻煩了,柳元景情緒煩躁,沒好氣的說:“放心,一分都不會少了你的。”
他轉身要走,身后傳來一句,“等一下。”
以為辛夷改變主意的柳元景回頭,辛夷難得露出靦腆神情,輕聲問:“你叫什么名字?”
這是辛夷頭一次問他名字,柳元景在金武他們到來后,就不再隱瞞身份。
該離開了,索性全告訴她吧,離開鳳鳴山后,他們也不會再有交集。
“英國公世子柳元景,我準你以后有危難可以向我求助一次。”
他心里想著和不識抬舉的辛夷撇清關系,出口卻是給她恩惠,言不由心的反差,讓柳元景說不出的懊惱。
沒等辛夷答復,他振袖離開。
“柳元景,一元初始,景象萬千。不錯的名字,到底是王公貴胄出身。”
屋里無人,辛夷自言自語,聲音很小,以免隔墻有耳。
她苦笑著閉上眼睛,就差一點,差一點兒。她便在柳元景的誘惑下,改變初衷。
在大華國生活這么久,辛夷怎么會不明白,英國公世子背后代表的身份和地位。
刻意插科打諢,只是為了掩飾那一刻被富貴迷言的虛弱和心動。
與柳元景的所能提供的富貴地位而言,一百兩銀子根本不值一提。
她甚至可以腆著臉提出,讓柳元景幫她做生意。
有個世子靠山,生意場上,她可以橫著走了。
但這樣,她和辛木桃有什么區別,身上被蓋上英國公府的標簽。
即使她自認不是奴才,在旁人眼中,也不過是依附于英國公的一條狗。
看來她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高尚,辛夷可以在地位比自己高出一截的林然面前不卑不亢。
但在面對柳元景時,天壤之別的身份,讓她無法產生和他攀交情的心思。
有緣千里來相會,他們之間見過兩次,以后只能無緣對面不相逢。
第一次碰到柳元景,辛夷的橫財夢破了,第二次碰到柳元景,她差點橫死荒山。
他們一定是命中犯沖,且被沖的是辛夷無疑。
所以,她才要問他的名字,以后務必要聞柳元景三字便望風而逃。
兩天兩夜,山神廟前發生的血案,在上河村乃至整個河源縣,引起了軒然大波。
上河村上一次發生命案,是在三年前,一個小媳婦兒不堪婆母丈夫虐待,摸黑上了吊。
在眾多目擊者的渲染下,這場十年難遇的大案,使上河村被恐怖氣氛環繞。
讓村民不解的是,在血案發生一天后,縣里便來了官差。
官府的態度十分**,只說是流竄山賊行兇,卻沒點出究竟是哪兒來的山賊。
官差到山神廟血案目擊者家中探訪巡查時,臨走前都讓其不要四處宣揚。
然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人心惶惶的村民私下里,流傳著各種離奇猜測,尤其是當時被追殺人的身份,至今官府都無人解釋。
當然,在此次事件中,最受人同情的應屬于辛有財家。
山神廟里那么多人,旁人不過受了驚嚇,頂天兒的見了紅。
辛有財家的三閨女卻是走丟了,兩天兩夜快過去了,沒一點兒消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
更慘的是,官府對這事兒諱莫如深,沒人想到浪費時間去找一個生死未卜的小丫頭。
辛有財家大門緊閉,將所有人的疑惑擋在門外。
林然最近心煩氣燥,走著走著,一抬頭,就發現走到了辛夷家門口。
旁人都說辛家三丫頭命歹,到山神廟上柱香也會碰上強人作案。
鳳鳴山中有野獸出沒,辛三丫僥幸逃得過山賊毒手,恐怕也捱不過山里的長夜。
過了童生后,林然的生活一直是春風得意的,可這兩天他卻嘗到了四處碰壁的滋味。
先前的場景,又在腦海中回放。
“然兒,這事兒爺爺真幫不上忙。我也不瞞你,山賊的事兒真的沒你想的那么簡單。”
“爺爺,咱們上河村的人走丟了,縣里不管。你作為村長,不能讓村民寒心啊。”林然不顧林福升難看的臉色,倔強的勸著。
自家小孫孫聰明伶俐,比大人懂得道理還多,林福升一直清楚。
可當孫子用學堂里的東西跟他爭辯時,林福升只有無奈的份兒,他苦口婆心的打消林然幼稚的想法。
“這不是寒不寒心的事兒,山神廟那邊情況剛報上去,縣里頭天來了衙役,沒多久縣太爺就趕來了。你是沒見,往日威風堂堂的縣太爺,當時做小伏低,只有擦汗的份兒。”
林然驀然想起縣試那日,縣太爺宣讀開考時的氣派。
連知縣都不敢插手,山神廟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愈發擔心起辛夷來,口不擇言的喊:“那就眼睜睜看著村民失蹤在鳳鳴山么?”
林福升搖搖頭,嘆氣說:“孩子,村長不是官兒,爺爺根本沒有插話余地。”
他說完后就走開了,獨留下林然原地發愣。
一村之長的爺爺都沒辦法,他又能做些什么。林然暗恨自己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他若是俠客,便可獨闖鳳鳴山。
不必像現在……林然黯然回神,望著辛夷家大門。
他認定了辛夷這個朋友,書上說過,為了朋友應該兩肋插刀。此時,有心無力的感覺實在太糟糕。
默默站了很久后,他才離開。
大門之后的辛家,又是另一番景象,小寶吵鬧著要吃糖,小憐心不在焉的繡著帕子,王氏憂慮重重的掃著灶臺。
家里少了一個人,氣氛總覺得不對付,辛有財心里有愧,這兩日常叼著煙袋話都少了。
拿起煙袋,他難免想到,這煙絲還是三丫頭賺錢買的。
若說到辛桂香的心情,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瘋了,初聽大哥說山神廟的事兒后,她又驚又怕。
但在得知三姐不見后,她頭一個念頭是驚訝,緊跟著卻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暢快。
堵塞在心里的石頭,轟然落地。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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