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所處的大陸板塊,看似宏偉非常,實則極為脆弱。它們確實歷經了千萬年乃至更久的歷史,屹立在地球上的歲月不計其數,然而這一切,這所有給予人類生存、繁衍、進化的一切,在返祖種的手下不過是搓扁捏圓的面團。
地球在t病毒的感染中,以億萬生靈的鮮血澆灌而出的返祖種,糾集了大量生靈之氣和死亡之氣,并不是簡簡單單的“地球物種”。他們早已脫離了凡人的認知范疇,無論是生命、力量還是容顏,可謂是位面的頂尖。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只要一頭返祖種有心,幾乎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
所以,澤爾才敢放肆;所以,韓修宇和云默才會忌憚。比起對一切事物無情無欲的澤爾,他們在乎的東西太多太多。澤爾可以簡簡單單地舍棄無數重新開始,可他們卻不能。
喪尸和人類兩個陣營,同樣都具備著一頭返祖種。可肆無忌憚的澤爾的破壞力遠遠高于心有顧忌的云默,韓修宇的顧慮不無道理,若是這場陸地戰爭云默加入,澤爾必然動手……
返祖種相互牽制,而那浩蕩襲來的喪尸大軍卻要他們抵御。從韓修宇和應天揚下達出兵的命令開始,華夏派遣出的第一支軍隊只不過區區五千精英異能者,可對面呢?那是數以萬計的高階喪尸,甚至還有不少繁衍型的怪胎。
他們不知澤爾的目的,究竟是拿著這批繁衍種送死,還是別有所圖?
很明顯,人類的第一支軍隊在數量上的劣勢澤爾看得分明,他惡劣地勾起嘴角,嗤笑道:“真可憐,所謂的人類軍隊,連一萬人也無。云默,你們人類即將滅絕,難道你看不見嗎?”
麒麟的豎瞳掃了眼陸地上的軍隊,半點擔憂也無,只是冷冷地嘲諷道:“你大可以為委派更多的喪尸,畢竟,它們到最后只有死的份。”
“呵。”澤爾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擴散著自己的威壓。
喪尸王者的號召被尸群感知,原本肆意的黃塵一下子飛揚得更加夸張。尸群猶如一批奔騰而來的狂獸,所過之處塵沙漫天,看不清楚天地交界。
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連綿成黑壓壓的一片全無盡頭。密集得像是熱帶雨林中的行軍蟻,朝著人類這些生肉襲來,將一陣陣血腥氣往四面八方推散。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天際,一個黑色的小點越放越大,從模糊的輪廓一點點勾勒出修長的身形,描摹出如畫的眉眼和凌厲的骨翼,杜穆凱碎發亂舞,猶如離弦之箭般沖向整個戰場,卻在接近澤爾的那一刻緩緩落下。
他抿著唇站在澤爾身旁,手貼在身側緊緊攥成拳,問道:“你……帶走這么多喪尸,是決定棄了開羅城嗎?”
“怎么?想通了?”澤爾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拎出了之前的矛盾,“想清楚了嗎?杜穆凱,如果你現在后悔站在這頭,還來得及。”
說著,澤爾伸出手一指,尖銳的指甲指向韓修宇站立的方向,笑道:“你看看,一個曾經該死在你手上,最后卻沒死成的老熟人。”
杜穆凱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待瞧見人群之中全須全尾的韓修宇,血色的瞳孔猛地一縮,連帶著心臟都驟然跳躍起來。
三年未見,第一次見面竟然又是在戰場之上。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曾經捅出的那根骨刺,也不知道該拿何種面目來面對往昔的熟人。
他們已經站在了各自的對立面上,而中間相隔的卻是一條難以跨越的銀河。
三年,他處理著埃及開羅城的事物,從未聽聞過韓修宇還活著的消息;三年,他一步步升上高階,從來沒在乎過華夏又有了什么強者;三年,他日復一日地活在當初的噩夢里,森白的骨刺,殷紅的血液,以及那個人逐漸失去色彩的瞳孔……
韓修宇……他還活著……
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完完整整地……站在他的對立面。
“諾,現在痛哭流涕地跑過去,抱住他們的大腿請求原諒,或許你還有一線返回到人類陣營的機會。”澤爾似笑非笑地說道,“畢竟,他們當你是孩子不是嗎?他們想要救贖你不是嗎?”
