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又是一日,云靖薇喘著粗氣從噩夢中醒來。她一貫囂張到無所畏懼的神色此刻流瀉出真實的疲憊感,胸口起起伏伏,血液的流速都有些加快。
她銳利的目光透過指縫牢牢盯著某一處,等噩夢的余韻終于過去后,才一點點收斂了瞬間爆發的獸性,回歸到她原來懶散的模樣。
“嘩啦啦”
咸澀的海水拍打著黑色的礁石,聚集而起,復又退開。云靖薇整理了有些凌亂的衣服,抓著本臟兮兮的黃漫從沙灘上爬起,靜默地看著望不到邊的海洋。
而她的目光像是穿透的洋面投射到遙遠的彼方,一動不動地朝前看著,似乎能看出一朵花來。
算上今天這一次,她已經是第四次做著同一個噩夢了。夢中精神體的高頻共振帶來感官上的無聚磨,就像是看著自己的皮囊被一群骯臟的雄性糟蹋,簡直心塞到無以復加。
即使夢醒時分她依然是她,可這種惡心的感覺總是揮之不去。而至今沒有找到做惡夢成因的她,心頭的煩躁感更是加深了幾許。
夢里的自己,明明擁有著同樣的面孔和身形,就連眉眼都一模一樣,可為何品味如此低下?
用來繁衍后嗣的雄性臟臭無比,饒是他們基因強悍,也不過是次品中的次品。而“她”,身為蟲族的皇者,居然像是頭母豬一樣甘心為這種雄性產下后嗣,并用這種糟粕的基因來壯大自己的族群。
當然,若是夢境中只是繁衍后嗣也就罷了,可伴隨著“她”的自我進化,被列入繁衍者范圍的雄性更是品種繁多。幾乎是到了人畜不分的地步
每次與這些夢境產生共振,云靖薇都覺得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她無從得知自己為何總是夢見另一個自己,但只要能找到源頭!必然能解決問題!
那么最關鍵的問題就來了,源頭在哪兒?
云靖薇瞇起了眼,突然覺得一個人逍遙自在地在末世生存還真是異想天開,即使自己不去找麻煩,麻煩也能降臨在自己的身上。而她只有一個,在沒有情報網的情況下,想要找出一個源頭還真不容易。
或許,她真該考慮培養一批可用的下屬了
“云默說,云靖薇并不是豢養私軍的人。”韓修宇坐在辦公室內,抿了口白開水,徐徐說道,“她信她,好吧我也信她,但那個夢,我心里還真是膈應。”
“蟲族女皇的體質本就特殊,且繁殖**是每種生物的本能,要是她真有忍不纂要繁衍子嗣,那也無可厚非。”韓修宇嘆息道,“但她一生就是一整個族群的崛起,且蟲族的繁衍能力比我們人類強上太多,要是容納它們與人類共存,地球資源不夠利用;要是排斥它們占據生存空間,勢必要打上一架。”
“直覺告訴我要相信云默,也要相信云靖薇,但那個夢”
韓修宇沉吟下來,不再開口,他悄然抬眼看著坐在他對面的應天揚,等待著對方的答復。
“我原本忙得很,你費力氣把我請來就為了這事兒?”應天揚頓了頓后,說道,“云靖薇也算是咱們看著長大的,雖然前后不過是三年的時間,就憑她酷愛黃漫的心思,想來也不是個有野心的主。”
“至于豢養私軍的事兒,查一查即可,犯不著猜測什么。”
“等等。”韓修宇不由地插話道,“這事兒處理也是棘手,云靖薇要是察覺出什么端倪,我們雙方大概就沒多少信任感可言了。”
“正如你說的,我們看著她長大,可偏生在這檔口不信她”韓修宇苦笑道,“萬一她原本沒有異心,反而在這刺激下生起了這個心思,那我們還真沒地方哭了。”
“確實”應天揚在心中盤算了會兒,突然道,“想要探探虛實也算簡單,海戰可是快開了。”
“怎么說?”
“對付海洋怪物,若是云默尋求云靖薇的幫助,她會回來的。但回來的是一個還是一批說白點,若是她當真豢養私軍,大抵會拒絕云默的請求吧。”
“畢竟,蟲族是母系社會,女皇出現在哪兒,必然有禁衛跟蹤到哪兒。而禁衛的氣息一旦進入京都領域,斷沒有不被發現的可能。”
韓修宇思量了一番,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作為未來的“智者”預備役,他們的心眼兒無疑是最多的。但同樣,他們也是多疑的,比起云默的直覺系,韓修宇和應天揚習慣于想太多。
在明知道質疑同伴這種事不可取的情況下,他們還是頗費周折地折騰了一番。
而當云默知曉了二人百折千回的意思后,只是默默地將筆擱置在桌案上,說道:“老話,我信她。”
“但只要有一星半點的可能,你還是該思量思量。”韓修宇勸道。
“我知道你們的顧慮。”云默淡淡地說道,“但你們似乎忘記了一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室內頓時一年安謐。
“蟲族女皇是極為挑剔的存在,在云靖薇已經熟悉我的基因氣息后,斷不可能對其余弱勢的雄性下手,除非她是真心喜歡那個雄性。”
“這一點你們可以放心,她并不是饑不擇食的人。”云默補充道,“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你要她喝下一桶餿水,簡直比殺了她更痛苦。”
“但那個夢”
“那個夢自然有蹊蹺。”云默道,“能被你記這么久,甚至還將疑竇轉移到云靖薇頭上怎么想都覺得蹊蹺了些。”
“為什么偏偏是云靖薇呢?”
“我們跟她反目了,最得利的又會是誰呢?”
韓修宇腦中只覺得電閃雷鳴一陣,同應天揚雙雙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隨后,二人飛快地神色一整,道:“澤爾”
“所以我說你做的夢有蹊蹺。”云默低聲道,“在云靖薇不會饑不擇食的情況下,那只女皇是誰?”
“云靖薇,我會讓她來京都。”
“然后,我們或許該討論討論澤爾最有可能扎根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