“真是可惜啊,你第一個落地的方位居然是喪尸的陣營。”澤爾冷漠地說道,“興許你一過去,就會被斬成兩截。”
杜穆凱看似平靜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固執地問著最初的問題:“你要放棄開羅城嗎?”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杜穆凱。”澤爾冷然道,“是敵是友,你可有打算?選擇一方壓上你的賭注,否則我沒必要解釋什么。”
冷風吹過,喪尸大群越靠越近。
杜穆凱閉上眼,狠狠吸了一口氣,說道:“我以為,我站在哪一邊,已經很能說明一切了。”
白袍下的眸子輕輕瞥了眼杜穆凱站立的方位,澤爾唇角微勾,話語露出幾許涼薄:“聰明的選擇。”
喪尸大軍終于靠近,而人類精英異能者列開陣仗,悍勇無匹地朝前沖去。
“咚——”
有鼓點的聲音從校場的方位傳來,在亞特蘭蒂斯城內,一眾“童子軍”將臉從飯盆里抬起來,瞧著外頭號角吹響,像是在集合軍隊。
云景歌幾人被“不負責任”的云默和艾麗絲仍在聯盟好一段時間了,期間他們對這兒的生活適應良好,順便結識了不少同伴,除卻黃嘉美身邊跟著個陰陽怪氣的女孩,其余人的玩伴或小戰友,都還算是正常人。
于燁舔完瓶子里的最后一滴牛奶,轉身去拉秦傾桐的手:“傾桐姐姐,那是什么聲音?”
“部隊集合的聲音。”秦傾桐的聲音淡淡的,眼神投到校場的方向,“這么急促,是要出兵嗎?聯盟被圍了?”
“去看看。”史曉輝忽然說道,“總該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嘉美呢?”秦傾桐蹙著眉頭四處尋找,“這幾天總是不見人影……”
“嘉美姐姐交了新朋友。”于燁小聲道,“是一個看上去很可怕的姐姐,她很兇。”
伸手拍了拍于燁的腦袋,秦傾桐并沒有過多地在意他的話。她一手拉過于燁,一手牽著云景歌,朝著前方走去。
沒多久就跨過了兒童區的防線,來到了校場的外圍,而這片較為寬敞的地點,已經積壓了一批全副武裝的軍人。
“這是怎么回事?”秦傾桐略顯驚訝道,“還有軍機……他們要去哪兒?”
史曉輝搖了搖頭,表示并不知道。
當第一架軍機從原地起飛的那刻,坐在簡陋秋千上的黃嘉美呆呆地仰起了腦袋。她的視線中漸漸被一架架軍機占據,耳畔聽著軍機的轟鳴,她問道:“出什么事了?”
身邊的女孩沒有回答,略顯凌亂的半場發絲輕輕垂下,遮蓋了她驟然變得血紅的眸子。黑色的指甲忽然從指尖抽出,她死死扣著懷里的洋娃娃,將指尖深深嵌入娃娃體內。
忽然,她一把站起來,背對著黃嘉美朝另一邊走去,急速的腳步就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樣。
“唉!你去哪兒?”黃嘉美從秋千上躥下來,疾步追去。
“你別過來!”前頭的女孩渾身發抖,像是憤怒又像是在克制著什么。
她猛地將支離破碎的洋娃娃朝著黃嘉美的方向丟去,零落棉絮一地,凌亂的長發遮蓋了她的眉眼,只余一點點猩紅。
“滾開!別接近我!你的觸碰讓我惡心!”她的聲音嘶啞至極,飽含著一股濃濃的殺氣,“我不需要你們的憐憫!滾開!卑賤的人類!”
女孩的皮膚漸漸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青白色,她渾身打顫,一下子扭身朝著后方奔去,三兩下就在黃嘉美面前消失了蹤影。
破敗的布娃娃掉在地上,內中的棉絮撒得滿地都是,黃嘉美有些失落地蹲下來將娃娃撿起,回首看著對方離開的方向,面色有些憂郁。
半尸人女孩瘋狂奔逃,直到奔入樓梯的暗角處,死死抱著自己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她發著抖,連嘴唇都沒有一絲血色,長期沒有進食新鮮血肉的后遺癥一點點呈現,根本不是她的軀體能夠承受得了的。
“美杜莎……”她喃喃念道,“美杜莎……”
蛇發女妖的面孔在眼前漸漸清晰,半尸人女孩血眸越來越盛,幾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食欲。
“轟轟轟——”
肖琛“撕拉”一下將一頭七階體扯成了兩半,喉間爆發出一聲怒吼,一爪子削掉了另一頭的半張臉孔。黑血和碎肉齊飛,骸骨共臟器一色,他作為一個強悍的生化人的確有著以一當十的能力,這是澤爾進化幾代的繁衍型喪尸也無法匹敵的偉力。
畢竟,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異形人。
肖琛一手扯過一頭喪尸的脖頸,猛地將對方的食管連根挖出。從管道到胃袋,再到整一副內臟的撕裂,他甩著手里頭的臟器吊住了另一頭喪尸的脖頸,一扭一拉,將對方的頭顱整個兒從脖子上挪了下來。
黑血噴涌,肖琛的殺敵手段就像是異形一般殘忍,而隨著渾身血腥味的加重,他的獸化也越來越明顯。從灰色的豎瞳到脊背上長出的倒刺,從橫生的到此到尾骨拖出的鐵尾……肖琛一點點蛻去人形,就像是一頭野獸,牢牢霸占著戰場的一方領域。
“吼——”
“轟——”
精神力緊隨而上,韓修宇跨前一步,以一種睥睨的姿態橫掃著喪尸群。一出手便是馬力全開,半分沒有給對方預熱的機會,飛旋的塔羅牌收割著對方的性命,一分分殺出一條血路。
然而喪尸并不是善茬,他們不僅不蠢,反而隨著進化越來越聰明。在清楚單打獨斗并非對方敵手后,果斷挑選了軟柿子捏。它們齊齊分散開去躥入人群密集的地方,一下場便釋放大招。
喪尸的天賦和人類的異能混成一片,地形再次變更,鮮血再次彌漫。
澤爾輕笑起來,慢悠悠地說道:“喪尸死了還能再造,而你們人類死了,還真是什么都沒有了。”
不足萬人的異能者隊伍,即便全是精英又能如何?喪尸之中并不缺乏高階體,甚至高階體一多也足以媲美人類所謂的“精英”。
麒麟沒有回半句話,她只是在半空中環繞了幾圈,隨后對準喪尸群最密集的地方,大口一張——
澤爾瞬間進入了備戰狀態!
然而,對方卻是從嘴里吐出了一枚類似種子模樣的東西,一把射入尸群的中央地帶。既沒有爆炸也沒有引起什么不良反應,仿佛只是……吐出了一口唾沫?
澤爾心頭升起了濃重的不安,他的視線緊緊注視著那方領域,隨后,便被一陣既熟悉又陌生的威壓所吸引。
只見云默方才吐出的那枚種子突然間像是吸了水一般瘋狂膨脹,萬千蠕動的肉芽從種子之中升起,猶如亂發一般狂舞在風中。
它似乎是饑餓了太久,一旦脫離束縛便迫不及待地吞食起來,當真是抓住什么吃什么,來者不拒!從身邊的喪尸著手,一點點將肉芽擴散開去,種子化作了一朵盛開的食人花,張牙舞爪地逮住喪尸啃食,吃相極為兇殘。
塵封的記憶被打開,澤爾鼻尖嗅著獨屬于尹媛的尸體氣息,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掠奪”被保留在尹媛的尸體內,成為了這具無頭尸體的本能。為了修補自身,衍生出新的生命體和人格,它需要大把大把的能量,而數量密集的喪尸恰恰成為了最好的犧牲品。
云默收藏了尹媛的尸體那么久,為的,也就是在特定的時間段派上特定的用場。
眼見喪尸的數量足夠,她完全可以做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澤爾既然放心大膽地送上餌食,她也沒有推辭的必要。
“尹媛”被私藏在虛空良久才重獲自由,此時此刻,它的殺意無法阻擋,即使是喪尸也阻止不了這朵食人花擴張的速度!(未完待續。)